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道士等得心焦，又要開口再勸說時，小羽握緊手中杯筊，腦海忽然靈光一閃，道：“你說得對，‘好人壞人’很難精準界定。
    我一個凡人，總有犯錯的時候，但道祖永遠不會錯。”
    說完她擺手示意老道士退後，自己重新捧著杯筊來到老君神像前。
    “太清道德天尊在上，弟子羽鳳仙有事稟告”
    小羽將請示之言重新說了一遍，到了大宏願處，她做出了修改：“《道心煉魔》目前總計兩篇，第一篇‘異物’，隻損人不利己，弟子會謹慎使用。
    第二篇‘心魔’篇，損別人之靈魂，壯大我自己的心神，很是邪異。
    弟子不敢自專，每次使用心魔奪神之法前，必定向道祖請示，至少有連續三次聖卦，弟子才會真正奪取其心神。
    若沒有三次聖卦，弟子無論如何也不會使用道心煉魔奪取對方心神。
    且弟子承諾，如果弟子有幸成就仙道，能進入三十三天，必定前往兜率宮叩見老祖師，聆聽老祖爺聖訓。
    但凡老祖有任何關於《道心煉魔》的意見，弟子必定一一聽取。
    若弟子違背承諾，在見到道祖之前，未有三次聖卦而用心魔奪取別人精神，道祖可以用神雷劈我。”
    “哐當~~~”兩片杯筊落地，一陰一陽，是聖卦！
    小羽大喜：竟然真的有效！
    大喜之後是大大的敬畏：道祖果真在看她！
    她強忍著激動，再次撿起聖卦，又投擲出去，又是一陰一陽，聖卦！
    老道士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這個羽鳳仙，果真不是凡人！太上老君不僅為她顯靈，還被她說服，改變了原來的想法。
    “哐當~~”不出意外，又是聖卦！
    小羽連磕三個響頭，向老君表達的感激之情，才挪動位置，來到最後守關boss元始天尊跟前。
    老君先前隻是不置可否，元始天尊卻是明確不允許她修煉道心煉魔。
    “玉清元始天尊在上，弟子羽鳳仙”
    和剛才一模一樣的新禱詞，“哐當”一下，杯筊皆為陽麵朝上，為陰卦。
    依舊不允許！
    老道士心裏咯噔一下，老臉上浮現擔憂之色。
    小羽麵不改色，繼續投擲，還是為陰卦。
    第三次，陰卦。
    三連陰卦，和先前一樣，元始天尊不讚成她修煉魔功。
    小羽依舊鎮定。
    不是假裝鎮定，是真正內心淡定：老君已證明道祖是可以被說服的。既然能說服老君，她層層加碼，繼續說服元始天尊未必不行。
    第二輪，她果斷更新了禱詞。
    日上中天，小羽自己都不記得禱詞更新了多少個小版本。
    “弟子承諾，今後若繼續推衍《道心煉魔》，有了第三篇，或者對第一篇、第二篇進行了修改和調整，必定第一時間向道祖請示。”
    增添了這個承諾，“哐當”一下，兩塊杯筊皆為陰麵朝上。
    雖不是代表同意的聖卦，卻也不再是代表否定的陰卦。
    是代表不置可否的陽卦！
    “艸~~~”老道士在心裏激動大叫了一聲。
    在邊上看了這麽久，他已經非常有代入感，仿佛自己在攻克道祖設置的難關。
    代入感越強，取得成果時，滿足感也強烈。
    “哐當~~哐當~~”第二下、第三下，皆兩塊杯筊陽麵朝上，是否定的陰卦。
    這次老道士沒心裏“咯噔”一下。
    又半個時辰後，小羽承諾道：“弟子修煉《道心煉魔》，一是為了重鑄劍骨；
    二是向道之心甚堅，卻苦無仙緣，沒有正經道法傳承；
    三是弟子認為大道包容一切，也包括魔怪之道。
    若弟子鑄就劍骨且補滿心神之力，絕不會貪濫無厭，不會在明明不需要時，卻用魔念竊取他人之精神。
    若弟子有了真正的天仙傳承，必定不會再鑽研歪門邪道。”
    “哐當~~”一陰一陽，是聖卦！
    第一次在元始天尊神像前擲出聖卦。
    別說邊上的老道士激動不已，連小羽都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哐當~~~”兩塊杯筊陽麵朝上，是否定的陰卦。
    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小羽立即冷靜下來。
    “哐當~~~”第三次，兩塊杯筊陰麵朝上，是不置可否的陽卦。
    小羽不再修改禱詞，連續投擲了五十輪，終於投出三連聖卦！
    她長舒一口氣，向元始天尊神像拜了幾拜，又說了些“挪動神像，打擾道祖，情非得已，萬望見諒”之類的道歉話。
    等爬上案台，將神像歸位，她再次向三清神像禮拜致歉、致謝，並保證今日所做一切承諾，她都會銘記在心。
    “哇，怎麽都在外麵打坐。”
    直到離開了三清殿，小羽才正常開口說話。
    “沾你的光，大家當了一輩子道士，念了一輩子經，終於遇到三清道祖顯靈了。若道祖在看你擲杯筊的閑暇，瞥了誰一眼，誰就有福可享了。”狗肉道士感慨道。
    主持驚疑問道：“羽仙子擲杯筊，真的引來了三清道祖的注視？”
