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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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城碼頭,窩棚區。
    苦等一夜的李九,看到薛長山終於安然歸來後總算鬆了口氣。
    三狗警惕的出門巡視了一圈,確認沒人跟蹤薛長山後才返了回來。
    窩棚之中,薛長山開門見山道:“我準備刺殺知府。”
    “真的?”
    一聽這話,三狗頓時興奮起來,並開始摩拳擦掌。
    李九先是一陣錯愕,顯然這消息給了他不小的震撼。
    但很快他卻變得疑惑,一臉不解的看向薛長山,不知道自家老大為什麽會如此衝動。
    三狗沒想這麽多,他興奮的搓著手問道:“老大,那刺客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嗎?”
    李九好奇的豎起耳朵,也想聽聽發生了什麽。
    “這刺客武藝高強,如果能給她創造出手條件的話,也許真能把知府幹掉。”
    聽到薛長山的這個解釋,三狗微微露出失望之色。
    在他看來,那刺客應該是大有來頭,才能在一夜之間就讓自家老大改變想法。
    畢竟如果真想直接刺殺知府,以老大的習慣不可能到了鼎山縣才想起來謀劃此事。
    可現在看來,似乎刺客唯一的優點就隻是武藝高強而已。
    可這算哪門子理由?
    是,自家老大更擅長戰場搏殺,也許確實沒有暗殺知府的那精巧“手藝”。
    可如果真想殺知府,大可以想其他法子,沒必要因為碰到個陌生高手就貿然往火坑裏跳啊!
    李九終於不再沉默,開口勸道:“老大,我感覺此事不妥。”
    這是他跟隨薛長山以來,第一次反對薛長山的決定。
    “說說看,怎麽不妥。”薛長山沒有發怒,反而笑著問道。
    “說句自負點的話,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想殺知府易如反掌。”
    “甚至不需要用暗殺的方法,隻要打探到知府外出的機會,老大帶人直接衝殺就能弄死他。”
    “事出突然,衛所官兵根本來不及合圍,鼎山縣的官差也不可能攔得住老大。”
    剛聽李九說完這些,三狗就迫不及待的一拍大腿。
    “對啊,我也這麽想的,這事沒必要搞這麽複雜嘛。”
    李九朝三狗苦笑一聲,示意他不要打斷,隨後繼續說道。
    “四品官員被殺,朝廷必然震怒,除非我們能憑空消失,否則必定會被朝廷的鷹爪查出線索。”
    “所以難點不是如何殺人,而是殺完之後如何善後。”
    “老大,我感覺我們現在還沒到殺官造反的程度。”
    李九一番話說的十分中肯,甚至不惜點明薛長山如今實力還不夠。
    真正跟在薛長山身邊的核心人員,基本上都知道薛長山是要造反的。
    對於他用官員身份做掩護,暗中積蓄力量的做法也都推崇備至。
    但如果要殺一個四品官員,他們的一切偽裝都將在朝廷的震怒之下被撕碎。
    大乾朝再腐朽,也仍是他們現在無法撼動的參天大樹。
    其實這番道理並非是李九自己悟透的,他再怎麽少年老成,終究不能對什麽事情都無師自通。
    他能知道這些,全是祖大壽的功勞。
    祖大壽在北上之前刻意叮囑過李九,一旦薛長山有想殺官的想法務必勸阻。
    自從薛長山忽然“開竅”,祖大壽就發現了他身上的一個最為明顯的變化。
    藐視皇權。
    上到皇帝,下到小吏,在他眼裏都如同雞狗一般。
    現在看來祖大壽的擔心並非多餘,而李九眼見情況不妙不得不硬著頭皮阻攔。
    薛長山明白李九的用意,沒有絲毫不滿,但也沒有過多解釋。
    “這段時間動用一切辦法打探知府的消息,我需要他明確的出行習慣。”
    “可以適當冒險,需要用銀子就去找周全拿。”
    “但我們要做的事不需要跟周全說,這件事完全由我們自己人做。”
    聽到薛長山的吩咐,李九雖然心中忐忑,但還是順從的點頭應下。
    薛長山又看向三狗,繼續說道:“沒有我的命令,最近除李九外誰都不許外出,老老實實在碼頭幹活。”
    “啊?我們不需要配合小九嗎?”
