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783章 潑天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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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承認,西天竺國王還是很有野心的。
    作為一個君王,哪怕是即將亡國的君王,帝王的心思,他從來沒有忘卻過。
    “自從泥婆羅南下以來,本王就一直有個疑惑。”國王繼續說道,“我南天竺這些年是荒廢了麽?
    和泥婆羅比鄰這麽多年,雖然也偶有摩擦,但諸位好好想想,泥婆羅什麽時候如此勢如破竹過?”
    一聽國王這麽說,一群人當即也陷入了沉思。
    的確,他們和泥婆羅打交道的年頭太長了,泥婆羅是個什麽水平,可以說沒有人能比他們更清楚。
    “陛下的意思是,泥婆羅之所以有如此變化,都是因為得到了大明的扶持?”思慮了片刻後,便有人說道。
    他們其實一早也商議過這個話題,甚至早就得到了答案。
    畢竟,他們天竺都沒研發出火藥這個剛出現在戰場上的神器,泥婆羅就更不可能了。
    “可微臣還有一事不明。”就在這時,又有一人站了出來,說道,“火藥這個東西,我們不是沒聽說過,之前甚至也著手研發來著,隻不過因為某些原因,我們滯緩了火藥的研發。
    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知道此物的重要性,說它是國之重器,想必也是毫無問題吧?
    可為什麽如此重要的東西,大明會拿給泥婆羅?
    他們就這麽自信,泥婆羅拿了他們的扶持不會忘恩負義?
    國與國之間單純的講信任,是不是太過於誇張了?
    以那明王不過數年便稱雄於高原的能力,他不可能看不懂這一點兒吧?”
    他的疑慮,其實也是在場幾乎所有人的疑慮。
    大明很強這不假,但你憑什麽就敢信任泥婆羅?
    就因為他們幫楊大郎出兵中天竺?
    這理由肯定不夠。
    國王聞言,倒是點了點頭,這才說道“眾卿可能還不知道。”
    他也沒賣關子,繼續說道,“不久之前吧,泥婆羅將他們之前準備嫁給鬆讚幹布的尺尊公主,嫁給了大明的明王。
    你們以為泥婆羅為什麽會突然南下對我西天竺出兵,而且還這般不死不休?
    很明顯,他們這是在給尺尊掙政治資本。
    大明啊……”
    說到這裏,國王也笑了,“真就是個神奇的地方,有漢人、有鮮卑人、有西域人還有蘇毗、吐蕃人,對了,還有鐵勒人。
    可這些人卻都對大明忠心耿耿。
    為什麽?
    不就因為大明什麽都有可能麽?
    如今,就連泥婆羅都開始做著夢,依靠尺尊而入主中原,為什麽我們就不能借此機會,徹底恢複我天竺千年榮耀?”
    對於泥婆羅的目的,不說國王,其實大家都還算清楚。
    畢竟大明的特殊性在那裏,哪怕如今李承乾知道各部的意圖,他也不會說什麽,更不會做什麽。
    這也是他為什麽能籠絡這麽多部落的一個手段。
    “如果我們此時投降了大明,大明也會像對待蘇毗一般,對待我們?”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不過很顯然,國王的目的隻是已經走在了成功的路上。
    “這個不敢保證,但本王近來仔仔細細研究過大明對降部的處置。
    除了當初西突厥中極少數部分的人,大明其實很少虧待過降部。
    說到底,大明太缺人口了。
    大明這些年南征北戰,其實也有劫掠人口的意思。
    就拿蘇毗來說,他們雖然都投降了大明,但是哪怕到了如今,蘇毗的獨立性依然是有目共睹的。”
    他說完,眾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這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真就不是三兩句話就能確定的。
    不過很顯然,這會兒的眾人,其實已經動搖了。
    大明啊,真就是個屢屢創造奇跡的地方。
    “天竺的傳承,不能單單的指望那些人。”國王嘴裏的那些人,自然是其他幾部天竺,見眾人態度都緩和了,他又繼續說道,“之前本王聽從大明那邊回來的商隊說過這麽一句話,落後就要挨打。
    當時本王就覺得這話說得極為在理。
    不過這又如何?
