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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碧染背靠著門板,她也有種做夢的感覺。
“你說,咱們是不是命該如此!”蘇碧染問,她能感覺到,門板的另一麵,靠著墨曉嫣。
“也許吧,被病毒追著跑。”墨曉嫣突然腦洞大開,“會不會因為我們,才發生這種事情,也許原本這裏不會有事。”
“別把自己想那麽重要好嘛!你以為你是誰呀,能左右世界。”蘇碧染說著說著,看向春草,一下站直了身子。
“現在也未必確定就是天花嘛!”蘇碧染拍了拍門,“墨曉嫣,還沒確診呢,也許根本不是天花呢。再說了。如果能找到那頭牛,我們也許可以做出類似疫苗的東西呢!”
“想多了吧你,這個時代,醫療方麵,連個像樣的鐵器都沒有,咋接種?你我又不懂醫術,還能憑空造出來不成?”墨曉嫣實在是不知道除了想辦法不染病和硬抗,還有什麽方法對付天花。
兩個人都沉默了,上輩子的經曆一幕幕浮現。即便時隔十五年,蘇碧染也仍然記得當時街道空曠的場景。
“大夫人!”墨曉嫣聽到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上官先生的牛,死了。”
這句話,讓蘇碧染和墨曉嫣都是心裏一驚,牛都死了,不管是不是天花,都不存在疫苗一說了。
“我先回去了,有什麽需要你就讓長順來找我。”蘇碧染撂下一句話,就回去了。
墨曉嫣也歎了一口氣,往院子中間走去。她看到文秀才把自己的被褥放到了柴房門外。
“你這是幹什麽?”墨曉嫣走上前,指著地上的被褥。
“娘子,我日日出入學院,十有是染上天花了。你我之間,還是保持距離吧。”文秀才擠眉弄眼,故作輕鬆的朝墨曉嫣說“這叫什麽來著?距離,產生美!是這麽說的吧!”
“去你的吧!這都什麽時候了,你睡外頭不得凍死啊!天花染沒染上不知道,讓傷寒再奪去性命。”墨曉嫣彎腰,三下兩下收拾好被褥,進了柴房。
文秀才依然站在門外不肯進去,墨曉嫣看著他帥氣的背影隨著天色變暗模糊起來,突然有一種要失去他的錯覺。
“親,你要是已經感染了,我肯定感染了。畢竟咱倆夜夜廝守在一起,也不差這睡柴房的一兩天。”墨曉嫣從背後抱著文秀才。
“我想孩子了!”見文秀才沒反應,墨曉嫣又說了一句。
“我也想!”文秀才往庫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車夫坐在庫房門口,仿佛有什麽話想說,到看著這對夫妻摟摟抱抱的,不好意思。
“老爺,夫人!我來給你們送飯了!我能進去嗎?”聲音來自內院的小門,是長福。
“哎呀!可算來了,餓死我了。”車夫一聽有飯,趕緊快步走到門口。
墨曉嫣大聲說“別進來了,放門口吧,我們自己拿就行。”頓了一下。她又問“長福,晚晴怎麽樣了?”
“晚晴沒什麽事兒,夫人放心吧!”
車夫停下了正要拉門栓的手,對著門板說“小兄弟,你放著吧,我等你走了再開門。”
“好嘞!夫人,我一會兒再過來,我就在門口守著,有什麽需要您隨時吩咐。”說完,長福就往前院去了。
墨曉嫣頓時對這個車夫刮目相看,看來蘇碧染治理內院真有一套啊,一個車夫,不對,一個普通家丁竟然能隨時出任車夫,並且有這麽幹的覺悟。隻是三言兩語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現在還能自覺的與送飯人隔離。
胡思亂想的功夫,車夫已經把食盒提進來了,還有兩壺酒。他把兩個食盒都放在了柴房門口,然後打開看了看,自己拿了個饅頭端了一個小菜,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墨曉嫣蹲下身看了看食盒裏的飯菜,“這是兩份,我們有一份就夠了。”
墨曉嫣把食盒蓋好,拎了一個給車夫,還拿了一壺酒。
車夫嘴上道著謝,接過食盒和酒拿在手裏。回到庫房,關上了門。
酒!隨著庫房門“嘭”的關上,墨曉嫣想起了酒精,雖然這裏的酒度數很低,但濃縮一下,應該還可以達到消毒的效果吧。隻是這如何濃縮,又成了問題,貌似酒精更容易蒸發。
文秀才日日都會回來,雖然除了墨曉嫣以外,並沒有跟任何人有直接接觸,但是也難保沒有病毒殘留。
“長福!”墨曉嫣快步跑到門口,對外麵喊起來,“來人!”
