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聲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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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黃確說出他的推理過程後,賈祖強確實是感到不可思議,自認為他和藍玉萍之間的關係,已經做得滴水不漏。可在眼前這位高個子刑警麵前,卻似毫無秘密可言。不由得對他肅然起敬。
黃確端起咖啡杯,平靜地說道:“如果我判斷不錯的話,這個人不單是知道你們三個人的所有事情,也是最想讓你和藍玉萍懷孕的人。″
“我的身邊竟然會有這樣的人?″賈祖強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有點不相信地搖了搖頭,眼光看向黃確,似是想從他那裏盡快得到答案。
″下麵我說的話,可能會顛覆你的認知。但這確實是出於她的內心直白,正是這個人讓你和藍玉萍做到了她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黃確喝了口咖啡,咂了下嘴,“可惜的是,讓另外一個人把這計劃給攪黃了。″
“聽你這樣一說,好像這件事還牽扯到了多人,是這樣嗎?″
“應該是的。你跟我說實話,在大學畢業前的聯歡會上,你先認識的是蔡露露,然後,通過她介紹才和藍玉萍見麵,沒錯吧?″
“對呀,這又有什麽問題?″
“那好。畢業後跟你一起回到富林的蔡露露,由於她學的專業是電子信息工程,你通過繼父的幫忙,在市電信局給她找到了一份事業編製的工作。懷孕後不久,她就讓你帶著去見了家人,確定了結婚的日期。″
“我就不明白了,你翻出這些過往的事情,到底想要借此說明些什麽問題呢?″賈祖強有點忍耐不住地問道。
黃確似乎並不介意他的情緒變化,微笑著繼續說道:“正在你們籌備結婚前,藍玉萍在當地因為考公無望,就來這裏找到了蔡露露。對這個突然到來的昔日朋友,蔡露露內心應該是充滿了不安和排斥,因為藍玉萍是她最不想在這關鍵時刻出現的人。″
“那又是因為什麽呢?″
“我想其中的原因你很清楚。那次畢業聯歡會後,正是由於蔡露露坦誠地向你介紹認識藍玉萍,在你見到她的第一眼,馬上就被她漂亮的外貌和修長的身材吸引。
你曾經想過許多辦法接近藍玉萍,也許那時在校園裏追求她的人太多,或者是蔡露露從中阻攔,再加上藍玉萍不知道你的家庭狀況,就沒有將你放在眼裏。正是因為畢業後那次考公失敗,她才不得已找到了蔡露露。″
賈祖強一時怔住,想了想不由得低聲說道:“你說得對,我喜歡的人確實是藍玉萍。我承認後來我和她談起過畢業時自己捧著鮮花,想去向她表白心跡時,卻怎麽也找不到她。隻好委托蔡露露向她轉交這件事時,藍玉萍還苦笑起來,說根本就沒有收到過我送的鮮花,更沒有聽到蔡露露提起過有送花這件事。″
“藍玉萍到富林市找蔡露露,卻是讓你最感到驚喜和意外的,是這樣吧?″
“對。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藍玉萍會出現。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她正在出租屋和蔡露露吃晚飯,看到她後,真是驚訝不已。得知她是工作無著時,我就勸她留了下來,答應幫她想辦法。″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提出讓藍玉萍到賈文的辦公室做行政助理?″