    三狗一愣,他原以為薛長山說的“自己人”是指所有進城的兄弟。
    “我們都不動,這段時間就老老實實的留在這當腳夫。”
    看到薛長山如此安排,李九隱隱猜到其中必有深意。
    他沒再多問,更沒有繼續勸阻,而是帶著重任悄然離開了窩棚。
    知府遇刺案發生七天後,鼎山縣的禁嚴終於開始漸漸撤去。
    知府雖然金貴,但滿城百姓同樣需要活著。
    別的不說,就因為商隊無法自由進出,導致西城碼頭最近能幹的活都少了很多。
    腳夫們吃不飽飯的話,就算漕幫幫主也無法保證他們會不會弄出什麽亂子來。
    但很多有心人都注意到,隨著禁嚴解除,鼎山縣在逐漸恢複熱鬧的同時,也多了一些形跡可疑之人。
    府衙之中,已經整整七天沒有公開露麵過的童安正心情很不好。
    身為北安府知府,堂堂朝廷四品官員,竟然因為一個小小的刺客被弄的灰頭土臉。
    他固然可以一直躲下去,想那刺客武藝再高強也不可能殺進府衙來。
    可若真的如此,朝廷威嚴何在,他童知府的顏麵何在!
    而就在剛剛,手下忽然來報,禁嚴才解除不到一天時間,城中就多出了很多奇怪的人。
    所謂奇怪的人,是指他們身上都有路引,但他們的種種行為跟路引上的情況卻並不相符。
    說白了,這些人全都身份不明。
    知府遇刺之事才過去沒多久,禁嚴又是剛剛解開。
    拿屁股想都能想明白,現階段鼎山縣肯定還處於外鬆內嚴的狀態。
    可就在這種情況下,仍有大量身份不明之人貿然進城,其中必然有鬼。
    “人都抓起來了嗎?”童知府問道。
    “回大人,這些人隻是有一定嫌疑,他們的路引卻都是真的,卑下……”
    “混賬,現在是什麽情況不知道嗎,還要跟本官講規矩!?”
    童知府勃然大怒,指著手下鼻子罵道:“要不要把張推官請來,幫你好好斷斷案子?”
    “不敢,不敢,此事何需勞煩張大人。”
    “知道就好,還不快去辦事!”
    “怎麽辦?”手下還是一頭霧水,硬著頭皮問道。
    “隻要有懷疑的人就都抓起來,先打再審,這都不會嗎?”童知府持續暴怒。
    手下嘴角狠狠一抽,忽然有些後悔過來上報此事。
    鼎山縣內身份不明者少說也有數千之眾,這還是沒算上西城碼頭裏那些躲進城做苦力的逃戶。
    就算隻查路引,隨隨便便都能找出百個有問題的。
    若是真的全都抓起來,還要先打再審,怕是會直接引起民怨了。
    畢竟就算路引真的有問題,也不能用如此極端的法子。
    但看到童知府要殺人的眼神,手下很識趣的縮了縮脖子,灰溜溜的跑下去辦事。
    抓吧抓吧,都抓起來狠狠打,早點把那刺客逼出來早點結案。
    老子都快十天沒回家了,再不回去的話婆娘都要跟人跑了。
    禁嚴結束後,一場轟轟烈烈的抓捕行動又在鼎山縣展開。
    而就在大量身份不明的人落網之際,一支規模不大的商隊暢通無阻的進入了西城碼頭。
    碰巧在此地幹活的薛長山看到這支商隊後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