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垮塌在地上的辦公桌。
    謝建國愣住了。
    這就是兒子口裏強大無比的大學校長辦公桌？
    爛到如此程度！
    兒子怕是被騙了吧。
    何況，才11月就這麽冷，閨女還小，凍壞了怎麽辦？
    看來，得找個機會跟兒子談談，兒子退學肯定是不行的，但是閨女不能陷在這坑裏。
    好像，兩胖子的城市，冬天沒這麽冷，甚至比蓉城要暖和一點？
    一時間，謝建國心思變得複雜起來。
    “爹，你一路上，就這樣提著一包現金？”
    謝威並不知道杜國旺此刻的想法，看到地上的錢才明白，不是他爹膨脹到不把大學校長的熱情當回事。
    包裏都是麵值最大的藍黑色10元大團結，一捆1000塊。
    看那包的大小，應該有10萬。
    “爹，你可真是我親爹！在沈城火車站，你不怕別人搶錢時順便把我打一頓？”
    跟在後麵進來的謝柔滿臉寒霜。
    她不傻。
    難怪沈城火車站，他爹也不顧她還小，非得讓她提這包。
    “我不是在旁邊守著嘛！別這麽沒禮貌，趕緊給領導們打招呼。”
    謝建國不敢跟閨女對視，訕訕地笑著。
    火車站人生地不熟，自己抱著錢就緊張。
    謝柔不知道包裏都是錢，隨意提著，多看兩眼的人都很少。
    沒有中科大教授上門，謝建國也準備讓謝柔陪他走這一趟的，要不然，他可沒那能量連夜還能給閨女搞一張火車票。
    “你就是謝柔啊！”
    李瑞看著吸溜著鼻涕的謝柔，愣了一下：吸溜著鼻涕的天才少女？
    見謝柔身上裹著軍大衣，瞬間明白肯定是下火車著了涼。
    臉上浮現出笑容，“吳濤，趕緊幫謝廠長跟謝柔倒杯水。謝柔啊，中午想吃什麽？我讓吳濤去找食堂給你安排，中午給你們接風。”
    “……”
    杜國旺瞪大眼睛看著李瑞。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摳門校長？
    敢情，之前李瑞問自己謝柔喜好，是準備投其所好？
    謝威默默歎了口氣，內心感慨：校長這，自己都沒這地位。
    主動送上門跟搶來的，待遇差別這麽大？
    或許，這就是自己跟天才的差別吧。
    “我想吃殺豬菜、鐵鍋燉大鵝、得莫利燉魚、紅燒麅子肉、蝲蛄豆腐、飛龍湯……”
    “……”
    聽到校長問自己吃啥，謝柔雙眼放光，流著口水報出了一大堆東北特色菜菜名。
    辦公室安靜了。
    落針可聞！
    李瑞每聽一個菜名，嘴角就抽搐一下。
    最後帶著憤怒的目光看向杜國旺：你特麽不說這丫頭隻是有點饞麽？
    這叫有點饞？
    地主老財也養不起啊。
    “二妹，學校食堂可不是飯店！麅子、飛龍這些野味，得遇到有獵戶獵到了才行……”
    謝威知道謝柔一說吃的就刹不住車，後悔當初為了忽悠謝柔考哈工大，拿了一大堆在幾十年後吃了就得進去的菜名，還描述如何如何好吃來忽悠她。
    “對，趕明兒我讓後勤的同誌留意留意農貿市場。”
    李瑞反應了過來。
    用手背抹了抹額頭不存在的冷汗，心中懷疑：這條為79屆天才準備的鯊魚，怕是要把自己吃垮！
    李瑞可沒想過用學校公費給謝柔特殊照顧，準備自己掏錢呢！
    涉及到山珍，越來越少的野生動物，不要票，價錢可不低。
    “那鐵鍋燉大鵝，小雞燉蘑菇……”
    謝柔臉上失落肉眼可見，隻能勉為其難地降低要求。
    家裏她饞了小半年的花背公雞，因為謝威頭天拿到通知書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老娘非得等兒子放假再殺，謝柔愣是沒吃上。
    “二妹，這個中午應該能安排上。吳濤，你去後勤一趟，讓采購科的同誌去搞個雞，搞個鵝。”
    李瑞冷汗冒出來了，還是得給謝柔留下自己熱情的好印象。
    要不然，人家去了中科大，79的鯰魚誰來攆？
    謝威知道不能讓謝柔繼續下去，問她，“題帶了嗎？”
    “帶了。有幾道弄不懂，我們學校老師也做不來……哥，你給我講講？”
    說到學習，謝柔頓時就不去想吃的了，垮著臉看著謝威。
    “你先到旁邊辦公室學習會兒，我們談完事給你講。”
