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茫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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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葉小秋在得到自己肯定答複時,表現出的一副開心神態,使原本略顯蒼白的臉上馬上變得紅潤了許多。黃確上翹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注視著她的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
“我有一點不明白,你母親患癌住院,需要那麽大一筆手術治療費,杜昂作為她的女婿,理應給予一定的幫助。隻要你和他說明,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你既然這樣說了,我就實話實說吧。″葉小秋雖有點難以當著兩位刑警的麵啟口,還是遲疑著說道,“可能是父母親原來堅決反對我嫁給杜昂的原因吧,我為了結婚這件亊和家裏鬧得很僵。父母曾當著杜昂的麵表示,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認我這個女兒,更不會承認他是女婿。
這也是我和杜昂結婚後從沒有踏進娘家門的原因。母親患癌住院後,父親根本就沒有將這件事告訴我,甚至對人說過就是將他們住的房子賣了,也不會要我們的一分錢。″
“那你是怎麽知道母親住院的呢?″
“說起來還是一個堂妹知道我家陷入了困境,打電話告訴我的。作為女兒知道母親住院,我總不能不管。由於結婚後為了照顧杜昂的生活,我已經向公司辭職,積蓄也不多,就隻好通過她將這筆錢轉給了家裏。
可手術後的化療費就壓得父母喘不過氣來,醫院三天兩頭催著交費,這筆錢很快就花光了。我又不能把這件事告訴杜昂,怕他不能理解我父母當初拒絕他結婚時,說那些話的苦衷。“
“可在你家的床頭櫃裏就有兩萬現金,你為什麽不拿去交治療費,而想著拿那枚鑽戒去抵押呢?″古一明從旁問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最後一步,再說兩萬元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由於這段時間崔曉穎要求杜昂把那本《火之牆》小說下架,並向媒體賠禮道歉的事,已經把杜昂搞得焦頭爛額,心情煩躁,我更不可能把母親住院的事告訴他了。
可一想到醫院催費,心裏也沒有了主意。從購物憑證上的名字也估計到那枚戒指,是崔健送給歐陽倩的,就想著崔健和歐陽倩都死了,除了杜昂也沒有其他人知道那枚戒指,把它拿去抵押也可以先救急。實在解決不了,也隻好開口和杜昂說出,再把它贖回來。″
“這就是你拿到戒指後,不敢到工作室和杜昂商量的原因?″黃確把話接過來,眼睛直直地盯著葉小秋。
“是的。杜昂這個人死要麵子,又有點喜怒無常。如果我在他不開心時去跟他說這事,肯定會火冒三丈。再說,他又要為那本《散亂的密碼》結尾部分不能按時交稿,心裏正煩躁著呢,我更加不想去和他說了。″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把戒指拿去抵押,並到醫院交了費用?″
“我隻能這麽做,除此之外,真的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葉小秋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她從盒裏抽出幾張紙巾,一邊擦抺著一邊低聲說道。
″由於你說的話前後有所變動,我需要重新確認一下。你在工作室外隔著門,說你要回娘家時,杜昂到底有沒有說過話?″
“說了。我記得杜昂答應了一聲,就想著可能是為了崔曉穎談話不順利,心裏正窩著火,就沒敢多說,匆忙下樓出去了。″
“你怎麽確定是在五點左右離開家裏的?″黃確似對葉小秋離開家又再次折回的時間還有疑惑,不得不重新追問。“是不是五點以上?″
“我擔心去晚了戒指能不能及時抵押到錢,就在出大門前看過手機,確定是五點五分這時間。″葉小秋回答得很幹脆。
“你說的話,是要負法律責仼的。你確定杜昂當時還活著?″
“我確定。如果當時杜昂沒有聲音,我就算怎麽樣急著去醫院,也會打開門看看。正是聽到了他的話,才會放心走的。″
說完,葉小秋睜著迷惑不解的眼睛問道:“我可不可以問一下,那枚鑽戒和杜昂的被殺有什麽關係?″
