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蹊蹺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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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電話鈴聲響起,黃確條件反射地從被窩裏伸出手,半閉著眼在床頭櫃上摸了一下,把手機放到耳邊前,從屏幕顯示的時間看,是星期六早上八點十五分。
“古一明,你難道忘了今天是雙休日,那麽早就給我打電話。說吧,什麽事?“
電話那頭古一明似有點猶豫地說道:“黃隊,實在不好意思。剛接到陳隊的通知,讓我和你立即趕往綿西區,那裏的華城國際小區發生了一件疑似凶殺案,法醫張中林和夏曉蘭他們都在趕往案發現場的路上了。″
“你現在到了哪裏?″黃確掀開被子,一骨碌從床邊站起,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
“我就在你家附近的十字路口等綠燈,估計六分鍾後就會到達。″
“那好吧,到時候就先等我一下,很快就下去。″
幾分鍾後,剛到小區門口的古一明,看到黃確的車從通道開了出來,兩人相繼向綿西區的方向駛去。
華城國際是一個高級住宅小區,位於綿西區政府辦公大樓廣場東麵約三百米處。進入小區不遠就可以看到,在一幢林蔭覆蓋的別墅前,空地上停著三輛警車。法醫張中林和痕檢夏曉蘭等人正從廂型車上往下搬檢驗器材。
在稍近處的大樹底下,早就停了一輛市電視台的新聞直播車。正在采訪附近鄰居的主持人,一眼看到身著便衣的黃確和古一明從車上下來,撇開圍觀的眾人,直接向他們跑了過來。
“黃隊,我們市電視台接到通知,說在華城國際小區這幢別墅裏,一個女孩用美工刀割腕自殺。你曾經偵破過這類看似自殺,實際是凶殺的案件,能否對市民說幾句話,是否在自殺的背後,也隱藏著凶殺這樣的可能性呢?″主持人說完,把話簡向著黃確。
“我也是接到上級的命令,才匆忙趕過來的。至於案件發生情況怎麽樣,要靠對案發現場進行勘查和取證,做必要的檢測鑒定後,才能確定那個女孩割腕是不是自殺或者凶殺。
我剛到這裏,對案子發生的情況還沒有了解清楚,也就不能回答你的這個問題。請市民放心,如果檢驗結果證明女孩不是自殺,我們刑警會全力偵破此案。具體情況怎麽樣,到時候警方會發布案情通報。″
看到主持人仍有話要說,古一明隻好對她說道:“對不起了,請大家配合一下,讓黃隊先進去。如果你們電視台需要采訪,可以向警局提出申請。″隨即分開圍觀的眾人,和黃確向門口的警戒線走去。
二樓寬敞的浴室裏,彌漫著一股血腥味。映入黃確眼簾裏的是,在一個自動循環水浴缸邊,一個長發垂肩臉色慘白的女孩,頭部歪靠在缸壁上,赤裸的身上用浴巾覆蓋著。伸出缸外的手腕上,有著一條暗紅色的刀痕。
正在浴缸邊低頭對屍體初檢的法醫張中林,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黃確走近身旁,向他點了點頭,隨即站起來,脫下膠手套,再摘下了口罩。
“老張,初步檢驗的情況是怎麽樣的?″
“從死者的外貌目測,年齡在二十六七歲左右,身高約為一米六三上下,左手腕的割痕深達一公分,死亡原因是用美工刀斜著切斷了主動脈。″
“死亡時間大概在什麽時候?″
“由於屍體浸泡在熱水裏,從屍斑呈現的情況判斷,死亡時間應該是昨晚的九點到十一點之間。距離現在已經有十個小時左右。確切的時間要等對屍體解剖後,才能得出正式結果。″
“其他還檢查出什麽了?″
“從死者的口腔裏,可以聞到一股很濃的酒精氣味。有可能女孩在割腕前,曾經飲了過量的酒。
“在屍體上有沒有檢查到淤傷和懷孕的跡象呢?“
“呃,對了,左手腕上有有輕微淤青,似是在生前被人抓握過手腕。從表麵的情況看不到她已經懷孕的跡象。″
“好,如果再也沒有檢查出什麽,那就先把屍體運回去解剖吧。″
黃確見張中林點了點頭,返身回到客廳裏,看到正在提取痕跡的夏曉蘭,徑直走到她身邊,微笑著問道:“夏曉蘭,有什麽收獲?“
夏曉蘭抬起頭,“經過對屋內的門窗進行檢查,沒有發現被撬過的痕跡。從客廳的沙發縫隙以及房間的床上收集到了一些帶囊的毛發。除了女人的長發,其中也有兩個男人的短發。″
“哦?兩個男人的毛發?″
“對。一個可能是年紀比較大,脫落的頭發呈灰白色。″
“夏曉蘭看向相鄰的餐廳,說道:“在餐桌的碗筷和紅酒瓶上發現了幾枚指紋和手印。在這屋子裏遍布男人和女人留下的鞋印。經過取樣測量,男子鞋印是四十一碼的皮鞋和四十二碼的運動鞋,以及三十八碼的女人平底鞋。另外就是報案人留下的水鞋印。″
“還有呢?″
