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把衣服一件件的套回去。
    孟建看向中年婦人。
    “大嬸，你兒子……”
    大嬸走過來推了推小夥。
    “亮子，亮子～”
    “人解放軍受傷了，你起來把鋪騰開。”
    一秒……兩秒……十秒過去了，小夥仍舊一動不動。
    杜一也穿好了衣服。
    她抱胸看著裝死的男人。
    大聲對孟建道：“孟建，剛才那名乘警說如果有人占我們的鋪位，就去通知他是吧？”
    孟建也很上道。
    抬腳就要走：“那我現在就去找。”
    婦人一看急了。
    連忙道：“別喊乘警，我這就把我兒子叫醒。”
    她用力推了推床上的小夥。
    他們要是被乘警趕去硬座那邊，就要一直和人擠著站，到時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小夥被婦人大力推醒。
    婦人又把杜一受傷的事說了。
    小夥有了台階下。
    不情願的起來了。
    杜一看向孟建的上鋪，上麵的老人臉朝裏睡著。
    看樣子也是裝睡。
    孟建聳聳肩。
    對方是老人，他忍不下那個心把人從床上弄下來。
    “坐這吧。”
    杜一和衣躺下，指著自己腳邊的位置道。
    她就知道孟建狠不下心。
    憑什麽軍人就該給老百姓讓座。
    軍人保家衛國，受傷流血，隻為了讓老百姓日子過得安穩。
    不應該是老百姓反過來給軍人讓座嗎？
    杜一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閉眼就睡了。
    現在晚上十點半，多休息有助於傷口恢複。
    淩晨三點。
    杜一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
    這人接觸到杜一的瞬間，杜一就猛然出手拉住她的胳膊，順手一拽，扣住了對方的咽喉。
    之後才森然的睜開眼。
    孟建也醒了。
    他見狀急忙拉開杜一的手。
    小夥子看自己母親的脖子被掐的通紅，一把將人拉過來。
    厲聲嗬斥杜一。
    “你幹什麽！”
    杜一冷笑一聲。
    “她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過來推我做什麽？”
    “我這隻是軍人下意識的警覺，你應該慶幸我隻出了一分力。”
    她感覺這家人主動搭話，就沒什麽好事。
    果然。
    婦人捂著脖子道：“這位女解放軍同誌，我是想問問，你能不能和俺娘換個鋪位，解放軍把鋪位給俺娘睡了，俺娘要是睡在下鋪，俺們幾個也能坐著睡一宿，你看你能不能換一換。”
    她艱難地說出這番話，說完就縮在兒子身後。
    剛才女解放軍的那個眼神凶得很，她身子現在還止不住的發抖。
    杜一看向孟建。
    孟建撓撓頭。
    十二點的時候，老人下來上廁所，說上鋪給她睡一宿。
    孟建自然隻能點頭。
    杜一看孟建這樣，就知道大嬸沒胡謅。
    她直接拒絕：“換不了。”
    真是貪得無厭。
    小夥子一聽滿臉不高興。
    “你怎麽連這種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應，你還是軍人嗎？”
    杜一冷冷一笑。
    小是嗎？
    她給這些人好好掰扯掰扯。
    看這個要求到底小不小。
    杜一坐起來，抱胸看著小夥和大嬸粲然一笑。
    開始論證。
    “我手臂受了這麽重的傷，你們覺得我爬上鋪沒問題是嗎？那你們知道我是怎麽受傷的嗎？”
    “是昨天上午殺那二十個非法入境的人，搏鬥中受的傷，如果那些人沒死，會造成什麽樣不可挽回的傷害，你們又知道嗎？”
    “如果我的傷能早點好，就能早點為國家做貢獻，早點出去執行任務，你們覺得這些事和你們睡覺比起來，小是嗎？”
    杜一嘲諷的看著這一家人。
    又指著孟建道：“我們前天晚上從京都飛過來做任務，一夜沒睡，又忙了一整天，他身上也有傷，你們直接占了他的鋪位，讓他不能好好休息，如果他一回到部隊就要出任務，精力不夠怎麽辦？”
    “我們軍人的職責是保家衛國，可老百姓就不該愛護我們嗎？”
    她一番話讓這家人啞口無言。
    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該！”
    杜一下鋪的中年人早就醒了，他提議：“你們把上鋪還給軍人，這兩位軍人現在都有傷，就算沒傷也要養好精神隨時待命，若是遇到匪徒他們能上去製服，你們能幹什麽？”
    其他鋪位的人，也附和這位中年人的話。
    “是啊，把鋪位還給軍人吧，人這麽辛苦一天一夜沒睡，讓了一個鋪位給你們，你們還想換到下鋪，真是過分了。”
    “說到底你們沒買到坐票是你們自己的事，別人都在前麵的車廂站著，你們怎麽就不能站了？”
    “軍人保護我們老百姓，我們也應該愛護軍人。”
    左右兩邊鋪位的人被吵鬧驚醒，也圍了過來。
    小夥咬著後槽牙，一副隱忍的模樣。
    婦人受驚的躲在兒子身後。
    而上鋪的老人在可憐的抹眼淚。
    好似是杜一兩人欺負了他們一樣。
    圍過來的人不清楚情況，杜一對麵的中年人怕大家誤會，主動解釋前因後果。
    眾人聽完，都聲討這一家人。
    “我看你們都好胳膊好腿的，為什麽非讓受傷的軍人給你們讓鋪位。”
    “你們睡了人家的鋪位，也不能平白地睡呀，給錢了沒有？”
    “軍人的錢可都是血汗錢，這個便宜你們也想占。”
    在眾人嫌棄，嘲諷，厭惡的目光中。
    這家人紛紛收起臉上的委屈。
    如今是騎虎難下。
    還給軍人心裏又舍不得。
    不還給軍人，大家的口水都能把他們淹死。
    上鋪的老人都懵了。
    軍人不拿老百姓一針一線，在火車上給老人讓座。
    這不是應該的嗎？
    怎麽現在大家都一麵倒。
    這家男人麵子上終於掛不住了。
    他揮手道：“收拾行李，我們去前麵的車廂。”
    婦人是個沒主見的，一聽男人這樣說，立馬就開始動手。
    隻有老人和小夥還十分不情願。
    另外一個中年人仰頭勸道：“娘，你下來吧，我去前麵給你找個座。”
    老人從來都把兒子看得重，見大兒子和二兒子都這麽說，也就下來了。
    很快這家人就收拾東西，往前麵去了。
    小夥自然是被他爸給拽走的。
    大家看這家人走了，也散開睡覺去。
    大半夜的困死了。
    杜一撇撇嘴，大半夜的耽誤自己少睡十五分鍾的美容覺。
    真是虧死了。
    杜一往床上一躺，看孟建還坐在床頭思考。
    她踢了踢孟建：“兄弟，快回你鋪上睡覺去，天亮了不要叫我，我要睡個自然醒。”
    “哦。”
    孟建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朝上鋪爬去。
    杜一剛才說的那些話讓他顛覆認知。
    所以軍人保家衛國是職責，在遇到這種事情上，應該首先要保證好自己的身體是嗎？
    他以往一直以為，軍人就該事事為百姓著想，就該走到前頭，主動擔責。
    不能喊苦喊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