聽到葉小秋這樣問,黃確心裏猶豫了一下,快速考慮了幾秒,決定把真相告訴她。“那好吧,既然你那麽想知道,我就把五年前發生的崔健被殺案中,是誰殺了他告訴你,案件不僅涉及到了你的丈夫杜昂,而且已經調查清楚,是他親手殺害了崔健。″
“啊?″葉小秋失聲叫道,“真的是杜昂殺了崔健?″
“是的。你沒聽錯,杜昂就是殺害崔健的真正凶手。″
“這…這怎麽可能?″葉小秋隻覺得眼前一黑,嘴裏喃喃著,馬上癱軟在椅子上。“他竟然是殺害崔健的凶手?″
黃確淡然一笑,平靜地說道:“就在崔氏公司十五周年的那次慶典活動前,歐陽倩帶著你去參加了那次籌辦慶典業務會,順利地簽下了那次活動以及五年的廣告業務合同,對吧?″
“對啊,我當時還有點詫異,廣告業務量那麽大的崔氏公司,居然讓歐陽倩輕鬆就拿下了五年的合同,覺得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你的想法沒有錯,正是在這之前的某一天,崔健邂逅了高中時候的初戀歐陽倩。他們多年未見,就是從那次業務會後,年輕時的熾火就又重新點燃了。
由於時過境遷,崔健和歐陽倩都有了家庭。也許是因為高中時代留下的教訓,他們之間的交往也變得更加隱蔽,就連對緋聞嗅覺靈敏的媒體也察覺不到。直到崔氏公司二十周年慶典活動那一天晚上,崔健想送給歐陽倩一件貴重的禮物。″說到這裏,黃確有意識地停下,眼睛看向葉小秋。
“就是那枚鑽石大戒指?″
“是的。″黃確的嘴角掛著笑容,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現在你知道那枚鑽戒的來曆了吧?″
“嗯,你不是說崔健和歐陽倩的關係很隱蔽,那杜昂又是怎麽會知道的呢?″
“從小鐵箱裏那些杜昂拍的照片中,我隻能推測得到,應該是杜昂從歐陽倩的打扮上,看到有些不一樣的地方,然後跟蹤過她。由此發現她和崔健在一起的秘密。“
“那我就不明白了,杜昂既然能容忍得了淩岩,為什麽就容忍不了崔健,是不是因為在高中時杜昂匿名舉報過他,曾經受過崔健的報複這件事?″
“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我也是這樣問過淩岩。他的回答是,杜昂這個人心胸狹隘,報複心很強。我這樣說,難免你心裏會不服氣,可從杜昂用針孔探頭拍下淩岩和歐陽倩視頻這件事中,你就會明白,要不是杜昂有求於淩岩,而不得不這樣做,他對淩岩又將會是怎麽樣報複呢?“
“可是…″葉小秋欲言又止。
“你先別急著反駁。宋太祖說過一句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通俗的解釋就是說,在自己睡覺的床旁,怎麽可以容忍別人睡在旁邊,並且大聲打呼嚕呢。比喻不允許別人侵入自己的勢力範圍,他肯定會采取措施對付競爭者。
當杜昂想從淩岩那裏得到《龍吟》這本小說和署名權,不得不容忍他和歐陽倩在一起之外。昔日的仇人崔健又踏入了他的家庭範圍,超越了他的底線,並構成了對自己的威脅,杜昂就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說,杜昂早就有了對付淩岩和崔健的預謀計劃?″
“呃,我看也可以這麽說。從你在網上把針孔探頭買來,並告訴杜昂,歐陽倩在淩岩家幽會那時起,也許這個計劃就已經開始了。還有歐陽倩的那次意外交通事故,你難道就沒想過,杜昂為什麽要讓歐陽倩去買藥?也就是說,他首先要對付的,是有可能知道崔健被殺案的歐陽倩,而你也在不知不覺中參與了杜昂這一報複行動。″
葉小秋驚呆了,“可要是杜昂不是喝酒後告訴我,我也不知道杜昂和他們之間有那麽多的恩怨啊!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想抓住歐陽倩兩人的把柄,讓淩岩服服貼貼地受杜昂控製,通過他寫小說賺更多的錢。″
“你還想著,杜昂為此會逼迫歐陽倩離婚,你可以早日嫁給杜昂,是這樣吧?″
“是的。這又怎麽了?我也需要一個名分,總不能看著自己付出了青春和那麽多,到頭來什麽也不是。我這樣想,不是也很正常嗎?″
“可據我們調查得知,歐陽倩婚後早就對杜昂提出過要和他離婚,甚至就算杜昂把她打得渾身淤青,也不願和歐陽倩分手。這說明了什麽呢?隻能說明杜昂知道歐陽倩還有利用的價值。″
“你把杜昂說得太無恥了吧?誰叫歐陽倩結婚後背著杜昂和淩岩偷情?再說了,杜昂與淩岩的合作並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堪。如果沒有杜昂幫他,淩岩隻不過是個中學老師,就算他有寫小說的天賦,也無法擠進文學界的圈子,他總得舍棄一些名利,這難道不是他甘心情願的?″
葉小秋似乎也動了肝火,衝著黃確就呱呱地說了出來。說完,她又後悔了,既然敢於說出歐陽倩和淩岩偷情,自己何償又不是這樣?不由得心情低落到了極點,淚水又盈滿了眼眶。