很快,長順的聲音傳來“夫人有何吩咐?”
“咱家還有沒有酒了?”墨曉嫣抬著頭,仿佛這樣聲音更容易透過門板往外傳。
“回夫人!自老爺夫人入住以來,並未見夥房采購過酒水。”長順雖然是個門房,但是采買東西出入他都能看到,確實沒見買酒。
“就是說從來就沒有酒唄,那剛剛那兩壺是現買的嗎?”墨曉嫣嘀咕了一句。
“然而這別苑之前就是杜老爺和杜夫人的居所,酒窖裏,應該還有存貨沒有搬走。”長順也是杜家的老員工了,對杜家的很多情況還是有所掌握的。
裏麵有墨曉嫣聽到這話已經在翻白眼了,心裏默默的發著牢騷,“有啥話不能一氣兒說完。”
“取兩壇出來,先用酒把家裏的常用器具都洗一遍,常用家具也用酒擦一遍。”墨曉嫣叮囑道。
“用酒?”長順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酒啊。
“對!用酒!別舍不得,保命要緊,反正也隻是擦一遍。”墨曉嫣抬著頭,握緊雙拳,語氣篤定。
長順雖然滿腦袋問號,依然領命離去,他不明白這個夫人的用意,但那有如何,照做就行了。就憑墨曉嫣和蘇碧染的關係,哪怕墨曉嫣要他長順把整個酒窖的酒都倒了,蘇碧染估計也不會怪罪半句。這別苑裏的仆人,經常自問“為什麽自己就沒有墨曉嫣的好運氣,又嫁書生,又遇貴人。”
墨曉嫣和文秀才安安穩穩的吃了個飯,就早早躺下了,墨曉嫣看著屋頂枝枝叉叉的木頭和樹枝,感受胸部傳來的隱隱痛感,腦海裏試圖想象當初曉煙的情景。
蘇碧染這邊就沒有那麽安逸了。
杜弘仁雖然聽了蘇碧染的建議,封城,但別的方麵卻做的有些欠妥,他下令派了好多人去挨家挨戶詢問人家家裏有沒有發燒的人。一時間,人心惶惶,好多人收拾行李準備離城,卻發現城門緊閉!於是人群聚集在城門口,吵嚷著要出去。
蘇碧染聽著各路人馬給杜弘仁匯報情形,不由得頭疼,然而事已至此,責備杜弘仁思慮不周也無濟於事。畢竟,杜弘仁也沒經曆過這種事情,而蘇碧染的方法,完全來自於上輩子的經驗。
正焦頭爛額呢,春梅又著急忙慌的找了過來,小金名一天沒見著娘,現在正在春梅的懷裏哭鬧的厲害。
蘇碧染一手扶額,叱吒一方的大夫人,很久沒有這麽頭疼過了。
“抱過來我試試吧!”蘇碧染閉著眼睛說了一句,春梅上前把孩子遞了過去。
“來!幹娘給我家金名喂飯!”蘇碧染與墨曉嫣都是堅持母乳親喂的,所以還有些奶水。
小金名見她不是自己的娘,伸手推拒,蘇碧染使勁兒摟住他,快速解開自己的衣服,試圖給他喂奶。
小金名果然停止了哭鬧,迫不及待的湊上去,結果聞了聞,就又開始推拒,開始哭。
“哎你個小兔崽子!我的夥食可比你娘好多了,別不識好賴啊!”蘇碧染說著,強行喂奶。
許是餓急了,推拒了幾次後,小東西竟然含著吃了起來。沒吃兩口,竟然睡著了。
“大夫人,我家夫人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春梅接過睡著的孩子,擔憂的問道。
蘇碧染這才想起,春梅並不知道墨曉嫣的事情。
“墨曉嫣在別苑隔離呢,短時間是不能和孩子見麵了。”
“隔離?”春梅並不理解這兩個字的意思。
“城裏發生瘟疫,墨曉嫣夫婦也許已經感染了。”
“瘟疫?”春梅年紀也不大,連時疫都沒經曆過。
“就是傳染病,可能會死的。文秀才的同僚已經發病了,所以很有可能他們兩已經染上疫病了。”
“那我們也有可能已經染上了,畢竟老爺日日都回府。”春梅抱著孩子的手臂有些酸,“大夫人,我還是帶著孩子回別苑吧。”
