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世界上死了很多人。
    對於懷東、巫青兩座城市來說，正義的光芒驅散了些許黑暗。
    但在黎明真正到來之前，沒有人能看清發生了什麽。
    晚上8點49分，圓月高懸。
    “爸爸，求求你，不要走。”
    一家海底撈餐廳內，看著女兒近乎哀求的眼神，肖誌國毅然決然地撒開了手。
    今天是女兒慧慧的生日，但在幾分鍾前，他口袋裏那部許久沒有動靜的手機突然傳來了一條消息。
    消息的內容很簡潔：一句話，一個地址，以及短短六個字的囑咐。
    肖誌國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在當下這個關鍵節點，按鍵手機上傳來的每一條信息，都有可能成為大事發生前的信號。
    他俯下身，把女兒摟在懷裏：“爸爸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去做，你先和媽媽在這吃飯，等過段時間爸爸工作不忙了，帶你出去旅遊好不好？”
    “我不要，我隻要你陪我過生日。”慧慧摟住爸爸的脖子，這對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想到手機上的內容，肖誌國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他拍了拍女兒的頭，隨即示意妻子將女兒抱走。
    “慧慧乖，聽媽媽的話。”
    “你上回不是想要道格拉斯的玩具熊嗎，讓媽媽帶你去買。”幾乎是強行掰開了女兒的手，肖誌國起身朝餐廳外走去。
    身後的女兒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但他沒有任何回頭的意思，哪怕隻是給對方一個安慰的眼神。
    走在城市的街道街道上，肖誌國的心緒有些亂。
    他的腦海中始終縈繞著一個問題：大哥在這個時候聯絡自己，會是什麽事情？
    雖說稽查局這邊的收網行動失敗了，但從明麵上來說，大哥已經徹底被懷東市加入了黑名單。
    至少在短時間內，對方不可能再重新染指這座城市。
    他選擇在這個時候聯絡自己，似乎隻有一種可能：報複。
    引爆組織內埋藏的“炸彈”，讓那些阻礙他的人付出代價。
    盡管這更像是一種垂死掙紮式的反擊，但這座城市中的某些人，未必能承受住風雨的洗禮。
    倘若一切順利，這甚至能為大哥返回懷東鋪出一條路。
    肖誌國有些緊張，如果自己的猜想成立，那麽這個夜晚注定會成為“戰爭”來臨的前奏，至少對於懷東來說是這樣。
    隻不過身為棋局下的一枚卒子，他或許需要做出根大的犧牲。
    盡管意識到了這種殘酷的可能，但肖誌國沒有任何退縮的念頭。
    他知道是誰給了自己如今的一切。
    如果沒有金歌的出現，自己或許永遠隻能留在基層，把人生中最寶貴的幾十年奉獻給雞毛蒜皮的瑣事。
    但現在，向上攀登的大門打開了，假以時日，他甚至可以觸碰到許多曾經可望不可及的權利。
    深吸一口氣，帶著些許忐忑，肖誌國朝著目的地出發了。
    深夜，懷東與巫青交界處，一座遠離人煙的廢棄廠房外。
    肖誌國剛來到信息中約定的地方，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肖哥。”
    一位年輕小夥迎上來，和他打了招呼。
    肖誌國認得這人，由於不在同一個部門，他和對方隻是點頭之交。
    朝年輕小夥輕輕點了下頭，他轉身便要往廠房裏走。
    這位同僚的出現更讓肖誌國確定了一個事實：有大事要發生了。
    在以往的時候，他和金歌見麵，很少會有第三個人在場。
    當大哥同時約見多人時，事情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肖誌國不是一個愚鈍的人，他最突出的能力，就是可以通過一些蛛絲馬跡推演出事情的多種走向。
    盡管其中大多數猜測會與最終的事實有所出入，但在大方向上，他幾乎很少出錯。
    “懷東的天或許要變了。”
    帶著愈發清晰的猜想，肖誌國整理了下衣衫，大步走進昏暗的廠房裏。
    出乎他的意料，諾大的空間內，早有若幹個身影站在陰暗之中。
    肖誌國掃視一圈，隱隱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
    顯而易見，這些同僚和自己一樣，為了同一條信息赴約而來。
    有些詭異的是，這裏聚集了數十號人，卻沒有一丁點聲音傳出。
    這大概是因為在金歌發來的消息中，有一條頗為反常的叮囑：保持安靜，謹記。
    盡管這樣的要求有些怪異，但現場沒有任何一個人試圖打破這份寧靜。
    神秘的氛圍讓肖誌國內心產生了一絲不安。
    但想到唯一一部“母機”隻存在於大哥手裏，他又打消了心底的顧慮。
    沉默的等待當中，肖誌國拿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
    22：27。
    根據信息上的約定，大哥表示自己會在十點三十分出現。
    很快，又有幾位同僚壓著點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到廠房內的境況，每個人麵目上都不約而同地出現了一絲詫異。
    但這種驚訝隻持續了一瞬，便因內心中的某種猜測而壓了下去。
    22：30。
    正當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廠房門口，期待大哥來結束這份沉默時。
    下一秒。
    “唰～～～”
    伴隨著持續了近十秒的巨響，廠房的卷簾門竟直接向下墜落。
    “鐺。”
    卷簾接觸到地麵，原本昏暗的空間徹底看不到任何物體。
    “哐。”
    “哐。”
    緊接著，牆壁四周的窗戶竟也在極短的時間內全部鎖上。
    在所有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一道身影從黑暗中走出，直至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氣息。
    “噓，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