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高手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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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炳秋急中生智,裝傻式輕拍額頭,以示自嘲:“瞧我這張破嘴,話都說不囫圇,喝多了,喝多了。讓在座諸位看笑話了。”
    立馬換上一副樂嗬嗬的表情,若無其事地說道,“蘇某才疏學淺,能與諸位大人同列,實乃天大的榮幸。蘇某敬諸位大人一杯,以表寸心。”
    說著端了杯酒遞給李澤厚。
    李澤厚來之前,他左邊坐著杜衡,右邊坐著張興業。
    李澤厚來了,位置安排起來很尷尬啊。按照朝中序列,那是左右丞相最高。但按照爵位來講,最高是安國公杜衡,其次就是忠義侯李澤厚。
    蘇炳秋略一思量,就把李澤厚安排在了二人中間,自己則離開桌子,走到屋子中央,舉杯後喝了酒。
    此後,蘇炳秋便去各桌敬酒,滿臉堆笑地說著場麵話,巧妙地跟李澤厚撇清關係。
    這邊李澤厚與杜衡四目相對,擦出來一串火花。
    “侯爺,今夜怎麽沒去公主府?”
    周圍的官員們聞言,紛紛露出了然於胸的微笑。
    張興業立馬感歎了一聲,“侯爺平日裏都不參加這些酒局,今日真是有幸能跟侯爺同席。明達敬侯爺一杯。”
    他自稱小字明達,這是把自己位置故意放低示好。
    李澤厚不動聲色。他知道這是杜衡的試探,也是在挑戰他的底線。張興業同樣話中有話,在問他是不是準備下場,試探他會不會站自己這邊。
    他端起酒杯,微笑著說道,“本侯有幸能與二位大人同席倍感榮幸,在此借花獻佛,敬二位一杯。”
    杜衡輕輕咳了咳,泰然一笑,與李澤厚喝了一杯。
    李澤厚喝完後笑著對杜衡說道,“孟大人能得公主殿下青眼,若是在聖上麵前美言幾句,自然是前途無量。杜丞相真是教了個好學生。”
    杜衡往後倚靠在椅背上,垂下眼皮,歎息一聲。
    “是啊。老夫向來欣賞秉直的才華和剛正不阿的品性。這次卻為了國家大計,甘願犧牲個人名譽。真是委屈他了。”
    杜衡早對這個話題早有準備。今晚來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為孟節正名,為得意門生站台。
    “杜老您這話說的,”張興業嗤笑了一下,“能被長公主殿下賞識,那是皇家的恩賜,孟大人的福氣。怎麽能說是委屈。”
    杜衡橫了張興業一眼,譏笑著說道,“張丞相,這樣的福氣給你要不要?給你的寶貝嫡子要不要?”
    “嗬嗬,”張興業也不惱,“我倒是想要。可惜長公主看不上我張家的這副長相啊。”
    杜衡連連咳嗽了幾聲,喘息後說道,“俗話說相由心生,本相看,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嘿嘿。”張興業樂嗬嗬地說道,“讓我看,當朝最好看的當屬梅大人。隻是梅大人品性高潔,寧折不彎。”
    李澤厚聽二人打著機鋒,十分淡定。杜衡還真行,這麽快就想出了對策。把一個天大的笑話,竟然變成了國士無雙、忍辱負重的佳話。
    笑著看向張興業,“所以說,孟大人實屬難得。如此良臣,國之大幸。杜老您教導有方,孟大人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心中嗤笑道,他日你杜衡若知道孟節的真實麵目,豈不是痛心得吐血,罵自己眼瞎?
