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電係才幾個女生？全部找女生設計？你怎麽想的？”
    杜國旺眉頭一挑，不滿地看著謝威。
    謝威看向一旁的莫靈羽。
    莫靈羽頓時紅了臉。
    杜國旺的反應跟謝威一樣，讓莫靈羽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這種要求本就有些過分。
    “工農兵學員的女生什麽情況你不知道？進學校之前，很多連高中基礎知識都沒學過。到了學校都是先學基礎，而機電係本身就沒有幾個女生，能找到可以獨立完成生產線的設計的女生？機電係也沒有機械設計的女教師！”
    見到謝威的神情，杜國旺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耐心解釋，隻是為了告訴莫靈羽，這方案根本就不可取。
    “行了，還是說說香江分公司的事吧。機電係有不少精密儀器跟零配件需要從國外引進，全部靠著自己研發，速度太慢了。”
    不等幾人反應，杜國旺就主動把話題拉回到香江建設公司的事情上。
    在香江建立一個分公司的作用，杜國旺非常清楚。
    沒有絲毫反對意見。
    “香江跟國內不同，國內一直是計劃經濟，所有的生產都根據上級下發的計劃進行。為了完成上級生產計劃，基本不會考慮成本等問題……”
    “國際上一切為了利潤。生產成本是最重要的競爭力。一家企業要想在國際市場上生存下去，就必須不停地根據市場需求開發新產品……這也是目前國家號召各單位不等不靠、改革開放的原因，市場化，得以市場需求為主導……”
    麵對幾人，謝威把自己了解的市場化做了詳細介紹。
    哈工大屬於理工科院校，恢複招生的隻有10個專業與其他沒恢複招生卻有研發任務的專業，與市場經濟、國際貿易沒什麽關係。
    要想在學校找到這方麵的人才，基本上不可能。
    作為機電係主任，杜國旺無論技術能力還是管理能力都很強，可他並不熟悉市場。
    梁紅斌等人跟生產單位都很少打交道，更是不了解。
    一晚上，幾乎都是謝威一個人說，其他幾人聽。
    吳濤跟王征兩人則是用隨身攜帶的小本本，不停地記著謝威說的一切。
    “按你這麽說，隻要有錢，即使巴統禁運的東西，咱們給足夠高的利潤也能買到？”
    杜國旺聽了謝威對國際市場的介紹，興奮地問道。
    先進的機械設備，尤其是跟機械設備研發相關檢測設備、先進材料等，因為巴統的存在，不對國內市場開放，有錢都買不到。
    國內基礎太過薄弱，研發一些先進技術設備成本高不說，時間也非常長。
    能買到，是最好的。
    “《資本論》中說過，隻要有10%的利潤，它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利潤，它就活躍起來；50%利潤可以讓它鋌而走險；100%的利潤，能讓它踐踏一切法律；300%的利潤，它敢犯下任何罪行……別的不說，讓我們開啟百年恥辱的鴉片戰爭，不就是為了打開國內市場麽？”
    謝威的話，讓整個房間裏頓時變得壓抑。
    曾經的華夏，屹立在世界之巔。
    百年喪權辱國的屈辱一直到新中國成立才結束。
    隻有重新強大起來才能不被欺負。
    落後就會挨打，已經深入到每個華夏人的骨子裏，無數人為了祖國強大，放棄一切。
    而資本家為了利潤不顧一切，有個最真實的案例：東芝事件！
    在獲得東芝公司的五軸聯動數控機床前，蘇聯核潛艇因為加工設備不夠精密，螺旋槳運行時噪音非常大，使得北約的雷達能在很遠就監聽到蘇聯核潛艇。
    在蘇聯給出了足夠高的價格後，明知道五軸聯動數控機床屬於絕對禁運產品，東芝公司依然想盡辦法把這種高端機床運到蘇聯。
    然後，蘇聯的核潛艇就在北約的雷達上消失了。
    最終事情敗露，東芝僅僅隻是被製裁而已。
    東芝事件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包括黴國的一些大公司，為了利潤同樣在偷偷出口各種被巴統禁運的設備跟技術。
    風浪越大，魚越貴。
    越是禁運，獲得的利潤也就越大。
    甚至，黴國的軍工聯合體為了獲得更高利潤，不惜遊說黴國政府在世界各地發動戰爭，以此來推高黴國軍費，自己賺得盆滿缽滿的。
    “不過，在香江開公司，肯定不能通過那公司來幹這些事情……等國內的人熟悉國際市場，可以專門建立自己的采購渠道……”
    謝威嚴肅地提醒吳濤跟王征兩人。
    公開的公司幹偷偷摸摸的事，一旦敗露，最終結果肯定不會太好的。
    當天晚上，謝威說了很多。
    也不管吳濤跟王征兩人是否能消化，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地說了。
    尤其提醒兩人香江開設的公司，從開始的時候就必須建立法務部門，招聘精通國際法律的律師，以此從養成習慣，適應法製下的各種規則。
