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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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一片漆黑潮濕。
姚窕髒亂不堪,她已經記不清待在這個鬼地方第幾天了,早就習慣了刺鼻的黴味混著死老鼠的惡心氣味。
她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被餓醒,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的視線逐漸清晰。
眼前挺立的站著一個身影。
那人身著玄服,銀白玉帶纏身,玉冠束發,氣宇軒昂。
男人身影如同一道曙光照亮著蹲在陰暗處的她,灰蒙蒙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我沒有偷東西,寅禮哥哥你是最了解我的,一定是相信我的,對不對。”
章寅禮緩緩轉過身,眸色清冷隱隱約約透著肅然,嗓音中帶著壓迫,“人證物證俱在,別再狡辯。”
男人的聲音猶如一道尖銳刺骨的冰錐狠心地紮進她的心髒,無盡的寒意滲進她的五髒六腑。
這裏沒有人看守著,也沒有人送吃食過來,她自從關進這裏就未曾進食,嘴裏喊著章寅禮的名字,也沒有人回答。
姚窕見到章寅禮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猶如重現光明。她以為章寅禮是特意來放她出去的。
沒想到,章寅禮的一句話讓她如墜冰窟。
就連他都不相信,又有誰會相信。
姚窕拖著無力的身體,爬到章寅禮腳下,扯著他的衣角,壓抑著哭腔,她抬頭看著那張絕美的臉,用力的解釋,抱著一絲希望試圖讓眼前的男人相信她。
“那天茵如說想和我換班,所以那天我根本不在若水殿,怎麽會是我偷公主殿下的玉佩?”
“茵如親口說從未有過換班這一說,你和她親如姐妹,她為何要撒謊誣陷你。”他說的那麽冷淡。
章寅禮一副鐵了心的不會信她半個字的模樣,姚窕心如死灰。
她眼眶瞬間湧上熱淚,緊抓著男人衣角的手慢慢鬆開,喃喃道:“看在我們孩子的份上,你也不肯相信我嗎?”
是的,姚窕與眼前的男人有過肌膚之親,不久前還育有一子,章寅禮不許她往外說,所以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
他們的孩子叫聿安,他是那麽的稚小可愛,她才見過一麵就被章寅禮抱走了。
章寅禮冰冷的眸子盯著髒亂不堪、毫無體麵可言的姚窕,緩緩蹲下,以一個上位者的姿態重重地抬起她的下巴。
“我乃昭寧尚公主,你隻是低微的宮人,我們怎麽會有孩子?我有一子,但那是我與公主之子聿安你怕不是得了癡心瘋說什麽胡話。”
章寅禮招了招手。
宮人魚貫而入。
姚窕被這陣仗嚇得緊縮身軀。
宮人手上端著白綾,還有宮人端著鋒利的利器和其他不認識的東西,看著都讓她不寒而栗、膽戰心驚。
她被幾個宮人壓製住,用布堵住她的嘴,上來就要脫她的衣服。
姚窕臉色慘白如紙,耳邊充斥著章寅禮剛才的話,如洪水般在她腦海裏翻江倒海。
聿安明明是她幸幸苦苦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怎麽就成了昭寧公主的孩子。
昭寧公主謝錦鈺,是先後之女,身份尊貴,體弱多病,不易有孕。
姚窕還記得第一次見公主的時候,那時她隨章寅禮來到宮裏,也是那一次,她才知道她愛慕的男人是公主的未婚夫婿,她為此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好幾天。
最後還是章寅禮摟著她,甜言蜜語許她山盟海誓,說此生此世唯她一人,才將她安撫下來。
可現在———
白綾勒住纖細的脖頸,強烈的窒息感夾雜著死亡的恐懼感,讓她無比絕望。
昔日種種在她腦海裏如同走馬觀花,回想她這一生,就如同算命先生說的一般,一生苦命、一無所有。
她生於鄉間,花容月貌,家中老大。父親病逝,弟弟早夭,母親想把她賣給克妻的員外做填房,換來彩禮改嫁。
那時遇見章寅禮,不僅逃掉了被賣的命運,還被他帶進宮裏每日吃飽穿暖,她以為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如今看來,命運隻是換了個方式來折磨她罷了,她依舊是那山雞,被棄時任人宰割。
姚窕還不想死,她的身軀止不住的發抖,她想將不甘、悔恨、心痛化成怒吼,但白綾勒得她隻能悶哼不止。
姚窕眼眶通紅,眼尾落下一滴淚來,模糊的視線裏,一雙漠然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最後那人決絕的轉身,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就這樣,姚窕漂浮在空中,她死了卻沒有往生,而是靈魂追隨著章寅禮,她很氣憤,因為死了靈魂還要禁錮在章寅禮的身邊。
她看見一位白衣勝雪的男子來尋章寅禮。
那男子容顏如畫,端坐在棋前,手起手落間流露著與生俱來的貴氣。
章寅禮恭敬的行禮,“殿下安。”
“事情還未查清,你便把人關起來,怕是不妥吧。”男子不怒自威,語氣多有責備。
“人已經死了。”他說的是如此的風輕雲淡。
章寅禮真的愛過她嗎?
如今細細想來,他不過是在利用她替不易有孕的昭寧公主擁有一個孩子罷了。
隻是,為何偏偏是她?
不等姚窕仔細思考,隻聽那邊———
“死啦?”一時沒拿穩,男子指間的棋子“啪”的落在地上,“慎修,你怎敢如此。”
慎修,章寅禮的表字,取慎其言、修其身之意。
“快帶我去看她!”關切的語氣和慌亂的動作,讓飄在空中的姚窕心頭一酸。
還未看到後來,姚窕意識便開始模糊,二人後麵的話她已經聽不清了,還存有一絲意識的時候,她在想竟還能有人替她說話。這人模樣勝似昭寧公主,曾聽宮人提起過先後之妹所生四皇子同昭寧公主模樣最是相像。想必,這位大好人便是四皇子。
好痛………
她這是徹底的死亡了吧。
心愛之人看著她被活活勒死,聽起來真的很可悲也很可笑,姚窕心中蔓延出無盡的恨意,這恨意如同一片荒蕪的沙洲,姚窕身處其間絕望又痛苦,使她精神到身體毫無生機。
但是,剛才此舉,四皇子猶如沙漠裏的一汪泉水,給了瀕死的她一線生機。
泉水越行越遠。姚窕想抓住他,卻如同雲煙一般。雖一觸即散,但在彌留之際給了她對沙洲的一絲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