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懸而未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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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上九點,崔曉穎前腳剛踏入公司辦公室,她的行政助理一眼看到,匆忙從座位上起身,徑直走到她麵前,輕聲說道:“董事長,剛才有兩個刑警來找你,說是有事要和你談,我已經把他們請進了會客室裏。″
    “沒事,我知道了,他們給我打過電話。″隨後對她叮囑了幾句,悠然地向會客室走去。
    “黃隊,讓你們久等了,實在對不起。″在看到坐在會客室裏的兩位刑警,崔曉穎笑容可掬,一臉真誠地說道。
    黃確放下手裏的茶杯,臉上堆著習慣性的微笑,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們也是剛到。既然我們見過多次,你也知道我們一來就是為了案件的事。有兩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想再問問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會介意,究竟是什麽樣的問題,讓你用到了懸而未決這個詞?″崔曉穎在旁邊的沙發坐下,似乎意識到黃確這次來,和以前的詢問情況時的表情有點不一樣,臉帶幾分疑惑地問道。
    “呃,是這樣的,在談這件事之前,我想先向你和家人通報一件讓你們感到欣慰的消息。“
    “黃隊,你就別逗我了。你們刑警除了破案,我還真想不到你能對我和家人,帶來什麽可以使我們感到欣慰的事情。″
    “未必吧?我要告訴你們的是,五年來一直懸而未決的崔健案偵破了。″
    “啊?真的?″崔曉穎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騰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完全顧及不到董事長的身份,迫不及待地追問道,“那個殺我父親的凶手究竟是誰?″
    “你先坐下聽我說。不然讓你的員工從玻璃門外看到,總會有點不好意思吧?″黃確笑著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平靜地說道。“可能讓你們稍為感到遺憾的是,這個人在前幾天也被人殺了。″
    “你說的這個人…是杜昂?″崔曉穎的眼睛閃著困惑的目光,似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一消息。“能不能告訴我,他是被誰殺死的?″
    “是的,確切地說,杜昂是被人用羊角錘擊中了後腦,在受到重創之後,仍朝門口的方向爬行了一段距離,終因流血過多,最後才死亡。至於是誰殺了他,這也是我們今天來這裏想找到的答案。″
    “我明白了,你們來找我,把我父親崔健被杜昂殺害的消息告訴我,讓我先高興一下。再追問我是不是殺杜昂的凶手,是不是這樣?″她毫無顧忌地當麵懟了黃確一下。
    黃確臉上仍保持淡定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說道:“我之前確實對你有過這樣的懷疑。因為從你離開杜昂家裏離開的時間來看,杜昂被殺的時間和法醫對屍體解剖時認定的結果,是比較接近的。″
    “我已經多次向你申明過,離開杜昂家的時候是四點五十左右。你說過杜昂的死亡時間是五點半到六點半,其中就相差了四十多分鍾,那也不在法醫判定的時間範圍裏啊。″崔曉穎的臉色瞬間急得變成緋紅,再也顧不上形象,大聲地申辨。
    “法醫得出的杜昂死亡時間,不是沒有上下鬆動餘量的,由於杜昂是在屋裏爬行了一段距離才咽氣,這一點我想你也會明白。值得警方懷疑的是,當天在你走後,葉小秋沒有再親眼看見過杜昂。也就是說,當時杜昂的情況是怎麽樣,並沒有人知道。″
    “你這樣說,難道是想訛上我了?″
    “你錯了,我不是想逼迫和誘導你,隻想知道這件案子的真相。“黃確話鋒一轉,慢慢說道,“不過我也從葉小秋那裏,聽到了對你有利的證詞,你在經過衛生間時,曾經隔著門和她說話,並從你走路的腳步聲,感覺到很穩重,說話時的語氣毫無慌張錯亂,就表明你當時的心情是自然放鬆的。″
    “我那天又沒有對杜昂做過什麽過激的動作。在離開時隻是出於禮貌,隔著玻璃門和葉小秋打了聲招呼。想不到居然也能成為我當時沒有殺人的間接證明,真的把我嚇了一大跳。″崔曉穎自嘲地嘟囔了幾句,臉上很快又恢複了白皙粉嫩的膚色。
    黃確看她在二十五歲的年紀仍有點天真活潑的樣子,知道剛才的試探並沒有影響她的心態,從心裏笑了笑,把話題轉向這次來的目的,說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杜昂為什麽那麽憎恨你的父親吧?″
    “哼!杜昂就是對我父親有這樣的成就從內心嫉妒,就借著他在富豪大酒店被殺案,趁機打擊詆毀他,讓人以為他是個道德品質惡劣的人,還想借《火之牆》這本紀實小說,搞垮我父親的公司,還能有什麽?″
    “要是我告訴你,你父親和歐陽倩在高中出租屋裏那件事,向學校匿名舉報的人就是杜昂,他是在被學校批評之後,又遭到過你父親的殘忍報複,致使杜昂喪失了生育功能,你又會怎麽想?″
    “我就是因為要找杜昂把《火之牆》下架銷毀,並向媒體道歉這件事,聽母親說過杜昂在匿名舉報後,父親氣憤不過去找到他,兩人為此還打了起來,杜昂確實受過輕傷。可也賠了他一大筆醫藥和精神損失費,這事那時候就平息了,誰叫他無事生非,向學校匿名舉報,我還能怎麽想?
