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章人為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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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章人為誤會
李荇笑笑:“這中間牽扯到他們宗室中一些事情……反正以後再不會惹到你頭上來,就不必理睬了。”有人想趁著寧王妃薨逝,寧王無暇他顧,趁機搞點事情出來,牡丹不過是適當時間,適當地點,剛好撞到刀口上而已。但這些事情,他卻是不好和何家人說得太清楚,說多了也沒用。
宗室間事情,左右逃不過權勢利益之爭,這就是說,背後搗鬼人,目標並不她,而是混水摸魚什麽。既然以後不會再惹到自家頭上來,牡丹就識相地打住了好奇心,轉而道:“表舅沒有因此和那大總管生出罅隙來吧?”
李荇道:“不會,我爹和大總管,其實都是殿下左膀右臂,誰也離不得,他曉得厲害。要怪也要怪鄧管事實膽大包天,那河上沒能做文章,竟然就想著去害你。這樣歹毒不識大體人,遲早都會壞事,怎能留他?”其實他心裏是暗自慶幸,多虧當時那些人不認識牡丹,牡丹也不場,就把孫氏當成了牡丹,直接就動了手。否則,換了其他時候牡丹獨自帶著奴仆行路上時,指不定還會出什麽大事。
牡丹見他說得認真,便放下心來:“這樣就好。”
李荇笑看著牡丹:“其實這次事情,你反應很,也做得很周到,很不錯。若非你前麵防範做得到位,讓他們無他法可尋,也不會逼得他們順順利利便落入我手中。以後,你一定能將那莊子經營得很好。”
牡丹微微一笑:“我不敢居功,沒有表舅遞條子過來,你幫著去設伏抓人,哥哥們幫我忙,也不會順利解決。”
李荇見她隻是客氣,刻意生疏,不由暗想,總這樣逼著也沒什麽意思,不過越逼越遠而已,還不如隨性好。便晃晃頭,漾起一個笑來:“那你忙著,我去陪姑父他們說幾句話。”言罷起身坐到何誌忠,聽他胡吹海侃,間或插幾句嘴,又逗弄孩子們幾下,逗得孩子們大呼小叫,看著卻似回到了從前光景一般。
牡丹一旁含笑看著,覺得其實就這樣也挺好。忽見甄氏似笑非笑地走進來道:“丹娘,蔣家鄔管事來了。說是要見您呢。”
牡丹立刻就想到肯定是送牡丹花種子來給自己,連忙起身和岑夫人說了一聲,岑夫人交代道:“好生招待。”
牡丹應了,領了林媽媽和雨荷出去,果見鄔三坐側廳裏,正由家中總管陪了說話。見牡丹進去,鄔三立刻起身行禮問好,將一隻竹籃遞過來,笑道:“這是我家公子當初答應娘子牡丹花種子,也不知道采摘時機是否合適。”
“想來一定是極好。”牡丹掀開籃子上蓋著細紗布,對著光亮處一瞧,但見裏麵卻不是直接裝蓇葖果,而是放著五六個絹布包,她隨手拿起大一個布包來瞧,卻見絹布上用筆細細寫了幾個字:“南詔紫牡丹。”字寫得雄健樸拙,似是男子手筆。打開一看,裏麵放著二十多顆蟹黃色蓇葖果,又飽滿又清爽,真真適合得很。
她一邊感歎這蔣長揚手下人做事認真細心,一邊拿起其他布包來瞧,絹布上一一都如同第一包一樣寫了花名,有甘草紅、鞓紅、玉版白、朱砂紅、粉二喬,隻是裏麵蓇葖果多有五六枚,少卻隻有一兩枚。有半癟,也有飽滿,有些幹些顏色深些,有些濕潤些顏色淺些,想來采摘時候不一樣,采摘人也不知道那些合適,那些不合適,就一股腦地摘來了。不過,總是得用。
鄔三見牡丹滿臉喜色地翻看那幾包種子,不由微微一笑,適時插話道:“這些是其他品種,花匠按著公子吩咐,也是果皮呈蟹黃色時候就摘下來放好,隻是不多,摘下來時辰也要久一些,故而要幹點。我家公子爺想著您大概會需要,便讓小一並送了過來。也不知道您有沒有用。”
真是非常意外收獲,牡丹笑得合不攏嘴,雞啄米似地點頭:“有用,有用,太有用了。”又刨了刨那種子,方才想起和鄔三道謝說客氣話:“蔣公子實太大方啦,包種子人也細心得很,這字寫得真好。你們家這位來花匠實很不錯。”按著她想象,蔣長揚這樣人是絕對不可能親手包這些花種子,自是那花匠做。
鄔三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神色來,含含糊糊地道:“嗯,這位花匠確不錯。這字……這字確是寫得很好。沒有十多年功力寫不出來。”
牡丹沒注意到他神色,點頭讚同:“稍後請鄔總管替我向蔣公子道聲謝。”接了雨荷遞過來兩個荷包,遞給鄔三道:“多這包請鄔總管喝茶,小這包是給那位花匠,光看這種子包成這樣子,還寫了花名,就知道是個做事踏實仔細人。”
鄔三手頓半空中,想了想,伸手接過荷包,笑道:“那小替他謝過何娘子賞了。”
牡丹笑道:“應該。”
鄔三笑笑,收起荷包,正色道:“何娘子,我家公子今日去看福緣大師,聽福緣大師說起你們莊子裏那件事又加重了?還請你和小說說,如今是怎麽一個情況?我家公子興許可以請人幫忙去和寧王府打聲招呼。”
牡丹笑道:“謝你們關心,沒事兒了,已經解決好啦。我正想著改日要去府上說一聲,煩勞蔣公子掛心了。”
鄔三有些疑惑,昨日瘋牛都已經追到大路上了,還說沒事?真假?
