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十倍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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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幾個快手的大聲嗬斥,周圍的商販和行人臉上都露出一絲懼色。
一些與陳長帆有些點頭之交的商販,更是有些同情地看向後者。
在這坊市裏,寧可得罪縣太爺,也不能得罪錢坊長。
畢竟人家縣太爺的身份在那裏擺著,不可能針對自己這等升鬥小民,而坊長則是這片坊市的話事人,若是得罪了,下場一般都會很慘。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這坊長雖無實職,卻掌控著整個坊市的經營管理,小商小販們平日裏上趕著孝敬還來不及,根本不敢違逆分毫。
一般來說,坊長隻是盤剝,卻並不會喊來快手進行暴力執法。
畢竟市場需要的就是穩定和諧,如果每天都有打砸互毆,那大家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所以一般來說,當事情上升到快手出麵,商販們一般都會選擇息事寧人。
該認錯認錯,該賠錢賠錢。
坊長這時候也就會大人不記小人過,狠狠敲上一筆竹杠後,帶著幾個快手兄弟去尋快樂。
商販們雖然多有怨懟,可也不敢明麵上起衝突,隻得忍下這份惡氣。
見陳長帆似乎不肯讓步,周圍商販們也不忍看他挨揍受傷,畢竟這個青年留給他們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於是眾人紛紛出言勸誡,“二郎,你就給坊長認個錯吧,坊長說的總是對的。”
“二郎,跟坊長說幾句好話,他大人大量,定不會與你計較的。”
“幾位班頭息怒啊,陳家二郎年紀小不懂事,您幾位多擔待些。”
那些商販們也不知坊長此番是要將陳長帆趕出坊市。
一個個還以為是缺了孝敬錢,被那坊長來尋事端。
賣紅薯的韓叔將陳長帆扯到一邊,小聲嘀咕了道:“那坊長不過是想盤剝點孝敬錢,你給他便是,萬不可將事情鬧大,不然這以後的生意可不好幹啊。”
一旁的篾匠老陳也拉住陳長帆,一臉的語重心長,“這坊市裏最不能得罪的就是那姓錢的,一會你低頭認個錯,再悄悄塞給他一兩銀子,這事應該能過去。”
一兩銀子?
陳長帆有些想笑。
他如今生意做得紅火了,辛苦一天也不過二兩銀子,這姓錢的居然動動嘴就得一兩銀子?
難怪剛才他給塞了20文錢對方不收,原來是嫌少。
若是一兩銀子能保他經營無虞,他咬咬牙也許就給了,可這姓錢的明顯就是要攆他走人。
那這事便無法善了了。
這魚檔是他好容易才經營起來的,豈能輕易放棄?
他衝老陳老韓點點頭,朝著錢坊長走去。
“坊長,你要將我驅離坊市,總要給個理由吧?我這魚檔向來是誠信經營,童叟無欺,到底是哪裏做得不對了,還請您明示。”
陳長帆故意將聲音放得老大,立刻引來了更多人的關注。
錢科臉色有些難看。
他自然不能說是有人給自己送了錢,要搶這陳二郎的魚檔生意。
可這陳二郎這般大聲嚷嚷,他還是要顧及一些臉麵,不能一上來就來硬的。
一對眯眯眼快速一轉,錢科立刻找到了一個說辭,“有人舉報說你賣的魚不新鮮,吃了之後便一直上吐下瀉,差一點就鬧出了人命。像你這種奸商,本坊長斷然不能容你,所以你這魚檔今天必須撤走。”
“我這些魚獲都是每天從赤尾河裏捕來的河鮮,從不會過夜,怎麽還會把人給吃壞了?”
陳長帆知道,這時候必須要將自己的口碑立住。
不然的話,即便是今日不被趕走,他這魚檔以後的名聲也就壞了。
“到底是哪位顧客吃了我的魚上吐下瀉,我願意一力承擔其醫藥費,並且十倍賠償他的買魚錢!還有,誰要是在我這裏買到了死魚,我也願意雙倍賠償!”
話音落下,坊市裏鴉雀無聲。
吃魚生病了,藥費全擔,十倍賠償!
買到死魚了,雙倍賠償!
假一賠十這事放在現代社會裏也很難有商家能做到,更遑論商業不發達的古代了。
陳長帆這一番話直接將在場眾人鎮住,大家都在努力消化這句話裏麵的分量。
十倍賠償!
雙倍賠償!
若不是真的對自己的魚獲有信心,誰敢當眾作出這樣的承諾?
“好!既然你放這樣的狠話,那我就將那人找來與你對質,一會你若是逃不出十倍買魚錢來可不行。”
那個吃魚吃得拉稀的人自然是錢坊長杜撰的,可他也有能力“找”出這樣的人來。
“那我就在這等著。”陳長帆明知道錢坊長在憋損招,但這一招他必須接下。
不一會,一個圍著花頭巾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過來。
她先是看了一眼錢坊長,然後就開始大聲哭訴。
說就是她昨日買了陳長帆的魚,結果當天晚上就上吐下瀉,去醫館光是開藥就花了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你去墮胎也要不了這麽多錢吧?”老韓瞪著眼睛反駁道。
“要你管!反正我就是花了二兩銀子的藥費,陳二郎你賠錢吧!”