    現在都幾十年過去了,要是杜昂還惦記著高中時那件事,對我父親一直懷恨在心,為什麽以前沒有對他下手?究竟是什麽原因促使一直和我們沒有來往的杜昂,會在五年前公司二十周年慶典那天,把我父親殺了呢?″
    “這件案子說起來確實有點複雜。你知不知道杜昂的妻子歐陽倩,就是你父親高中時,和他在出租屋裏相戀的那個女孩?″
    “啊?你不會是說,我父親是在十年前因為廣告公司的業務,就和歐陽倩重新見麵這件事,那時候兩就又走在一起了吧?″
    “是的,也許就是崔健和歐陽倩的緣分未盡吧。″黃確捏著下巴,微笑著說道,“就是在你們公司籌辦十五周年慶典活動那次廣告業務會上,你父親遇到了多年未見的歐陽倩,並讓她順利地簽下了長達五年的廣告業務,可能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他們之間就重新有了交往。″
    “就是因為歐陽倩和我父親重新交往這個理由,激起了杜昂對我父親一直埋藏在心裏的憤恨,在五年前那次慶典晚上殺了他?″
    “從目前警方對五年前的那件舊案重新調查,這可能是杜昂殺害你父親主要的犯罪動機。杜昂這個人有著狹隘的人生觀,容不得崔健和歐陽倩在一起。″
    “那杜昂可以選擇和歐陽倩離婚啊,為什麽他沒有那麽做呢?″
    “這是我在遇到這類案件時受過最多的提問。″黃確淡淡地說道,“如果離婚可以解決問題,那麽這件案子就不會發生了。杜昂怎麽說也是個有名作家,頗受大眾關注,他不得不注意到自己的形象。
    要是和歐陽倩離婚,媒體肯定會大肆渲染報道,恐怕辛苦建立起來的名譽就會受損,小說銷路也會受影響。在他們那一輩人的舊有觀念中,離婚實在是得不償失的。″
    “得不償失,就隻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
    “對。你看啊,在歐陽倩與淩岩和崔健這兩個人的交往中,杜昂為什麽可以容忍淩岩呢?那是因為淩岩寫的那本《龍吟》小說,就是以歐陽倩和淩岩兩人戀愛過程為原型寫的,並在歐陽倩和杜昂結婚不久,仍背著他暗中來往。
    杜昂為了找到淩岩和歐陽倩在一起幽會的證據,還設局用針孔探頭拍下了他們的視頻。從而逼迫他和自己合作。淩岩才不得不同意把小說交給杜昂,並讓杜昂署名發表,在成了暢銷書之後,獲得了文學界的大獎。″
    “你是說《龍吟》這本小說是淩岩寫的,那他就是杜昂背後的那個影子作家?“
    “說淩岩是杜昂背後的影子作家似乎不太合適。因為杜昂和淩岩是簽了合約的合作人,那本小說也算是兩人合作成果,也就不存在影子作家這種關係。鑒於杜昂在文學界的名氣比較大,隻要淩岩同意小說以杜昂的署名發表,這也不是不可以。″
    “你說到杜昂抓住了淩岩和歐陽倩在一起幽會的證據,是怎麽回事?我很好奇,能不能給我透露一點,他是怎麽做到的呢?″
    “也不是不能說,淩岩在《龍吟》這本小說裏寫的,就是他與歐陽倩在故鄉龍舟節上兩人相遇到戀愛,後來不得不分手的故事。讓人想不到的是,分手後不久,當他再次見到歐陽倩時,她已經是杜昂的妻子了。
    杜昂當時已是獲得新人獎的作家,為了參加四年後的文學大賽,急需創作出一部有影響力的作品,以便角逐文學大獎。在這關鍵時刻,杜昂從歐陽倩那裏,知道淩岩寫過《龍吟》這本小說。看完小說後,就想據為己有。於是才設計好了圈套,讓淩岩出讓了小說的署名權。″
    “可這樣,名譽和地位就是杜昂的,難道淩岩就那麽容易聽命於他?″
    “其實,淩岩也不笨。他也知道杜昂的真正寫作水平和差距。正像淩岩說的一樣,既然自己沒有資源和人脈,更沒有靠山。想憑創作天賦就參與文學大賽,是很不現實的,隻好在取舍中選擇自己想要的。″
    “杜昂一個寫小說的作家,他又能給淩岩多大的好處?″崔曉穎似有點輕蔑地說道。“我不是對作家這一行完全無知。現在的紙質小說,就連全國著名的作家,也難以賣得出書,更不要說是杜昂了。″