    “她從昨晚一直擲到現在，一直是同樣的卦象。一旦重新向道祖許願，卦象立即改變。這不是道祖顯靈是什麽？”狗肉道士神色複雜道。
    他朝真降聖、請仙扶鸞幾十年，遇到的神仙顯靈也不少，但真正讓道祖明確給出指示的，唯有這一次。
    道祖不止是隻給出一次指示。
    她折騰了一晚上加半個白天，道祖也陪著她折騰當然，道祖未必真的一直關注這裏，可能隻在神像中存留了一個念頭，或者是一種神道法則。
    無論道祖有多關注羽鳳仙，至少“道祖關注羽鳳仙並給出指示”這點，已確定無疑。
    主持探頭往空蕩蕩的三清殿裏看了一眼，“雲青師弟，道祖顯靈，殿內三清神像都成了靈物啊！”
    “豈止是神像，那兩片杯筊同時得到三位道祖之力加持，必定成為占卜聖物咦，杯筊呢？”
    狗肉道士低頭去看小羽雙手，“伱是不是還拿著我道觀的杯筊？”
    “我已向道祖許願，今後要經常使用杯筊向道祖請示。”小羽道。
    哪怕用心之靈眼仔細觀察，她也沒發現杯筊有什麽明顯的變化。
    但不知何故，用杯筊占卜時，她有種感覺：卦象真的代表了三清道祖的意誌。
    這應該不是錯覺。
    “杯筊是道觀之物，你自己去找個新杯筊。”
    老道士上來搶奪，小羽閃身躲開。
    “我覺得這對杯筊很好用。”
    “你愚蠢啊！”老道士靠近她，低聲道：“你都要修煉道心煉魔了，還擔心道祖不繼續盯著你？
    哪怕你用泥巴捏兩個杯筊，也必定能得到道祖指示”
    頓了頓，他聲音更低，“你其實不願意被道祖關注，對不對？
    越好的杯筊，你應該越不喜歡才對。”
    小羽怔了怔，忽然覺得老道士說得很有道理。
    她將杯筊遞了過去。
    老道士趕緊塞給主持，示意他收藏好。
    主持也機靈，拿到杯筊立即跑沒影兒了。
    小羽瞥了眼長舒一口氣的老道，將他拉到後院，輕聲問道：“你能確定昨晚顯聖的是真道祖，而不是某些歪門邪道，在偽裝道祖顯靈？”
    老道又驚又怒，“你個夾腦風，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怎敢說出口？你已被道祖關注，你不曉得？”
    ——可悟空、八戒、沙和尚確實冒充了道祖，還將道祖神像扔進茅坑。
    悟空膽大妄為也就罷了，他慣常是個野猴子。
    八戒和沙和尚同樣做得那麽順手，莫不是見得多了、做得多了？
    小羽心裏嘀咕，嘴上道：“我敬重道祖，所以才再三確認。
    若我態度隨隨便便，反而顯得不高度重視道祖的指示。”
    “這世上縱然有假冒道祖的狂徒，他們可以在荒山野嶺坑蒙世人，卻別想在我閑雲觀撒野，更不可能瞞過老道我。”狗肉道士語氣和表情都異常堅定。
    小羽若有所思，輕輕點頭。
    閑雲觀雖不是什麽名山大刹，觀裏道士還算清淨有為，沒有招惹邪祟之物，三清殿的香火十分純澈。
    老道士請仙扶鸞、朝真降聖了一輩子，至少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不容易被欺騙。
    “唉，你應該早點提醒我，三位道祖意見不一樣。我若一開始隻拜了靈寶天尊，使用魔念掠奪心神之力，肆意暢快，幹脆利落，不像現在受到極大限製。”小羽遺憾道。
    老道淡淡道：“向三清道祖請示，是你自己的主意，不是我的建議。”
    ——也不曉得那位多師伯是什麽情況八成三清道祖壓根沒理睬他。
    小羽想了想，神色遲疑道：“為何三位道祖對魔功的態度，竟有如此之大的差別？”
    老道沉聲道：“道祖傳下來的道統都各不相同，態度不同，有什麽好奇怪的？
    其實現在的結果更好，雖有更多限製，卻能保證你不會徹底墮入魔道。
    你不僅不該暗地裏埋怨，反而要感激元始天尊對你的嚴格要求。
    天尊在乎你，憐惜你的天賦和境遇，才會嚴格要求你。”
    元始天尊有沒有憐惜她的天賦，小羽不知道。
    但同時取得三個道祖的許可，的確比單獨拜一個要好。
    現在她心裏是全所未有的坦蕩和平靜。
    她見過道祖了喔，不對，是道祖見過她了。
    道祖沒一道紫霄神雷劈死她，說明她穿越者的身份和紫府要麽沒暴露，要麽暴露了道祖並沒介意；或者道祖麵上不動聲色、背地裏為她安排了“天命”無論哪種情況，至少她不用為自己的身份而糾結擔憂了。
    另外，她再也不怕天帝抓住她修煉魔功的小辮子，派遣一百星君下界，用金瓜錘將她擊成齏粉了。
    ——道祖都認可了，你區區一個大天尊，覺得自己比三位道祖加起來還牛掰？
    若有天庭神靈為魔功的事找她的茬，她真敢這麽叫嚷。
    叫聲還特別大，特別理直氣壯。
    “道長，今天多謝你了。”小羽朝著老道士拜了兩下，滿臉興奮道：“告辭，我回家練功去了。”
    “你現在心神還沒枯竭，最好別急著‘道心煉魔’。”老道士警告道。
    “嗨，心神補足很難，枯竭起來卻十分容易。看著吧，隻需兩三天，你就能見到我心神枯竭後的慘樣。”小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