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探究直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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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電信大樓出來,黃確和古一明回到車上,沿著來時的道路開去。古一明習慣性地瞥了一眼坐在副駕座上的黃確,見他捏著下巴,似在閉目沉思,隻好專注在路況上。在車開出一段路後,黃確終於睜開雙眼,看著一旁的古一明。
    “怎麽了?黃隊。″
    “我剛才想過了,從蔡露露那裏我們得到證實,既然陸威是吳豔芳的前夫,而且是賈祖強的親生父親。我想去那裏向他了解一下,賈文的妻子陳朔究竟是怎麽導致的交通事故死亡,他和吳豔芳又是為什麽原因離婚,不久就帶著兒子嫁給賈文的。″
    “李奇不是已經去調查過,二十年前交警支隊就做出了事故認定,陳朔是意外墜崖死亡的嗎?″古一明詫異地側過頭,看著黃確說道。
    “你想啊,賈文兩夫妻的車都是送去給陸威店裏修理的,那麽他夫妻就會對那部車的維護情況非常清楚。陳朔怎麽會出現製動係統的問題而墜落山崖呢?″
    “你是懷疑吳豔芳當年為了和陸威離婚,達到嫁給賈文的目的,而在陳朔那部車的製動係統動過手腳?″
    “這就是我剛才想起這件交通事故時,覺得裏麵似乎有點蹊蹺,想和你聊聊,看你有些什麽想法。″
    “可陳朔的事故發生後,交警支隊肯定會對那輛事故車進行過檢測,發現有什麽異常情況,應該不會做出陳朔墜崖是意外事故的結論。″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一般發生交通事故來看,大多會認為是不是有人在車上動過手腳。除此之外,你有沒有想過,人為引起陳朔發生交通事故的因素?″
    古一明把車速降了下來,返過頭來茫然地看了一眼黃確,說道:“如果你這樣說,那就是陳朔發生事故當天,曾經被醫生檢測出胃內有安眠藥的成分了。″
    “我正是對這一點有懷疑。″黃確把身體稍傾向古一明,“開車之前不能服用安眠類藥物,否則會在途中發生昏睡和神誌不清的現象,陳朔不會連這一點常識都不懂。如果在她開車前服過藥,怎麽也得等藥效過去,然後才放心帶著女兒賈琦開車出去。″
    “那有沒有陳朔當天要辦的事情很急,一時忘記已經服過藥了呢?″
    “當然,也會有這種可能性。可讓人費解的是,陳朔在發生交通事故後不久,賈文就和離婚的吳豔芳結了婚。並把女兒賈琦也送到國外去,這就使我不得不懷疑了。″
    “黃隊,雖說可以這樣考慮。但蔡露露剛才也說過,吳豔芳和陸威之間的感情,應該早就有了裂痕,兩人離婚隻是遲早的事。再說,吳豔芳和賈文再婚,也有可能不是因為陳朔這件交通事故引起的,除非…″古一明遲疑著說道。
    “其實,你心裏也有疑問,吳豔芳和陸威離婚前的裂痕,就是因為兩人早就背著陳朔在一起了,是這樣吧?″黃確從車上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了瓶蓋。
    古一明笑了笑,“不錯。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應該掉頭回去找陸威?″
    黃確仰脖喝了一口水,點了點頭,“在沒有了解清楚陸威和吳豔芳真正離婚的原因之前,就不能一廂情願地認為,她跟陳朔的那次交通事故無關。既然有這樣的懷疑,當然應該去和陸威談一談,也許可以從中找出一些線索,探究出藍玉萍被殺案背後的真相。″
    “那就聽你的吧。″古一明在找到合適掉頭的岔囗後,把車向著相反的方向開去。
    在綿西老城區中心一條幽靜的小街外,黃確和古一明根據蔡露露提供的地址,很快就確定了陸威家的位置。在附近的空地上停下車,兩人沿著小街往裏走不遠,來到了一棟牆麵有點斑駁,年代久遠的樓房前。
    古一明看了看牆上的門牌,叩了叩門上的銅環。隨著一聲“來啦″的應聲,大門拉開後,一個有著斑白頭發,臉色紅潤,身材健壯,年約六十開外的老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你們是來找我的嗎?″看到門外站著兩個陌生的年輕人,老人感覺似乎有點意外,遲疑著問道。
    “啊,請問你就是陸威師傅吧?″
    “對啊,你們要是想找我修車,到我店裏去就可以。最近不小心扭了一下腰,已經有兩天沒有出去了。″陸威將他們看成了是想修車的顧客。
    “陸師傅,我是市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黃確。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黃確邊說著,邊從褲袋裏拿出警察證,打開內頁給陸威看了看,古一明也依樣出示了證件。