    如今我們的確落後於大明,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隻要我們肯虛心學習,總會追上大明的。
    與其讓野蠻的大明徹底毀了我天竺的文明,還不如先虛以為蛇。”
    說到這裏,他又瞅了一眼群臣的反應,這才繼續說道,“本王知道,這的確委屈諸位了,可為了天竺的傳承和文明,總是要有一些真正的勇士去犧牲的。
    我天竺的勇士,從來不懼征戰沙場。”
    該說不說,這西天竺的過往還真有點兒東西。
    明明是投降的事兒,從來嘴裏這麽說出來,真就多了幾分為國為民的意思。
    至少一瞬間就高端了不少。
    群臣聞言,心裏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作為臣子,他們其實最擔心的其實就是名聲,可他們國王多貼心啊,連這個後顧之憂都給他們解決了。
    當下,便有人說道“那我們這就派人聯係泥婆羅的大軍?”
    有了決斷,這些人是最不墨跡的,當下就準備開始著手了。
    而國王聞言,頓時笑了。
    這就是他的臣子……
    當然,笑歸笑,他還是擺了擺手,說道“不,聯係泥婆羅是最不明智的。”
    眾人一聽他這話,一下子也是微微有些愣神。
    不是,你啥情況,要投降的是你,如今說不的也是你,要不要如此?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懂他的意思,當下也有聽懂意思的大臣,當即笑道“陛下的意思是聯係大明那位自稱楊大郎的楊益?”
    “對。”國王讚許地點了點頭,說道,“雖然都是投降,投降代表大明的楊益和代表大明的泥婆羅是截然不同的。
    以本王近來對大明的研究來看,我們若是投降了,那麽我西天竺必然會成為大明南下天竺的橋頭堡,而大明要想治理天竺,還得依靠我們。
    不管是大明的習慣還是漢人所謂的以夷製夷,最終,治理這片土地的人,定然還是我們。
    其實,我們也許什麽都沒失去,隻是頭上多了個大明而已,未來,我們甚至可能真的一統天竺。”
    這會兒,國王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對他來說,當他發現東南兩部天竺這個時候還在瓜分中天住的時候,他就知道,那些家夥,便是漢人常掛在嘴邊的豎子不以為謀中的豎子。
    既然他們不仁了,那也就別怪他不義了。
    是以,歸順大明,就是他對這些拋棄他的同胞,最後的報複。
    “確實,直接接觸楊大郎於我們而言,更好。”很快,就有人說道,“此人我們之前也了解過,其父乃明王起家的班底,在大明,那也是手握實權的人物。
    就連他自己,也是深受明王信任,如今又肩負滅國之功,我們這要是再給他添上一筆功勞,未來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這對我們而言,也是件好事兒。”
    在場的都不是傻子,既然歸順了大明,那自然得有人在朝堂上幫著說和,很顯然,楊大郎就是個極為合適的人物。
    “可不單單如此。”國王笑了笑,說道,“如果隻是為了和楊家拉近關係,本王倒是不怎麽在意。
    隻要還有天竺這塊土地,我們永遠都會是大明朝堂上的香餑餑。
    本王之所以如此滿意楊大郎,最重要的便是他們一係,如今把持著大明的工商業,這才是我們如今最迫切需要的。”
    他的眼光自然沒有那麽狹隘,而且盯上楊大郎,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說到底,他還是想借此機會,搭上大明的這艘大船,強大自身。
    至於說未來如何脫離大明,他暫且倒是沒想那麽多,畢竟如今這個節骨眼兒上,他能做到這個地步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有了決斷,眾人當下就開始商議起了具體的方案起來。
    當一個國家開始認真的時候,那執行力真沒的說。
    次日晚間,當楊大郎和樸固福澤正在糾結先對付誰的援兵時,一親兵卻是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員外郎、將軍、西天竺國王有密使求見。”
    一聽到這話,楊大郎和樸固福澤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卻是了然。
    “請進來吧。”楊大郎笑道。
    待親兵去帶人後,楊大郎這才笑道,“這會兒遣使,十有**就是來試探我們的。”
    樸固福澤也是笑道“也有可能是來向我們求援的。”
    兩人說話間,西天竺的密使便在親兵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一見來人,楊大郎兩人也是一愣,他們也沒想到,居然還是個老熟人。
    “見過兩位。”來人也是笑道,“想不到短短時日,又見麵了,看來是這緣分不淺啊。”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出使中天竺的那位。
    此番出使,又落他頭上了。
    當然,西天竺國王如此,估摸著也是為了方便,畢竟大家更熟悉不是?
