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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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海成的嘴被捂上了。
江家父母在屋子裏坐了半天,本來以為擺著譜,等女婿進來先給他們道歉,拿捏一下,然後就這件事讓女婿保證不再對女兒動手。
結果等了半天隻聽到院子裏傳來了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打沙包一樣,可是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幾個人從窗戶往外看,外麵夜色黑沉沉的,院子裏什麽都看不到。
偏偏有奇怪的聲音還在持續。
幾個人正在奇怪,就在這時趴在窗戶上的妞妞好奇的說道。
“姥姥,姥爺,舅舅在幹啥?我看著舅舅在打人,那人是誰呀?”
江父一聽,臉色一變壞了。
急忙往炕下跑,說到底範海成那是城裏人,而且是幹部家的兒子,萬一打出個好歹,兩家這婚事肯定要出事兒。
全家人著急的跑了出去,江秀華一個人坐在炕沿兒上一動不動。
江父和江母趕到的時候,急忙拉開兒子。
範海成這會兒臉白的和紙一樣,他不是冷的,渾身都在哆嗦,而是疼的。
從骨頭縫裏再往外疼。
江父拉開兒子。
“大林子,你幹啥呀?”
不過回頭一看,女婿臉上並沒有傷痕,不由得鬆了口氣,好歹兒子下手還有輕重。
江母也看到範海城並沒有受傷,立刻板著一張臉說道。
“你來我家幹啥呀?”
“我兒子打的好。
打死你才應該呢,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居然打老婆。你可真有本事,有出息。”
江父聽到這話咳嗽了一聲,在院兒裏說話,萬一左鄰右舍聽見好像是好事兒似的呀。
咳嗽一聲說道,
“行了,別在那裏裝了!
大林子那點兒拳腳打不疼你,進屋再說。”
一家人誰都沒把範海城倒在地上,渾身哆嗦的模樣放在心上,主要範海城渾身上下看起來根本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隻有範海成自己知道,疼的他半天都沒能爬起來,整個人蜷縮在地上。
感覺五髒六腑都移了位置,全身骨頭好像被人打斷了一遍一樣。
全家人進了屋有五分鍾,範海成才哆哆嗦嗦的進了屋。
江秀華看到他的那一刻不由自主的往後靠了靠。
江林一隻手按在了姐姐的手臂上,江秀華抬起眼睛對上弟弟那一雙堅定而又冷靜的目光。
“三姐,你別怕,這輩子還沒人能欺負我江林的姐姐。”
江秀華低下頭。
範海成狼狽的進了屋,他是在院子裏喘勻了半天的氣兒才緩過來。
掩蓋掉眼神裏的狠戾。
江林今天這麽對自己。
他會全部還到江秀華的身上。
看到一屋子豐盛的飯菜,還有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
範海成來到江秀華麵前。
“秀華,我錯了,我不該動手打你。”
“大林子也把我打了。
你要是覺得不高興,讓大林子繼續打我,打死我都行。
你就原諒我吧,我是真的喜歡你,愛你才會這麽做的。”
“我沒辦法忍受你和其他男人說話,尤其是在話劇團,你和男人摟摟抱抱,你說是個男人都忍受不了。”
“我實在是沒辦法壓下心裏的火,我知道我這麽做不對,可是……”
“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 ”
範海成撲通一下跪在江秀華的麵前。
江父江母看到這一幕,心裏的火總算是散了。
對於江誌遠這樣老派的人來說,男兒膝下有黃金。
能給自己女兒跪在這裏,就證明對方表現出了巨大的誠意。
這個年代的男人大多數都是大男子主義。
怎麽可能給女人跪下?
江父碰了碰江秀華的手,
“行了,老三。先讓他起來,有啥話咱慢慢說,跪著像啥呀?”
江秀華咬著牙,一雙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眼前的範海城跪在自己的麵前。
範海成抬起頭。
頭發擋住的目光裏帶著得意。
不光有得意,還有囂張,和每一次對自己道歉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個男人已經給自己跪了無數次,也就意味著她挨了無數次的打。
今天在自己娘家,這個男人又跪下了。
意味著這樣的生活她必須忍受,沒有人站在她這一邊。
說出大天兒去都沒有人來幫自己,無論是自己的父母還是婦聯,還是周圍的街坊鄰居。
誰都認為這是兩口子吵架,打架。
江秀華猛然之間一個耳光扇在了範海成的臉上。
這一巴掌把範海成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他沒有想到江秀華會打自己。
範海成被這一耳光打懵,可是同時立刻把另一邊的臉湊著上去,
“秀華,我知道你心裏生氣,你打我,你打我!
這一個耳光不解氣,再多打兩下。”
範海成和瘋了一樣,就那樣抱住江秀華的腿,把自己的臉湊過去。
江秀華看著範海成眼神裏的瘋狂。
想起範海城在家裏如何的對待自己,突然之間一把推開了範海城。
轉身就衝出了院子。
“範海成,你饒了我吧。”
江秀華拚命的跑,寒風在耳邊呼嘯。
風和刀子一樣刮在自己的臉上,在黑暗的夜中,腳底下有石頭把她絆的摔倒在地。
可是爬起來仍然往外跑。
這個村子自己是從小長大的,哪怕是這條路沒有手電。
也依然可以辨認出來。
她拚命的跑。
她知道跑到哪裏去。
他們村東頭有一條河,這條河叫觀音河。
這條河河水很深,而且河流非常湍急,到了冬天的時候,那是數九寒天河中間都結不了冰。
跳下河也許自己就可以解脫了,也許就再也不用再忍受那個男人。
江秀華拚命的跑到了河邊,踩著結實的冰麵直接朝河的中間跑去。
她知道河中間是冰最薄的地方,小的時候每一年村子裏在河上總有孩子掉進河裏淹死。
自己和姐姐弟弟小時候沒少被父母揍,就是為了警告他們絕對不允許往河中間跑,更不允許到河上來。
可是這會兒那裏是她生的希望。
隻要在那裏掉進河裏。
自己就可以一了百了,這輩子就可以解脫。
江秀華腳下傳來的哢嚓一聲,整個人落進了寒徹骨的河水裏。
江秀華身上的毛衣進了水,濕漉漉的拉扯著她朝水底沉去。
那一刻她有一種徹底解脫的愉悅,臉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個溫暖,開心的笑容。
那個笑容居然美得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