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轉頭看向張賽。
    怎麽回事？怎麽把李未央給逮來了？
    張賽也是一愣，您也妹說你們認識啊。
    不是說名單上的都抓回來嗎。
    “局長，這你朋友啊？”張賽小聲問道。
    他沒見過李未央，上次李未央來四局談治安權的事兒，張賽去和龍七交接碼頭了。
    昨晚去和平飯店吃飯，張賽還在彭滬區堵門。
    他也不知道自家局長，跟這個市長是朋友的啊。
    “嗯，他在名單上嗎？”秦川問了一句，那份名單他看都沒怎麽看。
    上次張賽交上來，他就塞進抽屜了，不是說這名單上大多都是實業局的嗎？怎麽李未央還混進來了。
    “在！”張賽點了點頭。
    秦川轉頭看向李未央，沒看出來啊。
    看著正正經經的，這大背頭，中山裝，黑眼鏡。
    還挺貪？
    而李未央這時候看著秦川，也有些懵。
    “秦局，你怎麽也在這？這個軍政執法處實在是無法無天！”李未央朝著秦川走去。
    這莫名其妙的，軍政執法處的人就衝進他的辦公室。
    說什麽他貪汙受賄證據確鑿，然後話都不讓他說，直接給他綁這兒來了。
    來了一看，嘿？秦川也在。
    “秦局長，你也是被抓來的？”李未央好奇的問道。
    他們這些人被抓來，很正常。
    但秦川手底下這有人有槍的，軍政執法處還敢強行抓人？
    秦川:？
    整了整衣襟，撣了撣身上的軍裝
    秦川:看不出來嗎？
    還不夠明顯？
    “你這……？”李未央這才注意到秦川身上的製服。
    “軍政執法處，淞滬站站長:秦川！”秦川緩緩開口，小小的自我介紹一下。
    李未央:……
    “你……你是執法處的人？那怎麽能兼任軍警職務？”李未央不敢相信的看著秦川。
    一人身兼多職不是沒有，甚至那些督軍啊，護軍使啊，都是身兼多職。
    但他媽的，從來沒有軍政執法處的人，還能兼任軍警職務的。
    幹什麽？你監督你自己？鬧了嘛那不是，那你不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不不不，這不可能，上麵的人除非腦子壞掉了，才敢讓執法處的人兼任軍警的職務。”
    “內務部都不管的嗎？”
    “你的職務是怎麽批下來的？能簽字？”
    “各部門都不可能讓軍政執法處的人，把伸手出來啊。”
    李未央瞪大雙眼看著秦川，心中閃過無數種可能。
    如果秦川僅僅隻是執法處站長，他或許會驚訝，但不會不敢相信。
    可關鍵是秦川除了是站長，還握著兵權，警力。
    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第一任軍政執法處處長，就是因為兼任了軍警的職務，仗著自己職權大，兄弟多，看誰不爽直接扣個帽子就殺了。
    這才導致軍政執法處惹了眾怒，後來被關停。
    重啟之後不可能走老路的啊。
    “李市長很驚訝？”秦川平靜的看著李未央。
    咋了嘛？自我監督不可以嘛？
    “不是驚訝，是不可置信。”李未央苦笑道。
    “出去聊。”看了眼審訊室裏的其他人，秦川轉身走向旁邊的問訊室。
    李未央猶豫了一下，跟了過去。
    問詢室。
    兩人相對而坐，張賽守在門口。
    “嘖，沒想到啊，秦局暗地裏還有這個身份。”
    “李市長也沒看出來啊，今天能被我請過來的人，那可都是大貪。”秦川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未央。
    雖說隻見過兩次，但李未央給他的感覺還不錯，不像那種貪官。
    並且在麵對洋人的問題上，也是少有的強硬派。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李未央搖了搖頭。
    “這次是上麵想整頓淞滬官場？”李未央問道。
    一下抓了這麽多人回來，李未央覺得，是上麵授意的。
    否則哪怕是軍政執法處，那也得走程序，而不是將人直接抓回來。
    貪汙受賄，到處都在發生，軍政執法處也不是每個都管的。
    除非有上麵的授意！
    上麵有命令下來。
    秦川也沒回答，隨李未央怎麽想吧。
    點上一支煙，遞給了李未央。
    接過煙，李未央深吸一口:“我收東西，其實不是為了錢，是人情。”
    “沒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
    “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求人呢？”
    “而且，我開展工作，也需要那些人配合，否則法令推行，經濟建設，人家憑什麽幫你。”
    “我也得留點後路啊，多交些朋友。”
    李未央說著歎了口氣，錢不錢的，他是喜歡，但也不會肆無忌憚的拿。
    “秦局你是不知道，那些來找我辦事的，其實不給錢我能幫的也幫。”
    “但我不收，人家不安心啊，總覺得我不收錢就不給他辦了。”
    “我收的越多，這些人臉上的笑啊，就越濃烈。”
    “我收了你的錢，不收他的錢，他反倒會生氣，覺得我李未央要搞他。”
    “後來實在太煩，我就明令禁止任何人給我送禮。”
    “可最後，他們就送到我夫人那裏。”說到這李未央又苦笑了起來。
    秦川聞言點了點頭，很正常，如今這個時局，人人都在給自己謀後路。
    李未央深吸一口，隨後掐滅手裏的煙: “敢吃鹹魚，我就不怕口渴。”
    “上麵想整頓，我也認了。”
    “秦局，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不用為難。”
    說著李未央站起身來，他不確定自己和秦川的交情能不能放他一馬，幹脆也就不求了。
    反正不過是沒收資產，那錢不要了就是。
    他是淞滬的一把手，貪汙這種事兒還不至於槍斃他。
    “真的？”秦川抖了抖煙灰笑問道。
    “真的！”李未央點頭。
    “好啊，按照執法處的規矩，你一分錢都留不下，連你自己的錢都要收繳，你家裏連個喝水的杯子都得被抄走。”
    “我知道。”李未央早有心理準備。
    “然後再挨八槍。”秦川笑著將腰間的槍拔出放到桌子上
    “唉？吃槍子兒啊？”李未央一愣。
    不是，他是市長啊，他這個級別，哪兒有動不動就槍斃的。
    “以前沒有這個規矩啊。”
    “新加的。”
    這次輪到李未央問了:“真的？”
    秦川:“真的。”
    李未央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上麵這次整治的力度這麽大嘛？
    “開個玩笑，走吧。”秦川笑了笑，掐滅手裏的煙頭，隨後拍著李未央的肩膀，示意離開。
    李未央有些沒反應過來。
    “送李市長回去。”秦川看向張賽。
    “記得再聲明一下，抓錯人了，李市長奉公廉潔，兩袖清風，是淞滬市民的好市長，市政廳的好榜樣！”
    李未央愣住，隨後又不知如何說，半天隻憋出兩個最諄樸的字:“……謝謝。”
    秦川起身拍了拍李未央的肩膀:“你說的嘛，沒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
    秦川若有深意的將這句話還給了李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