    “確實有緣。”楊大郎聞言也是笑了,“隻是此番不知貴使前來,又有何要事?”
    使者聞言,笑道“說起來,還真是要事兒。”
    “若是支援你西天竺,還請貴使免開尊口。”樸固福澤直接說道,“本將軍知曉你西天竺如今正在和泥婆羅大戰,但泥婆羅乃我大明友邦,不幫著他們就算不錯了,指望我們出兵幫你們對付泥婆羅,不可能。”
    樸固福澤那叫一個態度堅決,根本就不給使者開口的機會。
    而楊大郎在一旁,也是一臉的認同。
    反觀使者,倒是有些懵逼。
    不是,你們以為我就是為這事兒來的?
    那都能算事兒?
    “兩位誤會了,老夫此番是奉了我家陛下旨意,向大明遞交我西天竺的國書。”說著,他從懷中將國王親筆書寫的國書恭恭敬敬地拿了出來,然後一躬身,便遞給了楊大郎。
    楊大郎這會兒其實也懵逼,啥情況?
    他就商賈出身,你搞這麽正式,一時半會兒我還真習慣不了。
    當然,哪怕如此,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讓自己鎮靜下來,隻是在接過國書的那一瞬間,他又呆住了。
    無他,隻因國書上書五個大字,西天竺請降!
    “不就一封國書,至於麽?”樸固福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當即就說了一句。
    說著,還朝楊大郎的手上瞟了一眼,也正是這一眼,他也不淡定了。
    “什麽意思?”
    他兩個都以為西天竺是來試探或者求援的,結果你一上來就請降,不是,你是認真的嗎?
    “讓兩位見笑了。”使者見狀,故作一臉無奈地說道,“如今泥婆羅來下犯我邊疆,我西天竺也是無力……
    實不相瞞,如今的西天竺,早已不勝往日,若是以往,泥婆羅敢南下犯邊,我等就敢滅其朝食。
    可此番,泥婆羅來勢洶洶,已接連失去了諸多險峻。
    打不過了啊……”
    說到這裏,他是扼腕歎息,又流露著無奈何絕望,半晌才一拳頭砸在桌案上,繼續道,“可若是讓我西天竺臣服於泥婆羅那等蠻荒之人之手,我等不甘!”
    他沒提大明,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泥婆羅進攻他西天竺就是受了大明的指使,但他對此,卻是隻字未提。
    這就是他的聰明之處了。
    提了大明,那就是被逼無奈的投降。
    不提大明,那是良禽擇木而棲。
    “這……”楊大郎和樸固福澤都呆住了。
    他娘的,還能這麽玩兒是吧?
    不過兩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事兒能幹啊!
    真要是西天竺投降了,對他們來說,那無疑也是一潑天之功。
    關鍵他們還不用做什麽。
    這般想著,兩人對視一眼,如今,最關鍵的問題就是真實性了。
    這般想著,楊大郎便輕聲笑道“貴使這莫不是在與我等說笑?
    我大明和西天竺素來交好,貿貿然就說臣服於我大明,豈不兒戲?”
    他其實能理解如今西天竺承擔的壓力,但他還是得小心的去確認。
    真的倒也無妨,萬一是對方的計謀,壞了殿下的大事兒,那可就萬死難贖了。
    “這等大事兒豈能兒戲?”使者當即說道,“既然不願意臣服泥婆羅,我西天竺總得謀條活路不是?
    而我家陛下,向來仰慕大明,這才有了這無奈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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