    陸威在看過證件後,似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哎喲,來找我的人十有八九是修車的。想不到,你們是刑警,失敬失敬。″
    “我們今天來,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你前妻和兒子的情況。″
    “我前妻吳豔芳?她幹什麽了?″
    “這件事三兩句說不清,你看…″
    “哈哈,我都忘記了,兩位刑警裏邊請。″陸威的聲音宏亮,中氣十足,讓開門口站向一邊,對黃確和古一明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兩人 進入裏麵的小客廳,黃確趁著陸威在茶幾上擺弄茶水的時間,將屋裏的裝飾瀏覽了一圈。同許多老街區一樣,坐北朝南兩層三開間,房子看來有些年頭了,聞著隱約有種熟悉的居家煙火氣。
    屋裏的擺設也很有家族傳承,除了幾件明清檀木桌椅,更多的是近三十年的舊家具,地麵的瓷磚似乎是近幾年重新鋪過的。但收拾得幹淨得體,幾乎看不出是一個獨身老人的住處。
    “房子整體都維護得很好,怕有七八十年了吧?″黃確看到陸威把泡好的茶放在麵前的八仙桌上,饒有興趣地問道。
    “那可不止,這條老街曾經被戰火燒過,這是我爺爺那一代在舊址上依原樣修建的。你看這樓的外觀都是仿西式建築,就連地麵的瓷磚原來都是彩色的,隻是有的已經破損,加上潮氣太重。我這幾年不得已才換成了防潮瓷磚。雖是看著舊了點,可我還是喜歡住在這裏。″
    “你兒子經常回來探望你吧?″黃確有意識地試探起來。
    聽黃確說起兒子,陸威臉上的笑容似一下僵住了,有點勉強地答道:“陸祖強成家後,又有了女兒。可能是工作忙吧,最近就很難得回來。隻不過兒媳有時仍會帶著孫女過來看看我。″
    “說起你兒媳蔡露露,我們也是因為賈家別墅裏發生有人死亡事件,找她詢問過一些情況,既然來到了綿西區,知道你仍住在老城區,就想向你了解一下吳豔芳在離婚前後的一些事情,沒有什麽問題吧?″
    “應該沒有什麽,不過要看你問的是那些問題,不知道我能不能答得上來。“陸威有點猶豫著說道。
    “好,隻要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就可以了。″黃確看著陸威的眼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你們夫妻是在汽車修理廠下崗後,在二環十字路口邊開了家汽車修理店,是這樣吧?″
    “是啊,這店現在還開著,正是這樣我才會誤認你們是修車的顧客。″
    “二十多年前,怡信公司的賈文和陳朔夫婦,就是經常把車送到店裏修理或保養,才和你們認識的?″
    “對。我想你們警方對賈文夫妻的情況也調查過了。我也不必隱瞞,正是因為賈文經常來對車輛的維修和保養,並知道吳豔芳能喝酒,邀請她參與公司與客商應酬,吳豔芳就是在那段時間,對我的感情有了變化。″
    “你就是因為賈文邀請吳豔芳參與公司的應酬,鬧到和吳豔芳離婚這一步的?″
    “是啊,說起來也慚愧,我這個人哪,喜歡在喝了幾杯後,就會借著酒勁把心裏的憋屈對她說出來,勸她不要給賈文去做什麽應酬了。有時因氣憤衝動也打過她,就這樣吳豔芳提出離婚。當初我以為她隻是嘴上說說而已,可想不到竟然是來真的。″
    “你說的憋屈,指的是什麽事呢?″
    “唉,我也不怕對你說,吳豔芳這個人有點愛慕虛榮,看到賈文夫婦開好車住別墅,總埋怨我沒有出息,幹修車這一行到老也不能發財,讓兒子得不到良好教育,還跟著一起受苦。奚落多了,我也很是心煩,難免不會顧及她的顏麵。可隨著風言風語傳來,猜疑自然也就多了,不得不離婚。“
    “那是在賈文的妻子陳朔因為交通意外事故死亡後,你們才離婚的?″
    “是的。說實話,二十多年前有汽車的人並不多,生意也隻能勉強維持下去。確實和賈文的財大氣粗是天地之差。既然吳豔芳堅持要離婚和賈文在一起,與其再拖下去也沒有意義,隻好簽字讓她走了。″
    “你兒子陸祖強,可是你的繼承人,就舍得讓他跟著吳豔芳一起走?“古一明從旁邊問道。
    “那時陸祖強還小,隨母親生活我看也沒什麽。讓我最信服吳豔芳說的是,我倆的學曆都不高,兒子跟著我既得不到良好的教育,沒有親生母親的管束,長大後也隻是多了個修車的人,也許根本混不出個人樣來。
    可陸祖強跟著母親,就會不一樣,現在看來他可以健康成長,享受到良好的教育,還能考上好大學,成為公務員,這不能不說是吳豔芳有遠見。兒子雖說改了姓,但回到這個家裏,他隻是陸祖強,我還是他的親生父親,對我來說這就夠心滿意足了。″