    國內，這年頭的生意，有沒有律師都是一樣。
    “我們去管理香江那邊公司的負責人，怎麽管？”
    吳濤提出了自己最大的疑問。
    “什麽怎麽管？隻要抓著財權，抓住人事任免權，按照當地的法律簽署合同，明確雙方職責跟業務就行。一切按照合同辦事！要不然，成立法務部幹什麽？法務部本身難以創造太大的價值，他們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在法律框架下保證公司的利益……不過我建議，從一開始就不要公開學校跟國際貿易公司的關係……”
    作為過來人，謝威知道，哈工大早晚都會被製裁的。
    除非哈工大不搞軍事相關的前沿技術。
    因為自己出現，哈工大提前了很多年搞各種高精尖端技術，甚至提前將近30年的時間恢複航空航天係。
    從78年就開始向三代戰機的基礎技術進軍，比國家搞這方麵的項目都早了8年。
    被製裁，是肯定的。
    “這樣啊？”
    吳濤依然沒明白。
    可他不知道如何繼續問謝威了。
    “謝威，你一開始說國外資本為了規避風險直接注冊離岸公司，然後再用離岸公司交叉控股，是不是讓我們也這麽幹，到時候負責對接香江公司的人，表麵上就跟學校沒有任何關係？”
    王征覺得自己明白了謝威的意圖。
    可心中沒底。
    直接詢問謝威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確。
    “對，就是這個意思。那邊分公司的負責人，所有收入不能直接以工資形式發放，要充分調動負責人的積極性。公司是做貿易的，可以按照底薪＋獎金的形式來……對方能力不足，達不到合同約定的利潤，就少拿；為公司創造更高的價值，設定一個具體數額，超過了，給多少的獎金，以此提升積極性……”
    “……”
    幾人愣愣地看著謝威。
    這跟國內的用人製度沒有絲毫相同，完全是資本主義世界的那一套。
    上級知道了，會同意麽？
    當天晚上，謝威結束介紹時，已經淩晨一點了。
    外麵很冷。
    王征跟吳濤兩人還要討論，直接讓謝威送莫靈羽回宿舍。
    “謝威，你怎麽懂這麽多！平時學習各種專業基礎知識就讓人感覺到時間不夠用了……”
    淩晨的哈城，氣溫很低。
    可莫靈羽內心是火熱的。
    她本以為對謝威已經有一定的了解，現在才發現，隻是了解一點皮毛。
    “我記憶力比較好，上學後不喜歡跟同學們瞎鬧騰，又沒有什麽事情打發時間，就不停地到圖書館借書看唄……”
    謝威隨口說著理由。
    總不能告訴莫靈羽，原本的自己學習了幾十年，還有著豐富的實踐經驗。
    來到這個世界，占據的這具身體有著超強的記憶力跟理解能力……
    進入哈工大前，謝威一直都擔心在學校學霸麵前露餡。
    接觸多了才發現，自己目前的優勢，遠超過這時代的學霸們。
    心態轉變了，態度也就不一樣了。
    人，自然就自信起來。
    “可很多書，我都看不進去，覺得難以理解……”
    “有時候，一開始無法理解就不要急著理解，先記下來。很多書上的內容，對於工作跟生活並沒有太大用處。”
    “啊？”
    莫靈羽停下了腳步，滿臉不理解。
    “對生活跟工作沒用的東西，學來幹什麽？”
    “你是實用主義者？”
    謝威倒是意外了。
    隻有實用主義者才會如此，學習任何東西之前，都先去考慮有用沒用，沒用的不學。
    “高中政治課本哲學內容中，介紹過量變引起質變。這是唯物辯證法的基本規律之一。量變需要積累的過程，隻要沒達到臨界點，不會發現這些有多重要……從小學開始在課堂上學到的絕大多數東西都在生活跟工作中用不到，但是卻能增加我們的見識，讓我們懂得思考，甚至無形中改變我們的想法，比如……”
    謝威說的，隻是自己的理解。
    曾經他也迷茫過。
    從小學開始，數學除了簡單的加減乘除在生活中能用上，不搞相關專業的工作，連三角函數、方程什麽的都用不上。
    比如小學流量計算，一個池子，一邊放水一邊加水，在生活中基本用不上，甚至會被不理解的人認為，這是傻逼行為。
    可就是這樣看起來很傻逼的行為，不僅在工程上有著巨大作用，甚至能從小就潛移默化地轉變人的思想，在很多方麵都能用上。
    比如收入是進水口，開支是出水口，一邊掙錢一邊花錢，池子就是儲蓄……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很快到了學校。
    謝威把莫靈羽送到樓下就轉身回了宿舍。
    而莫靈羽一直等到謝威的背影消失好一陣，才轉身回了宿舍。
    吳濤跟王征兩人在大半夜把李瑞從溫暖的炕上叫了起來。
    李校長的愛人雖然不滿，可也是爬起來穿上衣服，熱情地給兩人泡茶。
    天亮李瑞就要出發去部裏。
    吳濤跟王征兩人從謝威口中聽到說辭，將會是李校長說服部裏同意在香江開設公司的理由的一部分。
    “幹脆這樣，吳濤明早上跟我一起去部裏。王征留在學校。今天我跟商業局溝通好了，他們會直接把學校旁邊的百貨商店劃撥給校企辦……你去負責跟他們對接；另外，街道辦的火柴盒廠，王征也去辦了。”
