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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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鍾,兩刻鍾……
許久許久沒有刀割肉的痛感。
睜開眼,向桉率先看見的是一顆眼睛瞪得極大、沒有一絲生命力的頭顱,頭顱的臉前不久她才見過,正是剛才五個黑衣男人中的其中一個。
側著頭,向桉一眨不眨的與地上死不瞑目的頭顱麵對麵對視著,心裏非但沒有一點害怕,反而細細打量著它。
頭顱的脖頸處的斷口處很整齊,皮、肉、骨骼各自安好,與活著時沒有分別,看的出來,動手的人手法十分老練,下刀時幹脆利落,沒有一點猶豫。
他很慘,但太快了。
向桉心裏極黑暗的想:“要是讓他活著,親眼看著自己被一寸寸剝去皮,一刀一刀刮去肉,刮到最後隻剩下個骨頭架子和腦袋,他的表情一定比現在豐富多彩。”
雖說想法殘忍之極,但誰人能在受到極致淩辱後,仍保持極光明樂觀的情緒?
不過現在人已經死了,什麽想法都用不上了。
有點可惜。
目光轉動,向桉很快在山洞的其他各處,看到了另外四人的身體與頭顱,四人無一例外,皆被人一刀斬首。
山洞口的雜草已被人割去,短短的隻剩一茬茬草根。
黑衣黑靴,銀白長劍,玉帶束著細腰,梳著高馬尾的少年緩緩進來,此時太陽西斜,暖紅如血的霞光照亮了黑暗的山洞,他背著光而來,似神似佛,似夢似幻。
——苻清白。
他來了,帶著光找到了她。
逆著光,眯著眼,向桉始終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卻能想象到他此刻一定是平靜的——這是他的一貫表情。
漸漸的,他走近了,光芒散去,如虛如實的夢幻感消失,眼神終於能定格在他身上,真真切切的確定這是現實,而非幻覺,不是神,不是佛,隻是他。
最後,目光停留在他帶血的長劍上。
扯了扯嘴角,向桉想笑,想說一句“我沒事”,可渾身的酸澀,竟是讓她沒了一點力氣,一切的努力強撐全化為了一聲歎息,眼簾垂下,盯著自己一絲不掛、白如凝脂的身體,萌生出來無限嫌惡。
真髒啊。
忽的,一件帶著濕意的衣服已然輕輕蓋住她的軀體,目光落在濕衣服上,不是汗浸濕的,是夾雜了青草的雨水浸濕的,衣袖的衣角和衣擺還沾染著不少泥巴。
一件濕衣服居然還能給她溫暖,真見鬼!
呆呆看了好一會,攏緊身上的濕衣服,向桉手肘撐地,艱難爬起,跌跌撞撞走到苻清白跟前,伸手奪過他手中的劍,走到屍體跟前,高高舉起,一劍一劍一劍……
山洞內光線幽幽,切肉聲不斷。
良久良久,向桉麻木的意識回攏,眼前一片紅,眨了眨眼睛,黏膩的紅色並未消失,她伸手抹了一把,低頭,甚是平靜想:“哦,是血啊。”
也是,她手裏的這把劍把畜牲們都捅成肉塊了。
原來畜牲的血也是熱的。
“好髒。”盯著手上的血,她後知後覺想起一件大事:“該去洗洗手,可是破屋裏沒有盆,洗不了手。”
正思考該怎麽辦時,她聽到苻清白道:“公主,雨停了。”
語調平平,一如既往。
精神一抖擻,向桉回神,將劍扔給他,脫力的坐地上,語氣輕快:“是呀,雨停了,該回家了。苻將軍,麻煩你走近一點,扶扶本宮,本宮被你砍下的頭顱嚇得腿都軟了。”
苻清白依言往前走幾步,眼前兀地晃過一抹白——他的衣服套在向桉身上太大了。
寬大的領口隨著她的動作已經滑落,大片的白色不受控製露出來,腳步一頓,他閉上眼,偏過頭,慢慢走近幾步,還未蹲下,剛回到他手上的長劍忽然受到一股外力向下牽引著。
這股外力力氣極大、極快,好似是將死之人拚上全身力氣,隻求一死。
感覺到手中的劍似乎插進了什麽的肉裏麵,苻清白意識到不對勁,他反應極快的提起劍,掙脫開外力,重新將劍控製回手裏。
即便他速度已非常快,可一睜眼還是看見了他最不想看見的——向桉的胸口上多了一個血洞,那是他的劍紮的,他絕不會認錯。
鮮血順著洞噴湧而出,紅色液體轉眼染紅了地麵,染紅了衣服,苻清白再顧不得什麽禮節君子,他撕開了向桉的衣服,將傷口露出來,撕下自己衣服堵在傷口上,期盼減緩出血的速度。
向桉看著苻清白這破天荒頭一回的大膽行為,驚愕的瞪圓了眼,隨即釋然勾唇,張口無聲道:“很抱歉,還有,謝謝你。”
【警告!警告!檢測到宿主即將死亡,係統將清空世界記憶,宿主即將進入第二次重開!!】
【係統已清空世界記憶,宿主即將進入第二次重開!!】
【警告!警告!檢測到宿主即將死亡!!!】
熟悉的警報聲再次出現,這次卻不一樣,這次她真的要死了。
她賭對了,借助苻清白的力找死,這就不算她主動自己找死,係統判定她這次的死屬於合規。
聽著係統一口一個的清空記憶,尖銳刺耳的機械聲在此刻悅耳。
向桉阻止了苻清白背她回送親隊伍的動作,費力數次張口,卻說不出話,流的血太多了,已經沒什麽力氣了。
【倒計時十秒後將重新開局,請宿主做好準備,倒計時:十。】
【九。】
【八。】
【……】
【三。】
【二。】
【一。】
“聽說焱國三皇子荻原青今日進宮麵聖了,現在好像和陛下在禦花園談什麽大事。”
“真夠不要臉的,年年挑釁,年年被苻將軍鎮壓,換我都沒有臉過來,他的臉皮挺厲害。還有,你的消息來的也挺厲害,荻原青昨日才到,今日你就知道消息了。”
“哪裏是我厲害,是我遠房表弟在宮中當差,今日早晨下了值回家……”
幾個侍女端著飯菜從門前經過,聲音壓的很低,幾個人邊走邊聊總共沒幾句話,卻偏偏讓躺在床上的向桉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