    黃確不由得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做也有你們的理由,那陸祖強為什麽這段時間很少回來探望你了呢?″
    “好在他還沒有真的忘記我這個親生父親,和蔡露露結婚前後也來過,我生病時也去醫院護理,交過住院費用,隻是這段時間少了點。不過他有時也會給我打電話,問一下家裏和我的身體健康情況。″
    陸威說起這些往事時,稍有點黝黑的臉膛上泛著紅光,嘴角不由得浮起笑意,似乎想把心裏話都當著黃確和古一明都倒出來,未了還意猶末盡地說道,“反正,有一天我走了,這裏的一切不也是由他繼承的?″
    “這就是你二十多年未再婚的原因?″
    “當然這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在和吳豔芳分手後,也曾經先後和幾個女人同居過,可就是沒有找到想法一致,不圖我財產的。″陸威擺了擺頭,繼續說道,“六十歲後,就不再去想那些事。淨顧著和你們說這些家亊,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沒事。″黃確笑了笑,“隻是和我聽到的可能有點不一樣,你喝酒後,曾經當著兒子和兒媳的麵,大罵過吳豔芳心太殘忍,有這件事吧?″
    “確實有過這樣的事。如果我沒猜錯,是蔡露露告訴你的吧?我在他們提到為什麽和吳豔芳離婚的原因時,一時有點衝動和怨氣,借著酒勁發了牢騷,數落了一番她和賈文見不得光的過去。″
    “哦?見不得光?″
    “這樣說吧,賈文夫婦那時候在我們綿西區是有名的企業家。賈文和吳豔芳其實早就認識,所以,怡信公司的汽車都在我的店裏修理和保養,由於費用結算,吳豔芳也會經常到賈文的公司。為了擴大業務量,加上她能喝酒,也受賈文邀請參與和一些客戶應酬。″
    “這些應酬不是很正常的交際活動嗎?″黃確故意說道。
    “可就因這樣一來二去,隨著她的應酬增多,業務量確實也擴大了許多倍。我就慢慢發現,吳豔芳開始變得喜歡打扮,首飾和衣服越來越名貴。每天應酬回來後,看著她倒頭就睡,很難有機會相聚在一起,這樣時間長了難免會有爭吵,我們之間的感情越發變得淡漠了起來,。″
    “你問過她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幹嗎?″
    “為這件事我勸她不要再去賈文那裏,可她卻深思熟慮地和我說,我們的汽車修理店想要維持下去,還要借賈文的人脈和資源,擴大為賣車修車一條龍服務的企業,就必須通過和各界應酬才能達到。做為我也應該配合她,那就要適當舍棄一些東西。想想那時的營收額直線上升,我就不好再說什麽。但我的疑慮也逐漸加深了。″
    “你疑慮些什麽呢?″黃確似乎已經猜出他為什麽事擔憂了,笑著問道。
    陸威臉上看似有點尷尬,勉強擠出來幾絲笑容,說道:“當吳豔芳理直氣壯地勸我舍棄一些東西時,我當然不能說是她的錯,何況哪一個人在當時不想賺更多的錢?可就是由於這樣,我們的價值觀開始改變,就使我似乎變得不再認識她一樣,也預示著這段婚姻已經走到了盡頭。″
    “你剛才說的見不得光的事,是指你已經發現了吳豔芳背著你,在和賈文暗中來往?″
    “你不用猜都知道,說不定賈文在陳朔未死之前,兩人早就在一起了。我心裏其實很清楚,就算我和她再爭吵也沒有用。她和賈文之間隻不過是缺了一張證書而已,賈文的妻子出交通事故死亡後,離婚就是一定的了。
    當然,這也就是陸祖強和蔡露露那次問起,我和他母親吳豔芳離婚的原因時,實在無法避開這個問題,趁著一時喝多了點酒,才會將這件事的過程捏頭去尾,含蓄地告訴了他們。″
    “好,這些我都清楚了。我們今天來,一是想了解你和吳豔芳離婚前後的經過。二是想告訴你,住在賈文華城國際別墅裏的一個女孩,在星期五晚上死了,這事你應該知道了吧?″
    “新聞我已經看過,這女孩就是蔡露露的同鄉和好友藍玉萍,看你們警方的通報,說從現場看來她是割腕自殺,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這件案子確實和你沒有關係。但你的前妻吳豔芳卻有很大的嫌疑。″
    陸威一聽黃確這句話,一下坐不定了,急得臉紅脖子地追問:“你這樣說是不是有什麽根據,你們懷疑是吳豔芳殺了藍玉萍?″
    “別急嘛,警方從小區的監控視頻上發現,上周星期五晚上的八點四十左右,吳豔芳曾經開車到過那幢別墅,並在那裏留下了平底鞋印和指紋。法醫在對藍玉萍的屍體解剖後做出了結論,她的死亡時間是在九點到十點之間。″
    “不管你們相不相信,吳豔芳妒忌心有點強,虛榮心太重。但說她殺了藍玉萍,我絕對不會相信她會有這麽大的膽子。″
    “為什麽你那麽自信吳豔芳不會殺人呢?″
    “她見血就會暈倒。″
    “啊?你說她有嚴重的暈血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