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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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朕也不知道,兩位道長也不知道。”向杺嘿嘿一笑,“不過,適才朕確定朕是真聽到小九的聲音了。”
    “淩霄子說,是因為朕提到了煉丹,是以朕才能聽到朕說話。還沒吃藥便能聽到她說話,若是吃了藥,豈不是即可見到小九了?豈不是就能讓小九回到朕身邊了?”
    “陛下兄長之情重如山,兄妹之情更令臣豔羨。綿康公主溫婉可人,可惜年紀輕輕犯下大錯——”
    “閉嘴!”向杺暴怒。
    “弑父殺君——”
    “朕說閉嘴!!”
    沙包的拳頭迎麵砸在苻清白左臉上,頭重重偏向一側,白皙流暢的麵頰瞬間紅腫一片,這一拳的力道很大,但多年習武操練下,他穩穩當當站在原地不曾動搖半分。
    隨後一拳又一拳破風而來,嘴角、眼角、小腹,直至一腳踢在小腿上,苻清白穩當的站姿一下子垮了下來,雙膝重重跪在地上,他抿著唇,不躲不閃,靜靜承受小皇帝的拳打腳踢。
    “若是傳出陛下妄圖尋找綿康公主,百姓該當如何看待陛下?”苻清白受著痛,一字一句堅定。
    世人以孝治國、治家,視皇帝如天,百姓對皇帝極為懼怕,對不孝之人極為鄙夷,由上至下,由乞丐到已入了土的,最害怕招惹官家人,最忌諱子女兒孫不孝。
    向桉親手宰了皇帝,在百姓心裏早已烙上‘大逆不道的不孝女’印象,若此時百姓得知當今皇帝修仙問道是為了個不孝女,百姓的怨氣怕是要鬧翻。
    一心隻求穩固江山百姓河清海晏的苻清白不願再起波瀾,哪怕心底的私心日日叫囂一百遍“按小皇帝說的照做”,可在家國大義的麵前,個人的私心顯得那麽微小。
    千千萬萬條人命擺在麵前,哪敢任憑私心放肆?
    向桉汗顏:“這小子是個受虐狂?被打成這樣了,也不知道躲。”
    別看向杺一拳拳打的虎虎生風,事實上,皇家子女雖有專門教學武打,且訓練嚴格,但終歸都是些身嬌肉貴的龍子龍女,再嚴格也嚴格不到哪裏,頂多是個簡單自保的身手。
    以苻清白以一當十的身手,一拳就能當場把他撂倒在地。
    坐在椅子上,向桉滿目驚奇看著他挨打,看著他漸漸緊攥的拳頭,和手背上因忍痛爆出的青筋,心裏十分好奇他到底能忍到什麽時候,卻忽略了這個時代深入骨髓、刻在心上以尊“皇帝為天”的思想。
    一盞茶後,向杺終於氣喘籲籲停下,冒汗的鼻尖和微微顫抖的手指無一不在昭示著他的疲憊,苻清白脊背挺直的行禮:“多謝陛下賞賜。”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對也好,錯也罷,臣子全都受著。
    “有病。”向桉望著苻清白罵道,“非是有病,絕不會不知道還手。”
    胸膛幾經起伏,稍稍平息後,向杺緩緩彎腰,輕輕扶起他,道:“苻清白,你的忠心朕知道,綿康公主的確是做錯了事,但她也得到了相應的懲罰,綿康公主已經死了,現在朕要找的朕的妹妹。”
    苻清白漆黑的瞳孔透著幾分掙紮,最後歸為平靜,他聽見自己說:“陛下,不行。”
    向杺鬆弛的手臂一僵,嘴角的笑亦一僵,半晌,他眉頭慢慢皺起,喃語道:“的確不行,這麽做會毀小九的名聲,省的該死的賤民嘴賤不怕死給小九扣上禍國殃民的妖女稱號。”
    聽到這話的向桉沒忍住翻了白眼:“我謝謝你變態的時候還記得我。”
    怪不得這小子之前說要她帶他一塊玩,原來他就不是口頭上說說,什麽好的壞的他都能想到她。
    向杺雙手無奈推開,妥協道:“好吧,朕退一步,朕不招小九現身人間,不過你得替朕辦件事。”
    苻清白拱手道:“但憑陛下吩咐,臣願為陛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很好。”向杺十分滿意苻清白的識趣,“朕無需你去死,給朕找一百個已孕婦人罷。”
    眼簾垂下,苻清白眼神冷漠:“陛下,白禦史說的臣附和。”
    “你好大的膽子!”向杺怒道,“你知不知道朕已經退一步了?!”
    “淩霄子言說:綿康公主魂體現身人世間需要一百個尚未出生孩童的骨血。適才陛下說退一步,現在陛下又說要一百個已孕婦人,臣鬥膽問一句陛下退的一步在哪?”
    聞言,向杺笑了:“苻愛卿還真是蠢笨,朕說退一步自然是退了,朕要一百個已孕婦人不過是要長命百歲,可不是為了小九。”
    “你瘋了!?”
    縱使見多了向杺這廝的變態行徑,現在聽來向桉還是沒忍住罵了。
    他話裏的意思就是不用她公主的名號做事,轉而用他皇帝的名號出去抓人,宰人,煉丹,招她的魂魄現身。
    由頭變了,想要達到的目的沒變。
    妥妥的掛羊頭賣狗肉。
    望著向杺得意洋洋的儒雅俊秀的臉,向桉深覺厭惡忍不住罵他的同時,又不得不深感到遺憾——縱觀今日看來,向杺是個有手段,且腦子聰明的人,若能再多一絲仁慈,由他當皇帝真的很適合。
    “花這麽多心思,做這種變態的事。聰明的人都喜歡這樣浪費自己的智商?”向桉可惜道,末了,沒忘記罵上一句變態。
    聰明如苻清白,何曾不會明白向杺的意思。
    當即,他深深跪下:“陛下!數百個婦人一屍兩命!每個婦人背後有無數的家人,這無疑是在他們的心上剜血!這實在有違天和!陛下憐惜憐惜您的子民罷,外麵大雪一個半月不曾停,他們冷啊,吃食不曾有,就連蔽體的衣裳都沒有,他們苦啊。”
    “哼。”向杺輕哼,“苻愛卿直言罷,朕要你做的,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臣,不能。”
    “很好。”
    向杺後退一步,對外大喊,“來人啊。安武侯爺心係百姓,寬懷為天下,為民鞠躬盡瘁,今日起自請入星宿閣,每日齋戒,為天下百姓祈福禱願。”
    話落,一連串帶刀侍衛進來,跪著的苻清白猛然抬頭,直直注視著向杺,卻是麵無表情,眼裏仿佛不含一絲希望。
    向杺自然是見到了,他毫不在意的挑眉,輕笑:“安武侯不必擔憂朕,兵符的另一半朕已經在你娘的貼身肚兜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