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弄溪接起了電話，但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出聲，而是靜靜等待著對方先開口。
    對方似乎也是這個打算，所以兩人一下子就僵在了那裏。
    僵持了大概十幾秒，秦弄溪直接掛斷，抱起小狸花和一聲告別，轉身出了寵物醫院。
    沒等她上車，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還是剛剛那個號碼。
    秦弄溪又接了，她想看看對方到底想幹什麽。
    不過這次，那邊率先有了聲音。
    “秦弄溪，明晚回來。”
    聽到媽媽熟悉的聲音以及命令式的話語，秦弄溪下意識攥緊了手機，手背青筋暴起。
    正打算開車門的衛謇發現她的情況，不由得略微有些擔憂地看過去。
    秦弄溪垂眸，淡淡地開口，“幹什麽？”
    “不幹什麽，讓你回來吃飯都不行了？”
    聽到她壓抑著怒火的話，秦弄溪輕笑出聲，“媽，您不如好好回憶一下，從小到大，我在家裏和你們好好吃過一頓飯嗎？”
    坐在溫暖花房裏的秦母眉頭緊鎖，她怎麽會記得這些雜事？一家人沒有好好吃過飯，那一定是小女兒的錯。
    “不論如何，明晚你必須回來。”秦母冷聲說道。
    秦弄溪剛要拒絕，聽筒裏就傳來了忙音，對方直接掛掉了電話。
    還是這樣。
    她低著頭站在原地，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身為父母的他們學不會尊重孩子嗎？
    不，他們會。
    但他們的尊重和所有的愛都給了秦曼文。
    她記得小學有一次放學的時候下了好大的雨，電閃雷鳴，她看著自己的同學們被他們的父母一個個接走。
    隻有她，一個人在警衛室中待到天黑也沒有人來接她。
    她那個時候害怕極了，不得不鼓起勇氣借了學校警衛的手機給家裏打電話。
    電話是傭人接的，可對方說，先生和太太帶著大小姐去泡溫泉了，上午走的。
    那天她是一個人淋著雨回的家，然後生了好大一場病，高燒整整燒了兩天。
    父母姐姐沒有人來看過她一次，她那個時候燒得意識模糊，渾身發疼，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如果不是有好心的保姆給她吃了退燒藥給她送水，說不定那次她直接高燒燒成了傻子。
    就是那次，她第三天還沒退燒的情況下，被媽媽強行叫起來去看姐姐的鋼琴演奏會。
    她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不想去，結果就挨了媽媽一巴掌。
    她還是去了那場演奏會，看著所有人讚美姐姐，看著父母驕傲的樣子。
    而她，一個人坐在角落裏，身處黑暗。
    “喵～”
    小狸花輕輕的叫聲讓秦弄溪猛地回神，她抬起頭，滿是歉疚地看向眼中盡是擔憂的衛謇，“不好意思師姐，走神了。”
    “上車吧，先回家。”
    “嗯。”
    秦弄溪抱著小狸花坐在副駕，一路上都很沉默。
    衛謇知道她現在心裏一定很亂，什麽都沒說，到家後也隻是讓她去洗澡，早點休息。
    不想把自己的煩心事傾倒給別人，秦弄溪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狀態，讓自己看起來情緒很穩定的樣子。
    但是等回到房間，她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按照他們一向把自己當透明人的經曆來看，今晚突然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有什麽事情要讓自己去做。
    秦弄溪想起了她抱著小狸花從秦家衝出來的那個雨夜，他們是想逼迫自己將秦曼文的名字放在論文作者上麵的。
    上輩子她答應了，那也是最後秦曼文反過來汙蔑她抄襲最有力的證據之一。
    想起死前看到的那些信息，秦弄溪緩緩攥緊了拳頭。
    不行，她要讓那個記者加快速度了。
    翻身從床上爬起，秦弄溪坐到了電腦前。
    正在加班加點趕稿的胡傑，看到跳出來的新郵件提醒連忙點開。
    雖然不知道對方怎麽這麽恨秦曼文，但是又收到了新的證據，胡傑激動死了。
    【放心！稿子這周就發！絕對會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麵目！】
    對方的回複讓秦弄溪眼底劃過一絲複雜，不過轉瞬就消失不見。
    秦弄溪第二天醒的很早，她換了衣服走進廚房，很快就有香氣從廚房裏飄出。
    昨晚寫東西到很晚才睡的衛謇打著哈欠走出來，看到餐桌上簡單的早餐，不禁一愣。
    秦弄溪從廚房探出頭來，笑眯眯地對她招手，“師姐早上好。”
    “早，這都是你做的？”
    “是的呀，看起來還不錯吧？”
    衛謇豎起大拇指為她點了個讚，“非常好。”
    事實證明，秦弄溪的廚藝確實很好。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做飯啊？”衛謇邊喝粥邊狀似無意地問道。
    秦弄溪仔細想了想，“記不太清了，大概是從六七歲的時候吧。”
    衛謇握著勺子的手微微用力捏緊，“你還那麽小，就自己做飯了？”
    “是啊，總不能讓自己餓死吧？”秦弄溪臉上帶著笑，但聽得衛謇心裏一陣不舒服。
    普通人家六七歲的孩子，也不會讓她一個人做飯，更何況是秦家。
    什麽樣的情況，是會讓可能還沒有流理台高的孩子自己做飯？
    家裏沒人，或者是沒吃到飯。
    無論是哪一種，都說明秦弄溪從小就在被秦家人忽視甚至厭惡。
    可是為什麽？
    衛謇出門後給應修言打了電話，問了他這個問題。
    應修言沉默了一下，“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秦弄溪不是秦家的孩子？”
    “不太可能吧，你都想到了，她肯定也想得到。”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秦家人就是有病吧。”
    衛謇很同意他關於秦家人有病的言論，沒病也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留在公寓裏的秦弄溪窩進了沙發裏，今天天氣陰沉沉的，看起來馬上就要下雨，她也有些提不起來力氣，半點兒不想動。
    手機提示音響起的時候，把正在發呆的秦弄溪嚇了一跳。
    她拿起手機，才發現是一個不太熟的學妹發過來的消息，想要找她幫忙。
    秦弄溪看著這個學妹的名字，緩緩皺起了眉頭。
    她記得這個名字，上輩子秦曼文留校任教之後，這個女生也留校成為了輔導員，而且經常和秦曼文一起出現。
    一個和秦曼文關係極好的人，發消息找自己幫忙？
    這是不是有點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