“除此之外,在臥室裏發現了可能是死者的手機,就掉在床前的垃圾桶旁邊。從垃圾桶裏丟棄的濕紙巾上麵,看到似是男人留下的精斑。″
“那就是說,昨晚這裏有兩個男人和另外一個女人到過這裏。這女孩還在這裏和其中一個男人有過幽會?″
“應該是這樣的。″
黃確默默地點了點頭,“好,麻煩你讓梁小宇把女孩的手機解鎖,我想先聽聽報案人是怎麽說的。“
從二樓下到一樓的大廳,一個身穿橙紅色工作服,腰間紮著白圍裙,腳蹬淺藍水鞋,從特征上看似保潔員的四十五六歲中年女人,有點惶恐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看到黃確兩人徑直向她走來,用有點抱怨的口氣說道:“喂,我問一下,不是說你們要詢問情況嗎?我在這裏坐等半天,也沒有人來問話。要問就快點。這人死了,活也幹不成,我還要到下一家去呢。″
兩人在沙發上坐定,黃確略帶歉意地說道:“實在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先介紹一下,我是刑偵支隊副支隊長黃確。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負責給你做筆錄。″他說著從褲袋裏掏出警察證,打開內頁給她看了看,古一明也同樣出示了證件。
“請問,你的姓名?″
“丁偉玲。″
“你是哪個保潔公司派來給這家當保潔員的呢?″
“人人保潔公司。″丁偉鈴似有點不太情願地回答。
“既然你是保潔員,那個女孩的名字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藍玉萍,我到這裏的第一天,她就是這樣告訴我的。″
“你在這裏當保潔員有多長時間了?“
“不算太長,也就五個多月。″
“這樣吧,能不能把你今天來這裏做保潔後,發現藍玉萍在浴室死亡的情況,給我詳細說一下。″
“做為公司派出的保潔員,規定每天早上八點鍾上班,做完一家的保潔再到另外一家去。在這五個月來從來沒有改變過。今天早上八點到了藍玉萍這裏,按了三次門鈴,都沒有聽到裏麵有人應聲。
我心裏感到有點奇怪,平常可不是這樣的。尋思著今天是星期六,藍玉萍昨晚休息得晚,睡過頭不能起來開門。就從外麵的花盆底下找到備用鑰匙,打開了大門。“
“聽你的意思,藍玉萍沒有把鑰匙交給你,為什麽呢?“
“也不是藍玉萍對我有什麽信不過的地方。她平時隻有一個人住在這裏,每天早上八點來給她家做保潔時,她也要去上班,就沒有給我鑰匙。但是她也告訴過我,要是按門鈴沒有聽到回應,可以用門口花盆底下的鑰匙開門進來。″
“也就是說,你以前也有過自己開門的情況,對吧?″
“對啊,″看到黃確說話和藹沒有一點架子,丁偉玲的神態緩和了許多,側著頭想了一下說道,“在我到這裏給藍玉萍做保潔以後,很少有過這種情況。這一次我不知道怎麽了,感覺和平時似乎有點不太一樣。″
“哦?你說的感覺,是指什麽呢?″
“唉,可能是心理作怪吧,上到二樓的樓梯口曾經喊了兩聲藍玉萍,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卻似乎有一股陰森的感覺,不禁打了個寒噤。到了臥室裏看了一眼,沒有見到她在床上睡覺,我想她可能是提前上班去了,就著手開始工作。
可我卻似乎聽到有流水聲,看到浴室的門沒有關,就進去看了一下,浴缸的水仍在流著,藍玉萍躺在浴缸裏,她的頭歪在一邊,伸出缸沿的手腕上有一道劃開的刀口,地下一灘血水。我當時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怪不得上到二樓就有那種不祥的感覺。″
“看見這樣,你就報了警?″
“是啊,″說起這些,這位保潔員仍有餘悸,“說實話,藍玉萍這個雇主,對待我這樣的保潔工還是比較好的,說話很客氣,出手也大方,一點也沒有看不起人的地方,隻是可惜得很,想不到人竟然就這樣死了。″
“你在給藍玉萍做保潔這五個多月中,有沒有聽她說起過什麽,讓你記憶比較深的話呢?″
丁偉玲想了想,接著搖了搖頭,說道:“藍玉藍從來沒有和我說起過她的事。再說我們公司也有明確規定,不能打聽雇主家的情況。
但我憑經驗得出,像她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單獨住在這樣一幢豪華別墅裏,開著好車,戴名貴首飾。依我看來,如果她不是屋主的女兒,很有可能是這家男主人的外室,或者是情婦。″
黃確聽丁偉玲這麽說,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見過這家的男主人嗎?″
“沒有,隻知道他叫賈文,我曾在無意中聽到藍玉萍接到這個人的電話,似乎在和對方撒嬌,那口氣和平時說話的聲音完全不一樣。至於說了些什麽,我不想偷聽,也聽得不太清楚。″
