第43章 三叉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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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家藥鋪後門口。
“夏枝,詠雪,再見!”
小羽很想掏出幾件金銀首飾遞過去,以表達對這幾天兩女周到服務的謝意。
奈何她這位“羽小姐”剛上任沒幾天,身上壓根沒什麽名貴物件。
事實上,她這會兒黑發素臉,不如兩個丫鬟珠翠滿頭。
“小姐,你要保重啊!”兩丫鬟臉上的惜別之情至少有兩分為真。
這位羽小姐雖沙蠻出身,卻隻是飯量大了點,脾氣從來不大,對她們不說有多好,起碼跟她相處,她們感覺很舒服,沒有身份尊卑帶來的壓抑與不適。
可要說她們多麽舍不得羽大小姐、想要跟隨她一路服侍......
兩丫鬟還真怕羽小姐或關忠提出這種要求。
她們一家人一輩子都住在橫沙關,真不想為了莫須有的“大前途”(成為關府大丫鬟),去遙遠的蜀國南方,哪怕她們明知道雒都更加繁華。
“走吧!”
虎臣沒什麽別離之情,麵色肅沉地跨上赤煙駒,當先朝外麵街道走去。
小羽再次向兩女揮手告別,縱身一躍,跳上桃花馬,一溜煙跑出後巷。
如今回到了橫沙關,虎臣自然不願再讓她同乘赤煙駒。
其實小羽也不願坐赤煙駒,除非虎臣將它送給她。
虎臣這會兒印堂發黑、命犯煞星,說不得下一刻就有三大魯國人仙跳出來,用仙術將虎臣與赤煙駒淹沒。
距離虎臣越近,風險越高,不如自己單人獨馬逍遙自在。
而且虎臣為她準備的“桃花馬”並不差。
錦緞似的光滑皮毛,蒼白色點綴紅色小斑,很漂亮。
小羽也懂“靚馬防主”的道理,奈何還有另一個道理:越是健康矯健的寶馬,長得越是漂亮,看起來更顯眼包。
想要逃得快,就要馬兒好,馬兒越精壯能跑,外形越亮眼。
至於說,那種長得既瘦又挫,卻能日行千裏、速度超群......小羽也隻能想一想,現實中或許有,但數量比赤兔寶馬都少。
......
來到橫沙關南北走向的主幹道,小羽和虎臣還稍微等了一會兒。
等虎臣的老夥計們——鹿野衛鐵騎營。
古代出遠門很麻煩的。
要起一個大早不說,還得準備好一路上的吃穿用度。
鐵騎營不是懶鬼,他們三更天便起來了。
隻是他們軍隊出行,遠比小羽、關忠這類隨軍人員要麻煩。
不說別的,隻手持火牌的傳令官,就在虎臣與郡守府之間跑了四五趟。
出關的手令、交給南城守將的火牌、調撥糧草的文書......統統要準備齊全。
在東方已呈白魚肚時,他們一行五百多人,騎馬踏著青石板,“嘚嘚嘚”走出城南的關隘。
“將軍,我們要一直跟那群邊軍同行嗎?”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虎臣的副將宋長青,便跳下自己戰馬,小跑到赤煙駒邊上低聲詢問。
他的戰馬不敢靠赤煙駒太近,靠太近會惹怒“神獸”。
赤煙駒從鼻子噴火灼燒靠近的戰馬,而虎臣能管卻從來放任自流。
“您之前並沒通知鐵騎營要兩營合一......有必要讓他們跟著嗎?”
宋長青語氣雖遲疑,卻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西沙戍衛也是我大蜀少有的精銳,你們有什麽好嫌棄的?”虎臣淡淡道。
隻聽宋長青的稱呼——“邊軍”,他便猜出鐵騎營心裏有意見,嫌西沙戍衛拖了他們後腿。
他也沒辦法。
明知印堂發黑、命犯煞星,怎可能不盡量拉人保護自己?
就這三百西沙戍衛,還是他用“迎接烈陽侯”的名義,從郡守那兒強拉過來的,等烈陽侯過了飛仙渡,他們得返回橫沙關。
當然,按照昨天虎臣與關忠商討出的“渡劫之法”,隻要他能安然見到烈陽侯,劫難便基本過去。
嗯,虎臣渡劫之法的核心是烈陽侯。
有烈陽侯在,哪怕人仙也不敢輕易闖營。
即便是那些依舊在三十六國搞事的死剩種,也隻是遊而擊之。
烈陽侯在哪,他們便避開哪。
所以虎臣若有大劫,大概率發生在去見烈陽侯的路上。
要保證路上不出問題,隻兩百鐵騎營不夠保險。
“將軍,兄弟們並非嫌棄西沙戍衛,隻是咱們攜帶的神仙充腹丹快用完了。而且......”
宋長青神色遲疑地偏頭往後看了一眼。
就見桃花馬上的小羽好奇地看著他們,西沙戍衛距離還較遠。
“而且西沙戍衛應該是剛組建的,人不好說,他們的戰馬鐵定沒經過靈藥培養,不能像咱們鐵騎營,隻要口糧管夠,連續奔馳數千裏也累不死。
跟他們一起行軍,不用兩天,必有騎士掉隊。
時間越久,損耗的戰馬越多,到那時咱們怎麽幫他們?”
虎臣淡淡道:“如今已經入了關,沿途有縣城和驛站,不缺補給,可以更換戰馬。
說不得神仙充腹丹壓根用不上。
至於西沙戍衛......”
