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出門右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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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三刻。
一老一少打更人,裹得比以往還厚,晃燈走路時,更是走得小心翼翼。
冬寒本就冷,洪流過後,地麵上兀自結了場冰,兩位打更人,隻好尋找少水的路邊,蜿蜒前行。
“亥時三刻,泥濘成冰。”
“亥時三刻,小心路滑。”
“當啷。”
鑼聲響傳四周,兩邊的籠燈便隔三差五的滅了。
“方伯,你的腿沒事吧。”
“沒事沒事,刮風把我吹下了懸崖,幸好我落在了棵懸鬆上,不然,嗨……”
“你老見過這麽大的風麽。”
“沒有,沒有,青梗鎮是有過大雨,卻從未跑過狂風。”
“這麽說方伯見過大雨嘍,青梗鎮以前也淹過?”
“狗蛋,這你可算問對人了。”
方伯摟了摟外罩著的棉衣,恍惚聽著路兩邊的家戶還有在收拾院落的,歎了口氣,才說道。
“年輕的時候,跟鎮上的渠商幹過水渠刨溝,那時候的人沒有現在多,房子也稀疏。”
方伯把狗蛋拉了一邊,以防他踩冰摔倒。
“靠邊點咱,當時下的雨雖說大,可溝溝渠渠多,水就算從西邊過來,也就順著溝溝渠渠下了東邊了,現在不行了,我家都淹得不成樣子了。”
“方伯,我家也淹了,幹柴、儲糧、地窖裏邊的紅粟,還有床、座椅,什麽都浸了個遍,泥濘、石礫都鏟了半天。”
“是啊狗蛋,活一天少一天吧,咱們人在天災人禍麵前太渺小了。”
“方伯,我隔壁的房子給衝沒了,還死了個頂梁柱,真不知道她們家的孤兒寡母,將來還怎麽活。”
“等救濟吧,鎮上的李家是個大戶,員外心也善,水災剛過沒多久,他們就開始張羅煮了好多粥給受災的百姓吃。”
“老員外也不算心善吧,聽說他們救濟,純純是有祖訓啊。”
說罷,狗蛋敲了下鑼。
方伯把籠燈抬高,就開始喊令。
“亥時四刻,夜深人靜。”
“亥時四刻,路滑冰厚。”
一老一少,經過了迎客來。
“方伯,你有沒有暖和點啊。”
“咱們走了這麽遠,肯定暖和啊。”
“我覺著不是,這片路上就沒結冰,興是這邊熱點,咱們才感著暖和嘞。”
一老一少遠去,方伯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狗蛋又敲了鑼,便改了四更令。
“當啷!”
“亥時四刻,路上少冰。”
“亥時四刻,冬有路暖。”
一老一少終於遠去,江小江則看在眼裏,還是沒有等來小城隍老頭。
直到一團神息再次匯聚在迎客來外,江小江方轉移了注意。
神息一如既往,既有令江小江感到的熟悉處,又有令江小江感到的陌生點。
熟悉的是,這一團神息,與小城隍老頭或有淵源。
陌生的是,這一團神息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存在,貌似一到這個點,就會出現。
江小江再次嚐試控製它,但與上一次比,卻沒啥區別。
雖說神息像是能被自己控製,但想要用右手的無名指,去挪動它到更遠的地方,它就會消散。
“呼。”
江小江的右手無名指,幾乎都快撂木了,可還是沒得到什麽突破性質的結果,反而腦海裏,又一頓狂風暴雨的襲來,便使得江小江倍感愧疚。
“噗。”
江小江心煩意亂,撲開了聚骨扇,扇了又扇。
這一次天災人禍,給青梗鎮帶來了重創,尤其還死了那麽多無辜的人。
或許百姓在夢裏,也會心有餘悸。
“拿什麽來補救呢。”
江小江站了起身。
“這個點,要不要動身去拜訪一下小城隍老頭,或許神明見慣了天災人禍,會給他點建議。”
想到這一層,江小江凝重的心,終於按耐不住。
一踏出赤足,江小江就急急地出門右拐。
冬寒中的青梗鎮真是冷清。
隻有稀疏的幾處燈火,在陪著江小江趕路。
隨著拐入了胡同。
江小江就開始組織著語言。
豐公,江小江見禮了。
實不相瞞,江小江在一次神交下,就得遇了豐公豐彩,此次深夜拜訪,江某有一個不情之請。
“江公子。”
冷不丁,一句再熟悉不過的嗓音,兀自出現,令江小江隨之一愣。
“江公子,你怎麽來這兒了?”
不知道豐老什麽時候現在了自己眼前,江小江頓時無話,就是心中剛打好的草稿,現在竟然也變成了空白。
“喔,原來是豐公啊。”
江小江匆忙行禮。
“江公子。”
小城隍老頭連忙後退了一步,把雙掌互搭,便躬身回了一禮。
“也罷,在下遲疑去拜見江公子好久了,怕叨擾了公子,這才隨便往路上走走,既得見江公子了,心也就擱進腹內了。”
“豐公,怎麽了?”
“江公子,白天的天災人禍,你怎麽看?”
“豐公,死了好多人啊。”
江小江嗓音顫抖。
“江公子,浮塵裏哪有不死人的。”
小城隍老頭的語氣頗為感慨。
“死不是他們的終結,或許該是他們的因果始末也未可知啊。”
“豐公,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說他們該死嘍。”
江小江有些頹廢,本以為請教小城隍老頭,能有個什麽補救的法使使,卻不曾想,到了小城隍老頭嘴裏,也就是一個‘語氣感慨’罷了。
“江公子,不知你知不知道,牛棚裏麵死了的那個壯漢。”
“知道,知道,白天都看見了。”
“壯漢的前塵是一名屠夫,今世是一位獵人。”
小城隍老頭說道此處,頓了頓。
“江公子,殺生本身就是因果,所以壯漢死在牛棚裏就沒什麽稀奇了。”
說到此處,江小江想到了壯漢的前塵,確實是屠夫不錯,可就算如此,若是沒有狂風暴雨,壯漢豈不是還不會死。
或者說。
壯漢的死因,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豐公是說,天災人禍還是一場功德嘍。”
“老朽可沒這麽說,不過因果定數,卻是有的。”
小城隍老頭歎了口氣,嗨。
“老朽至今也參不透功德二字,所以不敢妄言天災人禍。”
小城隍老頭或許是立得久了,開始引領著江小江邊走邊聊。
“江公子,老朽說一點見聞,還請江公子給指正指正。”
“哎呀喲,豐公自謙了,江某哪有這份修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