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之前，我們先做一場方便理解的實驗。”
    “爸爸知道天體旋轉的普遍規律嗎？”
    北原賢人沉吟了會，雖然他不了解這方麵的專業知識，但曾經好歹也做過一陣子作家，而作家這種生物，他們真正懂的東西不一定多，但了解個大概的東西肯定不少。
    上帝擲骰子嗎之類的科普書，他以前看過不少。
    北原賢人邊想邊斟酌道：“星球的運動受引力影響，都遵循一定規律，衛星圍繞行星轉，行星圍繞恒星轉，恒星圍繞黑洞轉。”
    “銀河係中心就存在一個超巨型黑洞，太陽係和無數個恒星係，同樣遵循一定規律，圍繞銀心的黑洞公轉，有點像一環套一環的精密係統星係圍繞什麽東西轉，現在還沒準確結論吧。”
    “還有人類目前已知的所有天體的公轉方向，全部是順時針公轉，也可以說全部都在逆時針公轉。”
    北原花穀頗為意外的小聲嘀咕道：“居然連公轉方向都知道”
    “爸爸，像不像一隻看不見的手，牢牢操控著無數天體的命運軌跡，讓其按照既定的軌道做既定運動。”
    說著，花穀拾起一個沉甸甸的塑料盒子，放置在“大鼓”正中央，“鼓麵”受重力影響，明顯凹陷了下去。
    “把這個看作恒星係，那個塑料盒子就是恒星。”
    “現在我把行星投放進去。”花穀揚手灑出玻璃彈球。
    十幾顆玻璃彈球滴溜溜落進“恒星係”，旋即在絲滑的絲綢凹麵上，圍繞中心點的塑料盒子迅速一圈接一圈公轉。
    如果動態視力和記憶夠好，可以發現玻璃彈球的運動軌跡，如同被既定一般，有跡可循。
    花穀指著塑料盒子，“這就是那隻看不見的命運之手。”
    北原賢人看了那個塑料盒子一眼，沉默了下，表情無奈道：“這是我的吉他效果器吧。”
    “你小心點別弄壞了，這東西可不便宜。”
    也不知道聽見還是沒聽見，花穀回收彈球，又做了次沒有塑料盒子的對比實驗，
    這一次拿掉上麵的重物，凹麵變平麵，彈球再運動時，簡直跟連喝了三場的醉漢沒什麽區別，橫衝直撞的四處碰壁，雜亂無章的相互撞擊，繼而反複改變運動軌跡，周而複始。
    雖然這一次的運動路線，混亂且難以預測，但每一顆彈球，卻在朝向嶄新未知的前方不斷邁進。
    “這是個簡單的引力模擬實驗，雖然看起來簡單，但裏麵學問可大得深呢爸爸！依托這個模型，花穀還能模擬暗物質和登月軌道！”
    “現在轉換思維，這個不再是恒星係，把它看作地球的人類社會，那些彈球是萬萬人類。”
    北原賢人拿回他的吉他效果器，四處翻過來檢查了幾遍，抬頭說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暗中影響人類社會發展？”
    “對！花穀給那隻看不見的命運之手起了個名字，叫命運引力。”
    “命運引力聽起來靈感來自於萬有引力？就算它真的存在，太陽還不是照常東升西落，人類照常工作生活，照常過著生老病死的一生。
    “就算人類真的被一台命運計算機，預先設定好了一生，但以人類的低維視角，根本無從感受的到吧，相對來說，人生還是一段充滿未知的旅程。”
    花穀慢慢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她才表情黯然的搖了搖頭。
    “不，不一樣，沒有塑料盒子的是未來，有塑料盒子的是過去，也就是我和爸爸身處的現在。”
    北原賢人忽然心生不詳預感，他想起女兒說過要挽回爸爸什麽。
    “命運引力或許不會幹涉未來，就像沒有塑料盒子的玻璃彈球，他們的運動是自由萬變的。”
    “但命運引力一定會讓曆史車輪沿著已經劃好的車轍，分毫不差的行駛，阻止曆史發生任何不屬於記錄中的改變”