他頓了頓,表情略顯無奈,道:“西沙戍衛顯然是剛剛組建,隊伍都沒滿編。
先前八千西沙戍衛,早被三十六國逆賊絞殺幹淨。
但他們的戰鬥力並不弱。
且世代居住在西沙邊境,熟悉環境,比我們更能從容應對各種突發狀況。”
宋長青疑惑道:“如今都入了關,還能遇到什麽突發狀況?”
“若本將能猜到,還叫什麽突發狀況?”虎臣沒好氣道。
宋長青默默放緩奔速,等到自己的戰馬靠近,他跳上馬,重新回歸騎兵大隊。
不用半日,小羽便完全理解了宋長青的擔憂。
大概接近晌午的時候,後麵忽然傳來一聲淒厲慘叫。
接著喧嘩與紛亂如同湖麵上的波紋,迅速向各個方向蔓延開。
小羽看到邊上的關忠猛地打了個哆嗦。
最前麵的虎臣也十分緊張,右手都按在刀柄上。
“何人在喧嘩,後方出了什麽事?”他立在馬鞍上,扭轉身子往後叫喊。
很快有西沙戍衛的校尉策馬而來,道:“稟告關將軍,末將麾下有兒郎摔斷了腿。”
“騎在馬上,怎麽會摔斷腿?”虎臣剛問了一句,又若有所思,道:“是戰馬摔了?”
“嗯,戰馬疲憊,崴了腳,滑進了路邊深溝裏。”
校尉解釋了一句,又抹去額頭汗水,略帶抱怨道:“關將軍,咱們從卯時初出發,走到現在,超過三個時辰,快八十裏地,弟兄們還能咬牙堅持,戰馬真的走不動了呀!”
“才區區八十裏,本將還打算今晚就到飛仙渡......”
虎臣心中不滿,還很著急,可他稍微往後麵掃了一圈,就見西沙戍衛多神色疲累,不停擦汗,很多人憐惜戰馬,跳下馬背牽著喘氣的馬兒用腳走。
區區五百人的隊伍,在寬有二十步的馳道上拉長到兩三裏。
“關將軍,飛仙渡距離此地還有三百裏啊!”西沙校尉失聲叫了起來。
而且,區區八十裏......你是怎麽說出口的哦!
若非鐵騎營兩百多騎士,如鐵鑄的人像般立在兩側,軍容整肅、無人喊累,他都懷疑“大蜀仙眼虎”是個不懂行軍打仗的草包將軍。
“不要廢話,哪怕牽著馬,也要給本將一步步往前挨。非是本將嚴苛,迎接烈陽侯是吾等使命。
隻有吾等靜候烈陽侯,萬萬不可讓烈陽侯等待一刻鍾!
不要讓中華上邦的大人,看不起咱們西沙蜀人!”
虎臣聲音洪亮,讓後麵的西沙戍衛也能聽到。
聽到“烈陽侯”三個字,西沙校尉無可奈何,隻得打馬回轉,大聲吆喝:“兄弟們,繼續行軍,不要讓中華上邦的大人看不起咱們!”
“中華上邦”雞血針的效果,比小羽預料的還要好。
鹿野衛鐵騎營都是怪物,且不說。
那群西沙戍衛“老爺兵”,都不再叫苦喊累,臉上沾滿塵土,汗水在麵上流出一條條溝壑,看不見臉色了,可那雙“塵垢麵具”下的雙眼,依舊閃爍堅毅不屈的神采。
“宋長青,你過來。”虎臣猶豫再三,還是將副將喊來,吩咐道:“給他們每人分發兩粒神仙充腹丹,人一顆,馬一顆,多喝水。”
宋長青遲疑道:“張校尉說前麵就有驛館,距離這兒不到十裏。”
虎臣緊繃著臉,道:“有驛館是沒錯,可抵達驛館,人吃馬嚼過後,必定要休息到明早。本將可以等,可我們能讓烈陽侯等?”
宋長青想提出建議:咱們鐵騎營先走,西沙戍衛慢慢挪。
他又想起虎臣所說的“突發事件”,隻能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神仙充腹丹果真是“軍伍神丹”。
從天蒙蒙亮出發,中午不吃飯,隻下午在驛站外休息了半個時辰,為部分西沙戍衛更換了一批烈馬,到日落黃昏時,他們一共走了兩百五十多裏。
“看來鹿野衛鐵騎營千裏奔襲,果然不是常態。這西沙戍衛還算是正常人......”
看著山腳下砍伐樹木、安劄營寨,忙得熱火朝天的將士,小羽忽然又自己的感慨說的得太早了。
即便是西沙戍衛,與前世的古代精銳比,依舊算是小超人。
哪有正常人急行軍一天,中飯沒好好吃飯,到傍晚依舊精力充沛,跑到幾百米高的山上伐木,又扛著大腿粗、十來米長的木樁子奔走如飛?
小羽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聽虎臣與西沙戍衛校尉商談安紮營寨、夜晚布防的事。
營寨的穩固程度,關係到自己性命,虎臣格外認真。
主將認真詢問,張校尉也認真回答,“關將軍,這地方卑職很熟悉,當地人叫它‘三叉嶺’,您看,我們的營寨在山腳下,左右兩邊還各有一座丘陵。
從遠處看,這三座山嶺宛若一把鋼叉,地勢遠比別的地方更高,不用擔心有敵人偷襲......”
“三叉嶺......”小羽神色恍惚,這個名字她似乎並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