“不急,過了今夜再說。”蘇碧染回絕了春梅的請求,她明白,春梅這是怕自己已經染病,傳給杜府的人就不好了。
蘇碧染一夜沒怎麽睡,這種失眠的情況,也有很久沒出現了。可她一個人的失眠,並沒有影響疫病的傳播。
僅一夜的功夫,城裏發病的人就多了許多,醫館、藥館和藥園門口都有人在排隊等著診病。
蘇碧染自己做了口罩,給車夫和春草戴上,一行人乘車向學院駛去。
三皇子在學院裏正高興著呢,疫病四起,他三皇子又正好假借遊曆的名義在洛城學院落腳。父皇定會讓他協助處理瘟疫,他大展拳腳累積政績的機會不就來了。
“三皇子!杜夫人求見!”書童來報。
“哦?請進來。”三皇子之所以選在洛城散布瘟疫,就是為了打壓蘇碧染的實力。上次在京城和太子的較量他落了下風,他認為就是因為杜家臨時見風使舵造成的。這一次,他要打擊杜家的根基實力。要麽助他三皇子祛除瘟疫散財,要麽感染瘟疫去死。
“奴婢見過三皇子!”蘇碧染連著兩天裝孫子,心裏不爽,但語氣依然恭恭敬敬。
“杜夫人真是客氣!快快免禮!”三皇子的臉上,是抑製不住的高興。
蘇碧染看著他的嘴臉,恨不得上去照著他的臉給他一拳。
“三皇子心情甚好啊!”書童端來茶水,蘇碧染看了看,提醒自己別碰。
“看來,杜夫人知道了些什麽。”
“波斯人的行蹤都是奴婢提供給三皇子的,再加上如今洛城大亂,自是能猜到幾分的。”
“哦?不妨說來聽聽。”三皇子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得意的氣息,順著茶水流進嘴裏。
“敢問三皇子知道這疫病的嚴重性嗎?”蘇碧染並不理會三皇子的問題,她才不想跟一個自以為是的人展示自己的聰明才智。
三皇子撇撇嘴,好像喝到茶渣了一樣,並不說話。
“奴婢鬥膽猜測,三皇子隻是聽波斯人說起黑白母牛可以引起瘟疫,就動了用瘟疫建政績的想法。也未曾問起這瘟疫是不是有解救之法。”
“波斯人尚在,那就自然有解救之法,否則,波斯豈不滅國?”三皇子依然對自己的計劃很自信。
“果然!”蘇碧染低頭,又搖了搖頭,三皇子比太子確實差遠了。
“所以三皇子在學院居住,也是故意為之咯?”蘇碧染腦子裏的計劃圖,越來越清晰了,大概墨曉嫣得出現,讓三皇子覺得上天都在幫他吧。
三皇子覺得疫情當前,蘇碧染定然也翻不出什麽花來,就跟蘇碧染說了實話“那是自然,本王一直控製著全局,上官發病,隻能說他運氣不好。原本是想的感染集市或者田莊的人口,未曾想竟然歪打正著,牛落到了上官手裏。”
“就不怕自己也感染?”蘇碧染強忍著打人的衝動。
“感染了更好!”三皇子笑出了聲,他特意探望了上官幾次,希望自己可以感染。這樣能留個更好的名聲,“一心為民,身染疫病,依然堅守在洛城”。
“三皇子可知,這天花,是會要人命的。”蘇碧染捏緊拳頭。
“那有如何!自古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死幾個人有什麽了不起!死的都是功臣,為本王成就霸業的功臣。”
不知為何,蘇碧染竟然想到墨曉嫣如果在場,一定會問“你們反派都是這副自以為是的嘴臉嗎?”
“如果連自己的性命都搭上,那有再多的功臣,又如何。”蘇碧染提醒他別忘了自己也是血肉之軀。
“本王乃天子,上天之子,怎會被區區疫病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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