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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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宜在新市過上極為規律的半養老生活。
    白天幹木工,晚上在城區裏散步,工作時接連不斷被轟炸的微信也歸於安靜,沒人再來打擾她。
    三天後,她收到了陳書淮的律師發來的離婚協議。
    出乎她的意料,陳書淮不僅將兩處婚房劃給了她,還另外給了她幾處在結婚後購置的房產和部分可轉讓的投資性股權。
    他甚至同意將兩隻貓也留給她,隻增加了暫時向兩方家人隱瞞離婚事實,等塵埃落定後再找時間共同坦白的要求。
    無論誰看下來,都得誇他一句大方。
    由陳書淮的律師發來的郵件裏還解釋了這樣進行財產分割的理由。
    洋洋灑灑一大段,核心意思這些房產和股權在購置時,都經過薑宜的把關和審核,後續她也花費了比較多的精力打理,現在資產有了較大幅度的增值,她理應分得這一部分。
    話說到這個份上,薑宜也不再忸怩推辭,將協議仔細看過一遍後,直接簽了給陳書淮發過去。
    沒多久,就收到了經陳書淮簽字版本的協議。
    她目光在那銳利張揚的字跡上徘徊片刻,將協議收好後,定下了後天回京市的機票。
    抵達京市在周日,第二天就可以去辦離婚手續。
    得知薑宜準備會京市的計劃,一直忙業務的褚期暫時推掉了其他事務,專程空出一天的時間開車帶薑宜在新市周圍的景點轉了一圈。
    “在京市都是高樓大廈,偶爾看看新市這樣遼闊的濕地,看看牛羊,也挺好。”
    褚期把車停在一片白沙灘邊,緩緩搖下車窗,方便薑宜拍照。
    薑宜舉著相機,將鏡頭對準遠處延綿的雪山,一邊定焦一邊道:“是啊,每天做做木工,看看景色,感覺能這樣過一輩子。”
    褚期凝視著正在拍照的薑宜,忽然道:“薑宜,我們公司現在運行得不錯,但還缺個法務總監,你想不想過來?”
    薑宜一愣,將相機放下,“真的?”
    褚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認真道:“我可以開出比同行更高的工資,但你也知道,做法務的工資和做律師相比是存在差距的。”
    檀機工作室雖然位於新市,但褚期的公司總部實際位於京市,業務板塊除了發展藝術領域的木工藝坊外,還有運營得比較成熟的家具和工藝品產業鏈,發展了幾年已經頗有規模。
    薑宜本就打算離開律所休息一段時間,薪酬自然不是她考慮的首要問題。這段時間她對褚期所經營的業務也更了解,還是有些興趣的。
    她笑道:“承蒙褚總欣賞,我們可以詳談一下工作內容,如果我能勝任,那可以試著合作一下。”
    褚期連連擺手:“別別別,可不敢在你麵前自稱褚總,你這樣級別的律師能來我們小公司,是我走大運了。”
    有了這麽一段插曲,在逛完景區後,兩人專門挑了個安靜的融合菜餐廳用餐。
    褚期簡單介紹了公司當前的情況,之所以希望引進新的法務總監,是因為公司正在準備推進a輪融資,已經初步接觸了幾家投資機構,但由於現在的法務總監經驗不足,推進得很慢。
    一番聊下來,薑宜覺得是個不錯的選擇,又與褚期確認了幾處細節,就幹脆利落地同意加入。
    周日的京市沐浴在溫和的午後陽光之下,從新市抵達京市的飛機在轟鳴聲中平穩落地。
    薑宜拖著行李箱一路走到停車場,便看見羅鵲靠在一輛路虎旁邊,滿臉笑容地朝她招了招手。
    “餓了吧?走,我預定了家日料店,吃完帶你去個好地方放鬆放鬆。”
    薑宜見她滿臉興奮,不由失笑,“什麽好地方,你這麽高興?”
    羅鵲得意洋洋,“當然是單身人士的好去處,去了你就知道了。”
    陽光灑落在京市高樓林立的商業區,單向玻璃折射出刺眼的光線,倒映出加班的白領們在寫字樓前匆忙的身影。
    一輛招搖的紅色法拉利開進作為商業區標誌性建築的銀星大廈,坐在駕駛位的粉發青年嚼著口香糖下車。
    剛往外走兩步,他又折返道車邊,湊到後視鏡裏理了理頭發,用紙巾包住口香糖扔掉,才坐電梯一路上了頂樓。
    陳書淮站在樓梯間,聽見電梯“叮”地一聲緩緩打開,入眼便見一個粉不拉嘰的腦袋,眉頭一挑:“你非要染成火龍果的樣子?”
    “什麽火龍果!妙妙說這發色明明讓我很顯白!”陳少遊撓了撓頭,“我覺得還挺好看的啊?”
    陳書淮哼笑一聲,轉身往辦公室走去,陳少遊快步跟在他身後,“你總是嫌我這個嫌我那個,我的美麗溫柔可愛有眼光的大嫂呢?她肯定誇我頭發好看!”
    “她忙,別去打擾她。”陳書淮淡淡道。
    銀星大廈是陳氏的產業,頂層被設為家族辦公室,一支專業團隊駐紮在此處輔助陳氏家族打理在境內的資產。
    陳書淮回到京市後,抽空來此處和負責人麵對麵談事,恰好親弟陳少遊從英國回北京見朋友,一聽他在家族辦公室,非要過來找他。
    兩人坐在裝修奢華的會客室內,辦公室秘書為兩人倒了咖啡後識趣地離開。
    陳書淮慢悠悠喝了口咖啡,問:“說吧,什麽事?”