牡丹見他滿臉不相信,便將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我表舅就是寧王府長史,昨日因見事態越發嚴重,便請托他幫了忙,我表哥當夜就去了莊子上,將放火人抓著,送到了寧王殿下麵前,已是各得各懲罰,以後不會再出來為害人了。”
鄔三聽說,也歡喜地向牡丹表示了祝賀,謝過留飯,告辭離去。
牡丹提了竹籃子進去,甄氏坐岑夫人身邊招手叫她過去:“給了你什麽?”
牡丹打開給她們看:“是以前答應給我牡丹花種子。”
岑夫人拿起一包來看,笑道:“包得挺仔細,這字也寫得真好……你說是花匠寫?花匠也能寫出這麽好字?可真是難得極了”
何誌忠聞言,笑道:“拿過來我看看?”看了那絹包上字,也忍不住讚歎:“果然寫得好。這樣一手好字卻去做花匠,真是可惜了。”
李荇也拿過去看,不經意地問:“這是誰家花匠啊”
何誌忠不意地道:“就是上次端午節時救了丹娘那位蔣長揚蔣公子。說來真巧,他莊子也芳園附近,鄧管事去聯合其他人家搗鬼事兒還是他遣人過來說,這才引起了丹娘警覺。這人真不錯,上次我們去道謝,就是隨口那麽一說,難為他就一直記著。”
牡丹笑道:“他能不記著麽?我還欠他幾株好花呢。”
李荇抿了抿唇,突然道:“丹娘,我聽說你這些日子到處找牡丹接頭,卻又被人搶了去?我家裏那些我已經吩咐他們務必仔細看顧,等到秋天時候就讓人給你送過來。”
牡丹抬眼看過去,但見他無比認真樣子,心想當著全家人麵拒絕他好意實不妥,便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那價格可不許太高,不然你就算是我表哥,我也不要。”
李荇忙笑道:“行,你按市價給我,可不許少給。”
說話間薛氏領人擺好了飯,入內來請大家吃飯。李荇很識相地起身:“我還有事呢,就先告辭了。”
何誌忠一把拉住他,微微有些生氣地道:“哪有不吃飯就走道理?吃了飯再說”
李荇為難地望了望岑夫人,岑夫人又不是對他有意見,到底是看著長大孩子,而且還是個好孩子,見他眼巴巴地看過來,心一軟,笑道:“就是,傻孩子,難道姑姑家裏吃頓飯都不行了?從前也沒見你這麽客氣過。去坐著吃飯,多吃點。”
她才一發話,旁邊已經懂事了孩子們立刻一擁而上,將李荇簇擁著往前麵去了。李荇出門前掃了那半籃子牡丹花種子一眼,輕輕挺直了腰背,將本就筆挺整潔玉色袍子整了整,談笑自若地與何濡、何鴻談起詩詞來。
岑夫人微微歎了口氣,多好孩子啊,真是太可惜了。
卻說鄔三哼著小調回了曲江池蔣宅,問清小廝蔣長揚園子裏池塘邊喂魚後,便繞過小徑,往後園而去。
天空已經泛黑,唯有天邊還有幾絲金紅色亮光從五彩雲霞裏透出來,蔣長揚立池塘邊,將魚食輕輕灑入池塘中,胖胖錦鯉圍他麵前,紛紛張著圓圓嘴吞咽,發出輕微“吧唧”聲,蔣長揚臉半明半暗裏顯得輪廓格外分明。聽見腳步聲,他頭也不回地道:“回來了?”