    黃確若有所思地說道:“用淩岩的話說,既然雙方都是各取所需,他選擇的就是想和曾經的初戀歐陽倩在一起。而杜昂看在他還有利用價值的情況下,隻好默認了他們這種關係。這也是在長達多年的時間裏,兩人可以繼續合作寫小說的原因。″
    崔曉穎聽黃確這麽一說,再也沉不住氣了,有點疑惑地問道:“既然杜昂和淩岩是合作關係,是不是淩岩也參與了《火之牆》這本小說的寫作?″
    “如果你看過淩岩寫的《龍吟》這本小說,你就會從小說的架構和寫作方法上發現,淩岩的小說寫作風格和在文筆運用上和杜昂完全不一樣。他們兩人雖然說是合作,實際上是各人發揮自己在某種題材上的特長。淩岩也坦誠承認,這本《火之牆》還是在小說發表後,他才知道這是杜昂獨立完成的。″
    看到崔曉穎點了點頭,卻沒有再發問。黃確接著說道:“說一下那天你在杜昂家裏的情況吧。如果我沒猜錯,你在那裏長達四十多分鍾,不可能就隻說了讓他把小說下架,並在媒體上公開賠禮道歉這些話吧?″
    “還真的不止是這樣。杜昂在《火之牆》這本小說裏,用紀實手法抹黑詆毀我父親,就連我同學的父親都可以看得出來。我當時就質問過他,既然能把那天晚上整個過程寫得那麽詳細,那本小說裏寫的情景和過程就可能是真的,也許他當時就在現場。″
    “那杜昂是怎麽答複你的?″
    “他說我是在捕風捉影,說他寫這本小說,僅僅是因為小說裏的內容是以我父親被殺這件案子做原型而已,其實小說中的人物和大部分情節都是虛構的。還用嘲諷的口氣說我是神經過敏,非要在現實中找到相應的匹配人物。我氣憤不過,當場就和他吵了起來。
    還有他非要讓我拿出證據,如果我要是敢在網絡上汙蔑他,就要賠償他的經濟和名譽損失費。這明顯就是惡人先告狀,我還沒有想過向法庭提出民事訴訟,卻被他倒打一耙,向我索要起名譽損失費來了,你說氣不氣人?″
    “這就是你那天在工作室裏,和杜昂爭吵的真正原因?″
    “如果隻是這樣,我還真打算在他把那本小說下架後,給他賠償一定的經濟損失,隻要求他不要把負麵影響再擴散。″崔曉穎說到這裏停住了。
    “也就是說,你那天和杜昂說的還不止這些?″
    “對。我和你說實話吧,我還有一個問題想了解清楚,這也是他沒有寫進小說裏麵的。″
    “哦?″黃確也感到了一絲詫異。
    “我已經查對過了,五年前,在我父親被害那天,他曾經從一家珠寶店裏,取走了一個定做的鑽石戒指。可是從你們警方的記錄上,並沒有這枚鑽戒。
    我那天最後就是問杜昂,這麽貴重的首飾就這樣不見了,既然他在《火之牆》這本小說裏,把那個女人殺人的過程和情景描述得那麽清楚,那麽,他就一定知道是誰殺了我父親,並拿走了那枚鑽戒。″
    黃確看著對麵一臉憤懣的崔曉穎,為了讓她冷靜一下,從桌上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摸著下巴想了想,說道:“這也是我想向你確認的另一個問題。″
    “黃隊,聽你話裏的意思,你們已經找到了那枚戒指?″
    “是的。″黃確示意古一明從皮包裏的物證袋拿了出來,裏麵是一枚閃光碩大的鑽石戒指。“你不想知道這枚戒指是怎麽到了杜昂手裏的嗎?″
    崔曉穎眼睛放亮,隔著塑料袋摸了摸鑽戒,肯定地說道:“這應該就是我父親定做的戒指,在二十周年慶典的那天晚上,我父親送給歐陽倩的?″
    “沒錯。在你們公司二十周年慶典那天,你父親從珠寶店裏拿到了這枚鑽戒後,就給歐陽倩打了電話,和她約定了晚上九點在富豪大酒店的套房裏見麵。
    九點左右,歐陽倩如約來到,你父親就把這枚戒指送給了她。也許是那天公司的賓客比較多,崔健應酬也很忙。他們在房間裏並沒有耽擱過多的時間,歐陽倩在九點十多分時離開,開車回到了家裏。“
    “也就是說,歐陽倩當天晚上在我父親的套房裏,隻停留了十多分鍾,她根本不可能殺害他,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