    “未來的爸爸，會在十三年後遭遇一場車禍死亡，這是未來已經記錄下的曆史，是爸爸命中注定的遭遇。”
    花穀語氣頓了下，轉過頭，清澈的眼睛堅定注視著北原賢人，
    “而北原花穀要扭轉爸爸的結局，打破命運引力，這就是花穀賦予自己的使命。”
    房間裏飄蕩著舒緩的音符，窗外已是黑夜的顏色。
    北原賢人抱著吉他，花穀安靜的依偎在他懷裏，身子縮成一團，靜靜聽北原賢人練琴。
    手指輕輕撥動著鋼絲弦，北原賢人思維漸漸發散。
    可能是十三年後的事情太過遙遠。
    就算明知道未來的自己，注定會因為一場車禍死亡，但此刻也完全沒有危急感和緊迫感，北原賢人平靜極了。
    況且花穀說的那些，也隻是單純的猜測罷了，正如說什麽曆史不會改變，但是呢北原賢人感受著懷裏那隻仿佛已經睡著了的小家夥。
    其實，曆史已經變了。
    這麽看的話，倒真應了一句老話——虎父無犬子（女），他的經曆已經夠離奇了，但自家女兒更離譜，直接冷不丁穿越了時間。
    穿越空間和穿越時間相比，北原賢人個人認為，從物理學角度來講，後者難度更大，更不可想象。
    “花穀還是第一次聽爸爸彈琴呢。”花穀睜開眼皮，微微仰起頭，眨動著長長的睫毛。
    北原賢人彈奏一頓，低頭詫異問道：“第一次？”
    花穀坐直了腰，好奇的伸出小手，挨個把琴弦撥了個遍。
    “是啊，未來的爸爸已經不再彈琴了，就是這把吉他，吉他袋上都生了厚厚一層灰。”
    “原因嘛，花穀也不知道，爸爸有很多事情都一直瞞著花穀，總拿花穀年齡還事。”
    花穀語氣頓了頓，嘟起小嘴，刻意用剛好能讓北原賢人聽到的聲音，不滿的小聲嘀咕道，“十三年前的爸爸居然也這樣，真是可惡。”
    北原賢人拍拍她的頭，微笑道：“長大以後你就明白了。”
    花穀撇撇嘴不以為然，安靜了會，問道：“我們這樣彈琴，會不會影響到隔壁的鄰居？”
    “不會，因為對麵二樓沒有住戶，搬到這裏三個月了，從沒見隔壁亮過燈。”
    說來也巧，北原賢人的房間窗外，是一棟十幾層高的高檔公寓樓，那座高高的公寓樓完全遮擋住了陽光，把他們家整個罩在陰影下。
    眺望窗外能看的到，隻有對麵二樓住戶的落地窗玻璃，相隔不到兩米遠。
    “沒有住戶？”
    “怎麽了。”
    花穀小臉蛋狐疑的瞅向對麵，盯著看了好一會，喃喃道：“沒什麽，總感覺那麵玻璃有點不對勁，可能是花穀感覺錯了吧。”
    北原賢人扭頭看去一眼，對麵二樓的窗戶裏麵黑不溜秋，什麽也看不到。
    沒發現有值得奇怪的地方。
    北原賢人收回目光，問道：“我出車禍之後，是不是琴音姐一直在照顧你。”
    花穀點了點頭。
    “那你媽媽呢？”
    一聽這句話，花穀頓時精神一振，眼睛又笑咪咪起來。
    她從北原賢人懷裏爬出來，鴨子坐坐在他對麵，小身子晃過來晃過去，故意拖著長腔：
    “爸爸問花穀的媽媽啊，爸爸覺得是誰？嗯雨宮姐姐？其實啊，琴音姐也不是沒可能呢，又或者是——哈嗚！”
    “疼”花鼓雙手抱頭，眼神幽怨的看著北原賢人。
    北原賢人沒好氣道：“少在那油腔滑調的賣關子，趕快給我說。”
    這熊孩子還真是逮住機會就順杆子往上爬，簡而言之，欠收拾！
    白虧他剛才還覺得女兒信誓旦旦說要打破命運引力時，莫名的很帥氣，令他十分欣慰，現在一轉頭，狐狸尾巴憋不住，又沒了個正經樣子！
    花穀鬧別扭似的轉過頭，一臉不情願的哼聲說道：“花穀哪知道，每次問爸爸，爸爸都不告訴花穀，哪次把你問煩了，就說花穀是外麵撿來的，田裏長出來的，花穀哪知道自己的媽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