“既然你們已經問過蔡露露了,估計她也會和你說起過。其實,我原本可以通過繼父幫她找到一份事業編製的工作,當我和她談起這件事時,她卻坦言,如果她想要找到一份這樣的工作,可能早就不用到這裏來了。″
“你有意把藍玉萍留在身邊,就是想趁機圓了自己當初的夢吧?“古一明笑著,刻意地從旁問道。
“你這樣說也沒錯。大家都是男人,我也不必隱瞞,要不是蔡露露早就把她懷孕的消息,告訴了賈文和我母親,我確實有過想和蔡露露解除婚約,轉而和藍玉萍在一起的打算。″
“那是不是說明,從那時起,你其實已經暗中和藍玉萍就有點什麽了?″
“沒有。我和她就是在蔡露露不在出租屋時,雙方做過些情感交流,嗟歎一下兩人的命運而已。正是有了這些惺惺相惜的鋪墊,才得以在藍玉萍搬進別墅後,有了實質上的深入接觸。″
盡管賈祖強說得有點隱晦,黃確和古一明此刻都清楚,這兩人正是由於早年錯失交臂,通過彼此道明心跡,才會讓雙方有機會纏綿在一起的原因了。
“隨著藍玉萍做了賈文辦公室的行政助理後,你就沒有發現賈文與藍玉萍之間有些什麽變化嗎?″黃確接著問道。
“那又怎麽了?″賈祖強用有點玩世不恭的口吻說道,“賈文和我沒有血緣關係,他想讓藍玉萍代生兒子,隻要是她願意的,誰也無法阻止。再說,她就算喜歡周旋於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麽不妥,最多也隻是涉及道德問題。″
“我並沒有意思去評價你們的交往是否合適。但藍玉萍的死亡,卻是由於你們這種三角關係而引發的,這你不會否認吧?″
賈祖強耷拉著頭說道:“我不否認有這種可能。可你也不能據此就認為,是我殺了藍玉萍。因為上周星期五那天晚上,我和蔡露露送生病的女兒去醫院就診,回來後就一直在家裏。″
“這些我都調查過了,正因為這樣,警方才排除了你作案的可能。從你的視角看,賈文明知自己有不育症,那他和藍玉萍在一起,真的隻是圖她的年輕美貌嗎?″
“據我所知,賈文喜歡年輕漂亮的藍玉萍,隻要他們兩情相願,各取所需,這也沒有什麽不可以。再說賈文還可以通過醫院的技術篩選,做試管人體植入達到生兒子的目的。″
“那麽,賈文有可能知道,你也在同時和藍玉萍交往?″
“當然,我都知道藍玉萍和他訂立代生孩子的協議,賈文應該也有可能知道,我是先於他之前和藍玉萍在一起的,隻是我們之間彼此都心照不宣罷了。他知道我不會讓藍玉萍懷孕,也就不會公開幹涉我和她的事。″
“回到剛才說過的話題,如果同你說的一樣,藍玉萍第一次懷孕,應該就是賈文沒有和她到醫院做過人工植入手術,而是有人從中幫了他的忙,我說的沒錯吧?″
“你不是說過,藍玉萍也有可能不知道賈文是不育症的,既然不是她在避孕套上刺了小洞,能不能告訴我,那這個人又是誰呢?″
“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人有可能就是你的妻子蔡露露,藍玉萍第一次懷孕就是她幹預的結果。如果真是這樣,就解釋了她為什麽要把你推向藍玉萍,並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就懷上了你兒子的根本原因。″
“那我問你,那藍玉萍第二次懷孕又是怎麽回事?蔡露露總不能再次故伎重施吧?″賈祖強實在有點按捺不住了。“再說,蔡露露又為什麽要這樣做?″