鄔三捏了捏袖中荷包,臉上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笑容來,仍作了恭恭敬敬表情上前道:“是,回來了。何家娘子說了,那件事情已經解決了。讓小人替她向您表示謝意。”
蔣長揚將後一點魚食灑入池塘中,拍了拍手,回身望著他道:“解決了?這麽?她可說了是怎樣解決?”
鄔三將牡丹所說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笑道:“這位何娘子,看著笑眯眯,其實也是個要強。”
蔣長揚“唔”了一聲,表示知道了,便轉身往後走。鄔三忙喊了一聲:“公子爺”
蔣長揚站定,疑惑地道:“還有事?”
鄔三從袖子裏摸出那個裝滿了錢荷包來,雙手遞上,嚴肅認真地道:“這是何娘子給您。”邊說邊偷覷著蔣長揚表情。
蔣長揚一愣,呆呆地站原地看著那個荷包不動。荷包是穩重靚藍色,上麵簡簡單單地繡了一叢蘭草。繡工還不錯,花樣子看著也還不差。他明明記得幾次見到她,她衣裙上繡都是各式各樣牡丹,一朵比一朵嬌豔,一朵比一朵奪目。怎麽這個荷包繡卻不是牡丹?偏偏是叢蘭草?蔣長揚被自己這個突如其來念頭嚇了一跳,並不伸手去接荷包,淡淡地道:“她怎會突然送我荷包?你是故意捉弄我吧?”
鄔三聞言,震驚地抬起頭來,道:“小怎麽敢?小敢對天發誓,若是有半個字是假,便天打五雷轟。真是何娘子送。”他說果真沒有半個字是假,而是有一個字是假,是“賞”而不是“送”,所以他是不怕這個誓言,叫他發十遍也可以。
蔣長揚有些不安地擦了擦手掌,猶豫道:“她為什麽送我這個?你可知道裏麵是什麽?”
鄔三忍住笑,繼續捧著荷包遞過去,老實巴交地道:“小不知,也不敢問何娘子,您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蔣長揚抿著唇接過荷包,入手就覺得很沉,掂一掂覺得很詭異。一拉開荷包,幾個亮晶晶通寶嘰裏咕嚕滾出來,落碎石鋪就小徑上,叮當幾聲脆響,滾進了旁邊草木中,倏忽不見。蔣長揚挑了挑眉,指尖一挑,將荷包口全部拉開,但見裏麵滿滿當當裝全是通寶,不由好生懊喪,抿緊了唇,抬眼冷冰冰地看著鄔三,生氣地道:“你又搗什麽鬼?”
鄔三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裝作滿臉委屈地道:“公子您可冤枉死小了,何娘子說,包花種子人包得極不錯,字也寫得極好,送給他買茶喝。人家一片好心,小人也不好說不要,所以就拿回來了。拿也拿回來了,您要不要,就賞給小人吧。”
何家丹娘不是一個不懂禮人,怎會莫名其妙打發下人似送自己一包錢?看這樣子分明是生了什麽誤會。蔣長揚明明知道鄔三搗鬼,偏生又氣不起來,隻沉著臉道:“讓你辦件這麽簡單差事,你都辦得莫名其妙,還想多拿賞錢?以後再這麽辦差,我看你可以回去了。”
鄔三也跟著他沉下臉來,站直了垂了手,認認真真地應了一聲“是”。蔣長揚瞪了他一眼,輕輕踢了他一腳:“趁著還有點亮光,趕緊把錢找起來,別浪費了關鍵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呢。”
鄔三彎腰弓背地將錢從路旁草叢中找了出來,認錯態度良好地雙手遞給蔣長揚。蔣長揚又瞪了他一眼,將錢裝入荷包中,把荷包口一結,轉身就走。鄔三忙老老實實地跟他身後,賠笑道:“公子爺,明日是什麽時候出發?”