黃確看到葉小秋前後情緒反差那麽大,也理解到她在失去杜昂後,孤獨一身的內心愁苦。冷靜地說道:“雖然我目前尚未知道是誰殺了杜昂,但這件案子應該是由杜昂殺了崔健而引起的。就算他們有任何理由,也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剝奪他人的生命。″
“我承認你說得對。你也隻是說杜昂跟蹤了歐陽倩,才知道她和崔健在一起的關係。但歐陽倩是公司的主管,她要見的客戶也有很多。怎麽你就單憑一枚戒指,就認定是杜昂殺了崔健呢?“
黃確的聲音低沉,卻極具穿透力:“請你記好了,我們的技術人員通過對那個金絲絨盒子和鑽石戒指上,陳舊的殘留指紋做過光譜微量分析,和檔案裏的指紋比對,證實上麵的指紋除了你們三人外,就是崔健和歐陽倩留下的。″
“那也不能證明是杜昂殺了崔健。畢竟,那個戒指也有可能是崔健早就送給她的,是這樣吧?″
“我隻能說,你把杜昂想得太好了,可你真的了解他嗎?未必吧。″
“我…″葉小秋想起黃確說到杜昂讓她購買微型探頭和那個風雨夜的交通事故,明顯就是有意識地讓她這個局外人參與了其中。她還敢理直氣壯地說,自己真的了解杜昂嗎?想到這些,她的心裏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黃確看到葉小秋愣在那裏,聲音隨即變得平和起來:“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些,發生在五年前崔健被害案的情況。當天九點左右,歐陽倩按和崔健約定的時間,到達富豪大酒店。
在她到來前,作為飯店大股東的崔健就讓監控室,暫時關閉了其中一個電梯和他所在樓層的監控。由於那天是崔氏公司二十周年慶典,崔健讓歐陽倩到那裏的原因,就是要把那枚鑽石戒指送給她。由於崔健的應酬太多,然後歐陽倩就離開了,在那裏的時間也就十多分鍾。″
“可我看過當年的電視新聞,你們警方不是懷疑崔健的死亡,可能是一個不明女人所為嗎?″
“是的。由於監控暫停了一段時間,那個電梯和樓層拍不到視頻,也就無法確定當晚出現在崔健套房裏的人是誰,先後又有什麽人從電梯到了那層樓。
說是不明女人的根據,隻是酒店員工提供的線索。由於大堂監控錄像可能受到幹擾,導致影像模糊。有可能是女人作案也是警方得出的初步分析,並不代表最後偵查結果,就一定是女人所為。″
“可那天晚上九點多時,歐陽倩確實是進入了崔健的房間,她要想殺崔健,就算隻有十多分鍾,不也是可以達到目的嗎?″
黃確稍為停頓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說道:“這就涉及到凶器的問題了。據當年的檔案記錄,凶手使用的是鐵錘,並且從崔健倒地死亡時的位置看,他是頭向裏,腳朝外。也就是說,崔健是在開門轉身時,從背後遭到突然襲擊,才會以這樣的姿勢倒下的。
此外,從身高上判斷,歐陽倩隻有一米六三左右,而崔健的身高卻是一米八二,差了快二十公分。以歐陽倩的高度,要用鐵錘擊中崔健的頭頂,並且是一擊致命,簡直是不可能做到的。再說了,那是***氣,涼裝打扮的她,怎麽才能把既長又重的鐵錘帶進去?又怎麽接受崔健送給她的禮物?″
葉小秋茫然地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那你們警方又是怎麽證明在歐陽倩走後,杜昂緊接著進入了電梯,快速找到崔健門口的?″
“歐陽倩應該有崔健那套房的磁卡,這對於杜昂來說,知道房間號碼並不難。在歐陽倩走後,杜昂就會敲開崔健的房間門,崔健看到杜昂,一來他們是老同學,二來就是因為他是歐陽倩的丈夫,找崔健最多也就是想勒索一筆錢,根本想不到他會有什麽殺人企圖。
這就給了杜昂可乘之機,看到崔健轉身讓他進屋時,杜昂抽出預先準備的鐵錘,從崔健的背後發起了偷襲,重擊之下,崔健可能就已經頭骨碎裂,連吭一聲都來不及,就倒在地下死亡了。餘下的事情,我想你也可以猜想得到,就不用我說了吧。″
“原來是這樣啊,可你們警方當年為什麽就不能破案?″
黃確笑了笑說道:“當年案發時,現場遭到了圍觀旅客的踩踏破壞,電梯和樓層的監控在九點時有一段時間暫停,又沒有目擊證人,這就給警方破案帶來了很大的困難。在久偵不破之後,才不得不暫時擱置起來。
隨著杜昂案的發生,我們才從杜昂寫的那本《火之牆》紀實小說裏找到了線索。另外,正是淩岩從你那天踏在馬桶蓋上的鞋印,發現了那個鐵箱裏的照片,從此揭開了五年前杜昂殺害崔健案的真相,也算是天網恢恢吧。″
“啊!這讓我以後該怎麽辦?″葉小秋羞愧地發出了一聲悲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