    兩人的匯報，聽得李校長頭大。
    謝威說的各種理由，都很充分。
    李校長怕自己記不住，索性就讓吳濤跟他一起去。
    “校長，謝威讓我們去香江先考察市場……要不您帶謝威去？他比我們更清楚。”
    吳濤不想去跟部裏的領導打交道。
    壓力太大了。
    尤其校長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經常跟上級領導拍桌子，自己跟著校長一起去，那場景……
    吳濤倒不是怕影響自己前途，單純怕跟上級領導打交道而已。
    “他？老子藏著他都來不及呢！”
    李瑞瞪了吳濤一眼，差點罵起來。
    狗東西，自己帶著他去上級領導麵前混眼熟，多好的機會？
    居然不要！
    “如果上級不支持也出不去。更不要說後續，部裏雖然缺人，上級領導既然給了上千萬的經費搞研究，應該不會在尚未畢業就把謝威調走的……”
    王征此刻也支持李瑞帶謝威去部裏。
    一方麵，謝威比他們更清楚如何操作。
    另外一方麵就是王征為了謝威的前途考慮：現在讓部裏領導熟悉謝威，隻要幹出成績，以後謝威的前途無量。
    他理解校長的心思，但是不支持校長的做法。
    有能力的人，就應該早點讓上級看到，隻有這樣謝威將來發展前景才會更大。
    “可是……”
    李瑞猶豫起來。
    他不想讓謝威這麽早就出現在上級領導的視線中。
    自己看重的校長接班人選呢！
    一旦謝威被調到其他單位，還能回來麽？
    “校長，藏是肯定藏不住的。三機部那邊的人不是都來了？一開始您能抗住，以後呢？還得部裏的領導開口……”
    王征提醒李瑞。
    大過年的，三機部就有人跑到學校來要謝威。
    具體哪個單位，人家根本就沒說，李校長當時也是鬧心，甚至都沒多問。
    現在王征提起這事情，頓時就讓心情本不美麗的李校長更加鬧心。
    房間內一時沉默起來。
    李瑞想了片刻，覺得王征說的有道理，現在三機部下屬單位已經盯上了謝威，並且主動上門想把謝威弄走。
    時間越長，謝威展現出來的能力越強，跟學校合作的單位越多，知道的單位自然也就越多了。
    李校長很清楚，如果上級被說服，一紙調令下來，不管他如何反對都沒用。
    好像，讓謝威在部裏混臉熟，讓部裏領導熟悉、知道謝威的真正能力，部裏才會把謝威留下。
    到時候別的係統要搶人，讓上級領導頭痛去。
    “行，你們誰去通知一下謝威，讓他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去部裏。你們這幾天把事情先辦了，到時候上級支持，你們就先去考察市場，準備在香江開公司……”
    李校長也不管現在已經淩晨兩點過，當即就讓吳濤跟王征兩人去通知謝威明早上一早跟自己去部裏。
    “大半夜你們不睡覺，也不讓人睡覺？”
    睡得正香的謝威被敲門聲吵醒，滿臉不爽地看著兩人。
    一開始被吵醒的張敬研等人還罵罵咧咧的，可見到是吳濤跟王征，都閉口不言。
    “校長讓你收拾一下，明天跟他出去一趟。”
    “誰特麽的愛去誰去！”
    謝威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鬧呢！
    自己這還沒好好休息一番，剛回來，又跟著出差？
    又不是飛機、高鐵很便利的時代。
    出去，就意味著好幾天的難受。
    “謝威，要不咱們到外麵說？”
    王征看了看吳濤，見謝威這樣的反應，也隻能默默歎一口氣，謝威宿舍幾個人都被吵醒了，雖然事情不需要那麽高度保密，可讓實驗班的同學知道，心中也會升起其他想法的。
    “有啥好說的！”
    此刻的謝威，困得不行。
    他隻想回到溫暖的被窩中好好睡一覺。
    “過年那天你沒在學校，三機部下屬的單位找校長，準備把你調走……”
    吳濤知道大半夜擾人清夢是不合適的，謝威這態度，又不能什麽都不解釋。
    啥玩意兒？
    不僅謝威懵了。
    連宿舍被吵醒的眾人，此刻大腦也頓時宕機了。
    唐龍大年初一就走了，難不成也是去了三機部？
    而謝威清楚唐龍去了哪裏，此刻聽到三機部的人來想把自己調走，一時間根本就難以反應過來。
    他也知道不適合讓同學們聽到。
    隻能無奈地披上外套，向著外麵走去。
    幾人一直到自習室才停下來。
    由於目前處於寒假期間，學校留下的基本上都是參與項目的，加上這段時間處於過年狀態，亮著燈的通宵自習室裏在淩晨兩點後基本上就沒人了。
    “怎麽回事？”
    謝威皺著眉頭問兩人。
    他自認為除了跟到了學校的幾個項目團隊有接觸，根本就不曾跟三機部的人接觸過，怎麽三機部的人就來調自己離開？
    何況，自己目前剛大一，也不符合流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