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縷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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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若墨。
    小夭安穩地睡熟了。
    江小江本打算敦促一下小夭別睡外麵,畢竟三九小寒後的天氣不是鬧著玩的,比不得酷暑,一個及笄的女子睡在外頭,著了風寒是小事,一不留神,就會被凍死。
    但麵前的小夭,隻蓋有一層薄棉被,不僅呼吸均勻,連整個麵龐的酡紅都籠罩在了溫意下,別提睡得有多舒服了。
    無奈。
    江小江懶在吊床上,仰麵朝天,然後閉上雙眼,便暫且放任著可見光不管,見微知著地卻來找尋著那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
    不是視覺,不是聽覺,若說是通感,或第六感、第七感,是有點扯了。
    不過。
    沒有急急地再喝下小夭盛好的粟米粥。
    江小江還是能夠肯定著自己的感受。
    整個青梗鎮的情形,的確是在自己的意識之下了。
    靜悄悄的城隍神龕前。
    一前一後。
    是兩位提燈、敲著銅鑼的打更人,走過。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提燈人晃了一晃神龕,連忙放棄正搓耳背取暖的右手,就掖了燈桅杆,合十拜了拜小城隍。
    “再巡兩圈,咱們就能回去喝些燒酒禦寒了,看著天色,是要起霧了啊。”
    說罷,敲鑼老者打了打哈欠,‘哇啊,’提了提神,又敲了一下鑼,‘當’,提燈人才揪了揪心窩子的大棉領口,趕上了幾步回道。
    “是啊,都下霜了。”
    可兩人剛走沒多遠,遂回頭瞅了瞅。
    提燈小子趕緊把眉眼放低,把整個布糊燈籠繞在額頭上,遠眺。
    “奇怪,剛才是不是一陣暖風從咱背後刮來了。”
    “我也覺著是,剛剛明明就感到了一陣暖和,莫不是城隍老爺可憐咱老百姓了吧。”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但小城隍神龕依然恬靜,莫說是暖風,連夯土地麵上的塵土,也是沒有絲毫的起風節奏。
    兩人麵麵相覷,饒是敬畏之心陡起,一時間忘記了凜寒,又開始一人晃路,一人報事。
    “醜時四更,一股暖流。”
    “醜時四更,神明佑福。”
    背影越來越遠,整個夜色便開始在霧氣漂浮中,起了層層的氤氳氣。
    “呼。”
    江小江舒緩了情緒,感到並沒有太大進展,遂下來吊床,剛要去喝屋裏爐罩上的粟米粥,但覺寒意侵身,冷不丁地竟打了一下噴嚏。
    “啊湫。”
    揉了揉鼻子,酸爽無比,見沒打攪小夭睡意,江小江才心安地再次閉上雙眼。
    “是小神龕那?”
    小神龕處。
    霧氣正濃。
    江小江才覺察出,原來一股冬更冷霧正在一圈圈匯聚。
    隨即。
    一聲中氣十足的蒼音,便在城隍神龕周圍傳來。
    “不知何方神明光臨青梗鎮,小城隍見禮了。”
    小城隍神龕前,江小江並沒有環顧到小城隍老頭的身影。
    反而是冬霧的重重環繞,方讓江小江意識到了,居然是自己的一縷氣息,才讓自己有了視覺、聽覺一般的通感之力。
    而後。
    神龕正中的泥塑一閃,江小江雖看不到小城隍老頭的身影出來。
    但在一縷氣息的遊走下。
    周遭的霧氣漸去後。
    江小江就知道。
    小城隍老頭是真出來了,他就在那,不用特別地看到。
    “城隍老爺,霧氣是你布的麽。”
    江小江試探性地問了句,便感自己那一縷氣息的周圍霧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喔,適才小仙行冬令霧,方知道了上仙駕臨,隻得出此下策,想要聆聽一番教誨。”
    “客氣了,教誨不敢當。”
    “小仙道末,但也曾有緣麵到了太白李長庚,不知上仙對大機緣,有何見教,
    “當時太白沒有明說,但話裏話外是教誨在下,說大機緣就是青梗鎮,就是老榆樹。”
    青梗鎮,倒還可說,老榆樹,江小江也可話上兩句,不過何為大機緣,江小江想都沒有想過。
    饒是道家出身,穿越至此,隻得論一論感悟,免得小城隍老頭,打破砂鍋問到底。
    或許青梗鎮還要待上好久,說不定將來就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青梗鎮的神明,現雖談不上有太大的交集,但得罪,是萬萬不可的。
    “天象有守時,星辰有變化,福禍吉凶是機緣,天地相去亦是機緣,天地相遠八萬四千裏,心腎相近八寸四分。”
    江小江幹燒了cu,絞盡腦汁。
    “青梗鎮,自然映照二十四天;老榆樹,當是印證二十四時,神明行霧布時,勾連天地,大機緣便在眼下了。”
    江小江停頓了一番,感覺下文已經枯竭,倘若小城隍老頭還要問,恐怕自己就會說的牛頭不對馬嘴了。
    “噢。”
    一聲歇斯底裏的感歎,讓江小江鬆了一口氣,隨後,小城隍老頭囁嚅著沙啞的嗓音,格外激動。
    “上仙教誨,令小可醍醐灌頂。”
    小城隍老頭好似組織了幾息言語,才又說道。
    “上仙是說,所謂大機緣,為不可說,為不可道,就是行霧布時,隨天地呼應,天時地利人和三才,缺一不可,時間到了,大機緣也就近在咫尺了,是麽。”
    說罷,江小江汗顏,小城隍老頭雖然心有感悟,卻把感悟源頭又拋了回來,江小江隻得信手捏來小城隍老頭的話,來把感悟付之一炬。
    “不可說,不可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然後,江小江急急就想結束話緣,想著自己是該吃粟米粥了。
    “城隍老爺,緣起性空,你我之緣,非緣,方為緣。”
    “小可恭送上仙。”
    至此,江小江鬆了一口氣,待小城隍老頭的一句愈來愈遠的話最後響徹耳畔,方才的一縷氣息,遂回到了茅院中。
    “咿。”
    江小江驚訝地發現,一縷氣息居然懸空,自己剛抬起來手,一縷氣息便急轉直下,環繞在了自己的右手拇指上。
    一縷氣息剛觸及指尖。
    熟悉的感覺遂迎上心頭。
    “這氣息怎麽讓我感到了是觸及了小夭、觸及了秀珠呢。”
    詫異下。
    江小江望去熟睡的小夭,回想起來打更兩者的對話,才會意,小夭之所以不懼怕冷,或許正是自己親身一側的緣故。
    當然。
    比起隻是一縷氣息,小夭自然是感不到天寒地凍,數九寒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