    謝柔點頭，跟著同樣額頭冒冷汗的譚和平去旁邊辦公室找空位置了。
    當謝柔翻開印著“紅光機械廠”抬頭的本子，看到上麵密密麻麻全是字母跟符號，譚和平硬是沒有看明白這是題還是答案。
    整個人都麻了！
    現在的中學生，都這麽逆天了？
    “呃，領導，我教子無方，讓你們看笑話了。這丫頭就不能聽到吃的……”
    謝建國老臉燙得不行。
    “不妨事，不妨事。小孩子嘛，這才坦誠、率真。”
    打發走了謝柔，李瑞鬆了口氣。
    以後，得躲著點那丫頭。
    更不能主動問他想吃啥，不然，真的要破產。
    一時間，辦公室裏尷尬起來。
    “爸，郵局可以匯款。下次可別帶著這麽多現金，不安全。”
    謝威打破了會議室裏的尷尬。
    李瑞幾人也好奇謝建國為什麽帶這麽多現金來這邊。
    “是啊，現在返城知青越來越多，很多人工作得不到安排，不少地方有很多盲流子。要讓人知道伱帶這麽多錢……”
    杜國旺的語氣中透著後怕。
    十萬現金，在人均工資三四十塊的年代，絕對是一筆巨款。
    怎麽能不讓那些沒有收入的盲流子動心？
    “想著謝威搞項目急用錢，就帶了部分過來。我跟魏局商量了一下，準備先給學校50萬，銀行那邊存進去才開匯款單，得把錢從蓉城往總部調，再調到這邊，時間太長了……”
    老頭忐忑地看了謝威一眼。
    從今年年初謝威突然拿出兩款產品拯救紅光廠後，謝建國越來越覺自己有些怵平時話不多的兒子。
    謝威默默地歎了口氣。
    可憐天下父母心。
    老頭子怕自己在學校搞項目沒錢，影響自己的進步，冒著風沾?10萬現金過來。
    這也是為什麽謝威來到這個時代，能那麽快速地把實際年齡甚至比自己還小些的謝建國夫婦當成親生父母的原因。
    “等等，謝廠長，您是說，10萬隻是一部分？”
    聽到謝建國說50萬，杜國旺興奮起來。
    李瑞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謝建國，“謝廠長，紅光廠很有錢？”
    自己去部裏，撒潑打滾哭窮，好不容易才要來300萬經費。
    謝建國一個小廠廠長，直接出手就是50萬！
    一時間，他突然羨慕謝建國了。
    “也不是很有錢吧。”
    謝建國看了兒子一眼，“今年純利潤，大概能有三百多萬吧……”
    “吸~”
    杜國旺跟李瑞對視了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對方想法：搞廠這麽賺錢，以後誰還沒臉沒皮向上級要經費！
    謝威還真不知道紅光廠的利潤如此高。
    78年的300萬！
    杜國旺埋怨地看了謝威一眼：你小子咋去年沒高考！
    要謝威去年高考進哈工大，紅光廠這超300萬利潤，都是機電係的。
    有那錢，誰特麽為了20萬拍校長這破辦公桌？
    “那啥，謝廠長，要不咱先去小會議室，談談具體合作方案？”
    錢，落袋才能為安。
    “那啥，校長，談之前，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能不能……”
    謝建國又看了兒子一眼，忐忑地表示想先提個要求。
    “建國同誌，有什麽要求，盡管提，隻要學校能辦到！”
    李瑞看向杜國旺，沒說話。
    杜國旺也清楚李瑞拍了胸脯表態，謝建國提出過分要求就沒了退路。
    “其實，那啥，我也知道有些過分……主要我相信謝威的能力，我希望學校讓他能成為某個項目負責人，他才能更快進步，為國家做出更大貢獻……”
    聽到謝建國是這要求，神色怪異的杜國旺跟李瑞又對視了一眼：謝建國不知道他兒子在學校的情況？
    謝威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老頭。
    老頭用這50萬給自己要官呢！
    謝建國見兩人神色怪異，以為他們不同意。
    急忙改口：“要是不能負責項目，讓他當個班幹部也行……我相信謝威有能力幹好這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