婦人伸手就衝陳長帆要錢。
陳長帆笑了,“你怎麽知道我叫陳二郎,我們好像不認識吧?”
婦人一怔,吭哧癟肚地擠出一句話,“你管我認不認識你,反正我昨天就是在你這魚檔裏買的魚,你要賠我二兩藥費,還有十倍的買魚錢,一共是……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你越說越離譜了!”
老陳也為陳長帆抱不平,明顯就是這婦人故意前來訛詐的。
陳長帆如何看不出?
他笑著打量了一下那婦人,不緊不慢地說道:“照你所說,十倍的買魚錢是一兩銀子,那你昨日買魚便是花了100文錢,對嗎?”
“對!一百文錢!”
“那麽請問,你這一百文錢,買的是什麽魚,這魚又有幾斤重?”
婦人被陳長帆這話問住了,她昨天根本就沒來買魚,自然也答不上來。
她答不上來,卻理直氣壯地反問陳長帆,“你是賣魚的,你記不住賣了什麽魚,還好意思反問我?”
聽著婦人的質問,陳長帆歉然一笑,“哎呦瞧我這記性,我想起來了,昨日您在我這裏買的是一條一斤多重的魚兒,當時您付給了我一百文錢,我好像有印象。”
那婦人連連點頭,“沒錯,就是我,一斤多魚,居然要我一百文錢,真是黑心商人!”
“那您還記得您買的是什麽魚嗎?”
“什麽魚?我……我記不清了。”婦人開始支支吾吾。
“你記得在我這花了一百文錢,卻記不清你買的什麽魚,你覺得這合理嗎?”
陳長帆臉上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
就在那婦人臉色已經憋得有些漲紅的時候,陳長帆的聲音緩緩傳出:
“那我告訴你,你買的魚是赤尾,你現在想起來了嗎?”
“對對對,就是赤尾,我買的就是赤尾!”
婦人急得一頭汗,也沒多想就下意識順著往下說。
話音落下,錢坊長的臉色立刻就黑了下去。
愚婦!
你知道赤尾長什麽樣嗎?
那婦人似乎也忽然意識到自己失言,立刻改口道,“不對不對,不是赤尾,我可能記錯了。”
陳長帆笑道,“想來也是你記錯了,我魚檔裏的魚,最貴的黃魚也不過20文一斤,更別說一條魚賣你上百文了。要真是赤尾我也認了,這天下的魚販子,哪個不想要一尾赤尾呢?”
“所以你肯定是記錯了,你昨日要麽就是沒買魚,要麽就是在別的魚檔買的魚,不論是哪一種,你這上吐下瀉的病,都賴不到我頭上。”
婦人被陳長帆這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
圍觀的眾人也是明白了過來,合著這婦人就是專門過來訛詐的,隻是沒想到陳二郎巧舌如簧,硬是被他幾句話給揭穿了。
這麽多雙眼睛看著,錢坊長也不好再找借口攆陳長帆走了。
他沒好氣地揮手將那婦人遣走,目光陰寒地看向陳長帆。
“既然是誤會,那解開了便好,不過你還是要引以為戒,做生意切莫弄虛作假,缺斤短兩,不然我定不饒你!”
說著,錢坊長便拂袖離去,隻是在經過陳長帆身邊的時候低聲威脅道:
“今日算你僥幸,不過你先別得意太早,且看明日,我照樣讓你這買賣做不下去。”
陳長帆笑著衝錢科拱了拱手,麵不改色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錢科咬牙:“你真以為你一個小魚販子,能鬥得過我這個坊長?”
陳長帆反問:“今日難道不是我贏了?”
“你!”
錢科聲音高亢了幾分,顯然已經有點破防了。
“低聲些,難道這光彩嗎?”
陳長帆幾句話便將錢科氣得臉色漲紅,他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那幾個快班也是一頭霧水,快步跟了上去。
危機化解,陳長帆隻覺得神清氣爽,忍不住朗聲大笑:“諸位,我陳二郎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童叟無欺,誠信經營!而且我這人向來說話算話,若是吃了我的魚吃壞了身子,醫藥費我出,十倍賠償!若是買到死魚,雙倍賠償!”
陳長帆這一番話引得眾人喝彩。
許多路人也受到感染,敢這樣公開承諾賠償的商販可不多見。
這說明陳二郎是憑良心賣魚,靠誠信立本。
此番衝突,陳長帆非但沒有任何損失,反而是變相為自己的魚檔做了一次免費廣告,收獲的是名聲,積攢的是口碑。
名聲好了,口碑有了,生意不愁做不好,隻是總有奸人想要害朕啊!
錢科今日前來找事,恐怕不是因為差了孝敬錢。
如果想要錢,他根本沒必要將自己驅離坊市,除非是他收了別人的好處,想要搶自己的生意。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現如今這坊市裏的魚檔就他一家,而且生意這般紅火。
很難保證不被人眼紅,恐怕想開魚檔的人大有人在。
若是正常的商業競爭,他倒覺得沒什麽。
大家都是開門做生意,不能隻許自己賣魚不許別人賣魚不是?
可若是玩那些陰損手段,他也不是可以任人隨意拿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