    陳父陳母育有二子二女,陳書淮是長子,下邊兒依次是二女兒陳書瑜,三兒子陳少遊和小女兒陳少希。陳書淮和陳書瑜從小都十分優秀,現在都逐漸開始接管家族核心公司,小女兒才十四歲,還在英國讀女校。
    四個孩子裏,最令父母頭疼的就是老三陳少遊。
    因父母事業忙碌,他自小隨祖父母在洛杉磯生活,被溺愛得過分,長大了也沒個正形兒,在英國讀本科死活畢不了業,經常跟群網紅泡在一起開趴玩樂。
    照陳書淮的話來說,陳少遊每月撒出去的錢,都夠那些網紅給他塑像上香了。
    長兄如父,平日裏陳少遊沒少被陳書淮挑刺,躲他都來不及,這回竟然主動湊到親哥麵前。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陳少遊清了清嗓子:“我想娶妙妙。”
    聞言,陳書淮瞬間嗤笑一聲,沒表態。
    “哥,你說句話呀。”
    陳少遊想初步看看親哥的態度。
    他的女朋友馮妙妙家境不太好,但很懂事,也陪了他很久,他覺得是時候娶她了。
    陳書淮將咖啡杯放下,“你從小交的女朋友都長一個樣,我都記不清誰是誰,你想聽我說什麽?”
    “我和妙妙已經談了兩年了!”
    “的確,照你以前一個月換一個的速度,這段已經談得很長了。”
    陳少遊見親哥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往他的身邊又挪了挪,“我真的特別想娶她,我甚至覺得她注定就是我老婆,難道你要娶嫂子的時候不是這麽想的嗎?”
    陳書淮盯他看了幾秒,見他一臉著急的樣子,才道:“你問我有什麽用?爸媽不會同意的。”
    陳少遊說:“你都娶了大嫂,我怎麽不能娶妙妙?哥,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麽跟爸媽求情的?我聽爸媽說,他們已經同意過兩年就把嫂子加進家族信托裏了。”
    在婚姻的問題上,陳父陳母對兩個兒子的態度是一致的:家境相差太多的女孩兒,一律不接受。
    對於巨富家庭而言,財富的積累和傳承高於一切,婚姻這種以財產為核心的製度更是需要慎之又慎。
    但奇怪的是,當年陳書淮向父母宣布要娶普通出身的薑宜時,隻與他們談了一個小時就得到了同意。
    陳少遊那時還小,不知道大哥是怎麽說服父母的,隻記得大哥和嫂子甚至在紐約操辦了極為隆重的婚禮,這無形中在他心中樹立起了極好的榜樣。
    “我沒有跟爸媽求情,爸媽也沒對我網開一麵。”
    陳書淮說,“娶你嫂子的所有花銷都出自我掙的錢,和家族沒有關係。”
    陳少遊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包括你們在曼哈頓那套紐約全景大豪宅?還有嫂子那顆六克拉的大鑽戒?那豈不是把你前幾年賺的錢全部投進去了?”
    “怎麽?”陳書淮沒否認。
    “我隻是沒想到那麽大筆錢”
    “賺錢有那麽難嗎?讓你大學的時候學點好,你非不聽。”
    “我靠,哥,你能不能不要說出這麽變態的話?我怎麽能跟你比?”
    陳書淮毫不留情地說:“既然你知道比不了,就別想了,一整天吊兒郎當的,自己都還是個小屁孩兒,還結婚呢你?”
    他又道:“再說了,你嫂子是名校畢業,頂尖律所的律師,爸媽對她態度好,給她打零花錢,那是她討人喜歡。你跟小網紅玩玩得了,說難聽點,就算那女孩兒生了孩子,家裏也隻能給錢給房子,結婚別想。”
    “妙妙雖然做的是自媒體,但她是很好的女孩況且,你不能職業歧視啊!”
    “那你就努力掙錢,憑自己的能力娶她。現在這樣求爺爺告奶奶有什麽用?爸媽能接受你這套說法嗎?別光說不做假把式。”
    想要爸媽出錢結婚,就要接受爸媽相中的兒媳婦兒。要是想娶自己喜歡的,就得拿出真本事。
    陳少遊被他說得蔫頭耷腦,一個屁也不敢放了,轉而道:“哥,不提這事兒了。我倆好久不見,嫂子又不在,今晚我帶你去玩玩兒吧?”
    “行,你安排吧。”
    陳書淮恩準,摸了把他的粉毛,安慰他受傷的小心靈:“哥請客。”
    當晚,陳少遊用那輛騷包的跑車載著陳書淮開進了一處胡同。
    這是一家裝潢低調精致的酒吧,黑白色極簡風格的門牌上寫著店名——delicate。
    “這是我哥們兒開的酒吧,來的都是帥哥美女,我就是在這裏認識妙妙的。”
    陳書淮一聽,立刻笑了:“你們在這裏認識的?那你可得把這店的名字記住,把戀愛腦醒一醒。”
    “哎,緣分不問出處嘛!”
    陳少遊殷勤地替親哥打開車門,引他進入酒吧的前院。
    他忽然瞥見走廊裏走過一道素白的身影,那女人頭發烏黑,皮膚白膩,光是看個側臉就知道漂亮得出奇。
    陳少遊眉頭一皺,以為自己眼花了。
    那女孩兒怎麽有點像他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