“呃,最近這段時間,藍玉萍和那個男人通話時,從兩人對話的聲音和語氣中,你聽到和以前有什麽不一樣的變化?″
“這我倒是注意到了,這段時間藍玉萍接到的電話逐漸變少,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以前那麽溫柔,似乎雙方都有鬥氣的跡象,聲音也大得多,放下手機,藍玉萍還有點在生悶氣。″
“你應該還是可以聽到些什麽吧?″
“聽到的也隻是斷斷續續,好像是藍玉萍責怪對方,說好的事情為什麽要反悔。然後似是聽到對方的解釋。其他的,我也不敢偷聽,生怕讓她發現,對我的工作給出差評,或者直接辭退就不好了。″
“反悔?″
“是的。昨天他們通電話時,可能是藍玉萍有點情緒失控,聲音就顯得比較尖細,所以我就聽得相當清楚。當她和男方通完電話,從房間走出來時,我注意到她的臉色漲得緋紅,匆忙走進衛生間,呯地用力關上門。
可能她也看到我有點驚訝的神態,懷疑我是不是聽到了她的通話,在出門上班時,還特意叮囑我聽到什麽都不要外傳,還額外給了我五百塊錢。″
“在你清理臥室的垃圾時,有沒有留意過,她和男主人一起肌膚運動過的痕跡呢?″古一明從旁插話道。
丁偉玲抬頭看了看古一明,羞羞地問道:“這…這也要說嗎?″
“隻要是你看到不一樣的,都可以說。也許對破案也是一條重要線索。″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把看到的都說出來,看是不是你們需要的。藍玉萍這個女孩,外表看著是知書識禮,光鮮靚麗,實際在私生活上似乎有點不檢點。
也就在三個多月前,我在收拾臥室和客廳時,有時會看到垃圾桶和地下的濕紙巾,上麵有擦抹過的痕跡殘留。″
“哦?你是說藍玉萍和男人在這裏經常幽會?″黃確及時把話接過來,試探著問道,“你能確定嗎?″
丁偉玲白了黃確一眼,毫不掩飾地說道:“我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怎能不懂這些?一看就清楚是怎麽回亊。而且從我看到的垃圾來看,似乎藍玉萍在不同日期和兩個男人在交往。″
“你是怎麽分辨得出,她是和兩個男人在一起的呢?″
當著兩??男刑警的麵,丁偉玲似乎有點難以啟口,低著頭說道:“我這個人對氣味很敏感。這樣說吧,我能從臥室裏的氣味和濕紙巾上麵的殘留,甚至可以分辨出藍玉萍是和兩個不同年紀的男人經常在一起。″
“兩個年紀不同的男人?你真的能分辨得出來?″黃確似乎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也知道這將是一條重要線索。
“你們要不是辦案的刑警,我也不會說,這又不是很難分辨的。年輕人的殘留色白量多且濃稠,也許是怕她會懷孕,經常會用避孕套。老年人紙巾上的殘留色偏黃,量少也稀薄,氣味也不一樣。
我就是根據這些判斷出來的,當然不會看錯。隻是從日期上看,年輕人和藍玉萍交往的次數,似乎比老年人要少得多,怎麽會這樣,我就不知道了。″
黃確不由得點了點頭,說道:“你還發現過什麽看似不正常的地方嗎?″
“不正常的地方?″她看著眼前這兩位年輕刑警,沉思了一下說道,“啊,對了,就是藍玉萍在打電話時,從她說話的語氣上,還是可以聽得出來,和老年人說話時偏嗲,說的大多是時間。相反就比較熱情,也盡是年輕人的話題。″
黃確捏著下巴,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看來你對藍玉萍和男人交往的情況,還是比較留意的。不然你也不會觀察到她的這些特點。“
“唉,說真的,我也不喜歡八卦,隻是在做保潔時感覺有時無聊,有些話就算我不想偷聽,聲音也會往耳朵裏灌。就我和她兩個人在這裏,她也知道我不會外傳,聽她說說話,也好解悶。″
“這樣說也對。我還有一點不明白,藍玉萍一個人住在這幢樓裏,那她吃飯的問題怎麽解決?″
“說起吃飯這個事,我也是從廚房餐具使用情況知道的。一般是每星期雙休這兩天,要是約了人吃飯,藍玉萍會到附近的菜市場采購,做幾樣拿手好菜。有時候也會點外賣和在外麵吃飯。這從廚房垃圾就可以看得出來。″
“好。″黃確知道從丁偉玲的口中可能再也問不出什麽了,“耽誤了你那麽多時間,今天就到這裏,謝謝你和警方的協作。如果有需要,請能配合調查。″
“這就問完了?″丁偉玲似有點意猶未盡。
“是啊,我這裏有一份剛才問話的筆錄,你先看一看,有什麽錯漏的,請你提出來,我可以更正。″古一明把筆錄遞給她。
在丁偉玲簽完字後,她擔心地問道:“這裏的保潔怎麽辦?″
“案件剛發生,這裏的勘查工作還未結束,先回你們公司等通知吧。呃,剛想起一個問題,藍玉萍是在什麽公司工作的?″
“我聽藍玉萍說起過,她是怡信公司董事長賈文的行政助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