    杜衡的眼皮微微一抬,麵容肅然莊重,目光如炬,“為人臣子當然為國為民,忠君愛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這是本分。”
    李澤厚不予反駁。
    杜老這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臣子,注定不會為他所用。但他發自內心敬重這樣守節的忠臣。若他為帝王,必不會讓杜老受今日這般風雨。
    李澤厚恭敬起身,十分真誠地讚道,“杜老您高風亮節,實乃一代名相之典範。晚輩心生崇敬,佩服之至。能聽您今日這番話,不虛此行。晚輩敬您一杯。”
    不過是幾句話,李澤厚就通過放低姿態,成功化解了刀光劍影,刷了一波好感度。
    說完後,李澤厚還與眾人交換眼神,表現出十足坦蕩和真誠。
    杜衡半垂著眸子觀察眾人反應,眸光微動。心道,忠義侯不簡單。
    有人立馬跟風稱讚道,“杜老所言如洪鍾大呂,晚輩亦聽完心神激蕩。晚輩敬杜老一杯。”
    眾人跟著紛紛端著酒杯站起身,表達對杜老的敬佩。
    李澤厚微笑著看向杜衡,姿態謙遜誠懇,“晚輩先幹為敬。”
    杜衡頷首示意,淡定地環視了一圈,包括張興業。
    他位置最高,資曆最老,捫心自問,一心為公,當得起這些誇讚。
    杜衡緩緩站起來,舉起了酒杯,慈祥地看向朝中同僚:
    “有道是勿忘初心方得始終。此話與諸位共勉。我已是耄耋老朽,大隋的未來在於諸位。今日借蘇大人的寶地,本相敬諸位同僚一杯!”
    蘇炳秋趁熱打鐵,聲音洪亮說道,“我們再敬一起敬杜老一杯如何?祝願杜老康壽延年。”
    “好!”眾人齊齊地歡呼道。氣氛異常熱烈。
    觥籌交錯間,官員們的目光不時地落在李澤厚身上,或關切,或擔憂,或幸災樂禍。
    李澤厚淡定自若,時而暢飲,時而與人高談闊論,時而與人低聲細語。仿佛之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別人還在錯誤的決策心痛怨恨之時,李澤厚已經放下怨恨自責,關注當下,重新出發。他就有這種一往無前、愈挫越勇的定力。
    瑞華殿。
    楊萬年正摟著美人喝酒。
    宮殿的柱梁上鑲嵌著巨大的夜明珠,光彩奪目;外藩使臣進貢的地毯鋪滿整個殿堂,柔軟得如踏雲端。
    縷縷青煙從仙山造型博山爐的鏤空山巒中緩緩升起,如同仙境。
    一群妙齡美姬輕歌曼舞,珠簾低垂,香氣嫋嫋。她們的衣裙如花瓣般在空中翻飛,琵琶聲、簫聲交織成一曲曲天籟之音。
    楊萬年醉意朦朧。他斜躺著坐在軟榻上,懷裏偎依著一名嬌滴滴的美人。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不時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但更多的是將酒喂給懷裏的美人。
    他的眼神迷離恍惚,時而合起,時而睜開,露出愉悅的笑容,似乎會隨時昏醉過去。
    搖晃著腦袋,專心地在打著拍子,目光追隨著宮女們細柔的腰肢,滑膩的胳膊左移右晃,似乎沉醉於歌舞之中。
    實則是在計算著時間,觀察著大門和窗戶處,等待著刺客自投羅網。
    音樂漸漸地進入高潮,節奏越來越快,美姬們的舞姿越來越熱烈,香紗薄幕翻飛,美人們雙雙俏眼,波光流轉,嫵媚生姿。
    “美人欸,腰真細啊!”他扭著頭對林福大笑著,色迷迷地指著舞池中的一個女子,“就是那個。好看不好看?”
    “皇上~”懷裏的美人嘟著嘴撒嬌,“臣妾吃醋了~”
    這位美人就是張婕妤,左相張興業的女兒。
    楊萬年大笑,粗魯地摸了她胸口一把,看向林福。
    林福彎下腰,心領神會地答道,“奴才這就叫她過來伺候。”
    “不不不。扶朕起來。”
    楊萬年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繼而甩開林福的手,跌跌撞撞地張大手臂朝舞池裏走去,嘴裏浪笑著,“美人兒,朕來了~~”
    突然,一個舞姬拔下頭上的發簪,竟然是一把巧奪天工的小號匕首,狠狠地刺向楊萬年的胸口。
    方才還在輕歌曼舞的美姬們瞬間驚慌失措,或石化在原地,或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原本歡樂悠揚的音樂戛然而止。
    楊萬年露出一抹慌亂之色,故作驚恐地問道,“美人,你這是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