黃確上翹的嘴角露出笑意,淡定地說道:“你已經連續問了我三個問題。好吧,蔡露露為什麽要這麽做?從我對她的詢問中,發現她才是讓賈文和藍玉萍簽訂代生兒子協議的助推手。″
“這…不可能吧?″
“這完全是有可能的。你看啊,賈文為什麽在晚年還想和藍玉萍簽下那份代生協議?那就是他考慮到你終究不是他親生的,不能說不為此感到有點遺憾。這其中的原因,不用我再說,想必你也會明白。
然而,蔡露露也許為她不能生下兒子而發愁。正是她發現了你的衣袋裏有避孕套,那麽,才讓她對你就有了懷疑,並很快就發現你正在和藍玉萍交往。為了搶在賈文之前讓藍玉萍懷孕,隻好在你的避孕套上動了手腳。″
“可蔡露露這樣做,生下的孩子名義上也是賈文的。她這又是出於什麽考慮呢?″
“蔡露露這樣做,我估計她有可能是這樣打算的。隻要藍玉萍生下的兒子是你的。那就保證了不管賈文是由你,或者是你的兒子繼承財產,繼承權都是在你們陸家子孫的手上。″
“你不是也說過,這事情讓另外一個人給攪黃了,那這個人又是誰?″
“雖然我還沒有見過你母親吳豔芳。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對於藍玉萍第一次的懷孕,這是吳豔芳最不願意看到的,如果讓藍玉萍生下賈文的兒子,那這孩子肯定就是賈文財產的繼承人。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藍玉萍在不知不覺中自然流產。″
賈祖強瞬間像彈簧一樣,從椅子上騰地站了起來:“你懷疑是我母親故意讓藍玉萍流產的?″
“難道沒有這樣的可能嗎?“黃確看著臉色變得鐵青的賈祖強,似乎對他的激烈發應一點也不覺得驚奇。反而端起咖啡,慢慢啜著,“我聽說藍玉萍第一次懷孕的時候,你母親曾經給她送過幾次藥膳湯,有這回事吧?″
“有啊。雖然藍玉萍不是賈家的媳婦,但看在她懷的是賈文的兒子份上,我母親送點藥膳給她補一補,不是很正常的嗎?″
“如果你母親吳豔芳送的藥膳,不是給藍玉萍補胎,那就有可能是讓她打胎的,不然無法解釋藍玉萍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地流產。″
“啊?我終於知道,你之所以這樣說的意思了。上周星期五,我母親曾經回過別墅。所以,你就懷疑她在藍玉萍自殺前,恐嚇威脅過藍玉萍,才導致她因羞辱自殺,是這樣吧?″
“作為此案的主要偵辦刑警,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你母親吳豔芳星期五晚上是在八點四十左右進入到別墅裏的,約在九點三十分才從那裏離開。經過法醫對屍體的檢驗,正是在九點到十點這一個鍾頭裏,藍玉萍就已經死亡了。而且從屋裏搜查到證據來看,說明她有可能是被人殺害的,而不像是自殺。″
“那你和我說清楚,我母親為什麽要殺了藍玉萍?″
“如果我說吳豔芳這樣做的理由,也同蔡露露一樣,雖然采用的手段不一樣,卻都是為了你和你們陸家,你不會感到很意外吧?″
“那你也要拿得出證據,不然,光憑推測,你也無法給她定罪!″賈祖強忿忿不平地說道。
“你既然這樣說,我可以向你透露一點,警方從案發現場附近的監控視頻上看到,你母親當天晚上是八點四十分進入到別墅裏的。痕跡檢驗員在屋內檢查到了她留在餐桌碗筷和酒瓶上的指紋和手印。特別重要的,是在臥房通向浴室的過道上,發現了隻有她留下的平底鞋印。那麽,在這五十分鍾裏,她在裏麵究竟是幹了些什麽呢?