蔣長揚頭也不回地道:“巳時去法壽寺接福緣和尚,收拾好就走。”
鄔三偷眼看著他手上荷包,步跟上:“那小人再去檢查一下馬匹裝備。”
蔣長揚點了點頭:“小心一些,稍後我會和大家一起吃晚飯,你去看看飯菜備得如何,記得要廚房添好菜。酒,每人隻能喝一碗,多不能喝,盯緊了。”
鄔三應了,自去籌備不提。
蔣長揚握著那包錢回到房中,從懷裏摸出火鐮和火石來,輕車熟路地將桌上蠟燭點亮,隨手將那包錢放到了桌上一個黃楊木匣子裏。伸手桌下摸索了片刻,摸出一張寫滿了字紙來,對著燭光又細細看了一遍,就著燭火燒得幹幹淨淨。
少頃,鄔三輕輕敲了敲門:“公子爺,大家夥都到齊了。”
蔣長揚吹滅蠟燭,轉身拉開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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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尚未完全降臨,永興坊郡主府裏已然簾幕低垂,燈火輝煌。穿著青衣,梳著垂髫,踩著線鞋侍女們有條不紊地自將一道道熱氣騰騰菜肴流水樣地送至主屋那張做了金框寶鈿裝飾長條桌上,以備主人隨時取用。濃厚蘇合香油味無處不,竟叫美味佳肴散發出香味幾乎聞不到。侍女們也沒心思去管,人人俱是提心吊膽,束手束腳,唯恐一個不小心弄出聲響來,就被心情嚴重不好主人治了罪。
待到菜肴上齊,幾個平日貼身伺候青衣侍女悄無聲息地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肯去向清華郡主稟話。推搡了一歇,往日得清華之意一個婢女阿潔歎了口氣,輕聲道:“罷了,今日我去,以後輪著來。”其他人俱都鬆了口氣,露出劫後餘生喜色來,一齊將她往後推。
阿潔碎步繞過六曲銀交關羽毛仕女屏風,對著低垂絳色紗幔後寬大白檀木床榻上躺著一動不動,望著帳頂發呆清華郡主輕聲道:“郡主,菜已上齊。是否現就將桌案抬過來,伺候您用餐?”
清華郡主眨了眨因為太久沒有閉合而有些發酸眼睛,冷聲道:“劉暢還沒來?”她聲音因為太久沒有說話緣故,顯得嘶啞難聽。
這聲音聽阿潔耳朵裏,不亞於魔音穿耳,她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僵硬著脖子道,大著舌頭道:“劉寺丞讓人帶信過來,說是要晚點過來,請郡主不必等他吃飯。”
阿潔是帶著視死如歸心情說出這段話來,她曉得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後果一定很可怕——自從清華郡主墜馬受傷,臥床靜養之後,脾氣越發古怪暴躁,隔三岔五就一定要叫人去請劉暢過來陪她。她傷重之時,劉暢倒是次次都來,如今她傷勢穩定了,他來得就沒從前那麽勤了,五次中有三次來就算是好,三次中還難得有一次不遲到時候。來了也就是捧杯茶,捧卷書,坐床邊長久不發一言,清華郡主若是好好說話,撒撒嬌,他還會偶爾應和一下,若是大發雷霆,砸東西,罵他,他便是紋絲不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清華郡主對此大為不滿,罵他不是個東西,偏生旁人還都勸她,說她不對,誇劉暢脾氣好,寬宏大量。他二人鬥法,苦卻是她們這些下人,隨時提心吊膽,總擔心自己什麽時候一個不小心,又招惹了清華郡主,從而惹來滅頂之災。
阿潔果然沒有猜錯,她話音剛落,清華郡主就掄起一隻瓷枕砸了過來。清華郡主雖然下身不能動彈,但兩條長期運動胳膊力氣卻是不小,隨手抓這瓷枕什麽砸人,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阿潔腳趾頭都嚇得痙攣了,她一動不動地睜大眼睛,死死盯著瓷枕飛行路線,算著要到了,方不露痕跡地偏了偏頭。瓷枕呼嘯著從她發邊飛過,看起來就像是清華砸得不準一樣——清華平時懲罰人是不許躲避,否則罪加一等,所以如何讓有意躲避看起來像意外,也是一門高深學問,不是身經百戰修煉不出來。
瓷枕落到地上時發出破裂之聲空曠幽暗室內顯得格外刺耳驚人,清華大概是累了,沒有再繼續追究。逃過一劫阿潔此時方覺得汗流浹背,腿一軟,“啪嗒”一下跪倒地,五體投地顫抖著聲音道:“郡主息怒郡主保重禦醫專門叮囑過,您不能亂動,必須靜養。”
清華郡主“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恨聲道:“豎子何其可惡我如今是起不來床,不然我一定要叫他好看”她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阿潔:“去再讓人去催和他說,他若是不來,我要叫他後悔一輩子”她怎麽這麽倒黴什麽都不順利,已經躺床上了,家裏人不但不顧惜她,還為了針尖大那麽一點小事,氣勢洶洶地上門來罵她還有劉暢這個負心郎她恨得差點把一口銀牙咬碎。
阿潔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愁眉不展地招手叫了個小廝來:“再去請劉寺丞,求他務必要早些過來。就說,就說郡主今日心情格外不好。他若是不來,隻怕會鬧出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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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網線壞了,隻好跑到單位上來傳文。說話算數,基礎上月15,明天就可以開始這個月加啦,眼淚汪汪地求粉紅票,給我吧,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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