從監控中我們發現,你繼父賈文是在八點二十分離開別墅的。正如你所說,藍玉萍有飯後洗澡的習慣。那就說明吳豔芳當時看到的,也許是和賈文吃過飯後不久,正在臥房收拾換洗衣服,準備去浴室的藍玉萍。″
“就算是我母親見到了藍玉萍,那她們在那裏都做了些什麽,你也無法確定,是吧?″
“我從附近的鄰居口中得知,在一星期前,吳豔芳和藍玉萍曾經在別墅裏發生過一場爭吵,兩人甚至產生過劇烈的衝突。吳豔芳為了緩解藍玉萍的怨恨,很有可能當時是她主動向藍玉萍道過歉。在取得她的原諒後,吳豔芳以某種借口,曾經請藍玉萍陪她喝了酒。″
“那你又怎麽證明,我母親曾經和藍玉萍喝過酒的?″
“餐桌上有吳豔芳喝酒留在碗筷和紅酒瓶上的指紋,椅子下有她踩踏的疊加平底鞋印。也就證明了吳豔芳當時是和藍玉萍在那裏喝過酒,並借勸酒的機會,把已經喝過一次酒的藍玉萍給灌醉的。″
“那有沒有可能,我母親當時並沒有道歉,正是我母親說過些什麽話,讓藍玉萍感到了羞愧,在我母親走後,為了嫁禍於她,就自己割腕自殺的?″
“你其實很清楚她們的性格,上星期已經有過廝打,吳豔芳除了向藍玉萍道歉,不然兩人絕對不可能再坐在一起。你和藍玉萍喝過酒,肯定知道她的酒量不過也隻有兩三杯,對吧?″
“對啊,你想說明什麽呢?″
“法醫對屍體解剖時,發現藍玉萍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嚴重超高。下體中有殘留液體。痕檢員也從臥室的垃圾桶裏,發現了賈文和藍玉萍肌膚運動後,在丟棄的濕紙巾上有擦抺過的痕跡。
那就說明她和賈文在酒後,兩人仍然能在臥室裏進行正常的肌膚運動,她當時頭腦仍然是清醒的。既然是這樣,當時藍玉萍體內的酒精含量就不可能超高。″
“那也不能光憑藍玉萍酒精過量,說明就是我母親殺了她,難道不是嗎?″賈祖強仍有點強詞奪理,但是聲音卻明顯變弱了許多。
黃確盯著賈祖強的臉,笑了笑說道:“如果這不能證明是吳豔芳把藍玉萍灌醉後,趁機在浴室裏殺了她。那我還可以告訴你,在通向浴室過道的瓷磚上,痕跡檢驗員通過光譜檢測,隻有你母親出入踩過的多趟鞋印。奇怪的是,上麵並沒有發現藍玉萍赤腳或穿鞋走進浴室的痕跡。″
“你是說,是我母親把酒醉後的藍玉萍抱進浴室的?″
“是的。可以想象的是,沉醉得不省人亊的藍玉萍,不可能急於洗澡,而自己走進浴室。就算她還能行走,也會在過道的地麵留下腳印,這就明顯是吳豔芳把她強行抱進裏麵的。″
“那有沒有可能,她是在賈文走後,不久就已經醉倒在床上了,在我母親把她抱進浴室後,她才自殺的?″
“如果是這樣,就有許多問題解釋不清了。首先在時間上就應該是在八點五十之前,這就和法醫判定的死亡時間相差了半個小時以上。其次浴室裏也不太可能會有那把美工刀。最重要的是,爛醉如泥的藍玉萍根本不可能用美工刀的刀頭,在自己的手腕上斜著切入深達一公分的傷口,以至於把動脈割斷。″
聽完黃確這些推理分析,賈祖強再也無法反駁,麵色由鐵青變得蒼白,精神似也在瞬間崩潰了,在呆愣了幾分鍾後,顫抖著聲音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如果藍玉萍真的是我母親殺害的,她會不會被判死刑?″
黃確嚴肅地說道:“作為刑警,我隻負責偵破這起案件,實在無法知道下一步法庭會怎麽宣判。目前由於證據鏈還沒有完全形成,案件仍在調查中。不過,今天向你詢問的內容,隻是我個人的推理分析,希望你能理解。並對你母親殺害藍玉萍一事,應該有所克製,不要對外公開。″
看到賈祖強點頭和承諾,黃確拿過古一明手裏的筆錄,說道:“這裏有一份詢問筆錄,在你看過後,如果沒有異議,請在上麵簽個字。″
賈祖強接過筆錄仔細看過,在上麵簽字後,一時竟感到全身無力,癱軟在椅子上。直到看著兩位刑警走出咖啡店的大門,隨著眼眶的浸潤,不由得發出了一聲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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