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名人戰首場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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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一大早睡醒,北原賢人簡單吃了些點心和水果,沒有再看棋譜,沒有再練棋,平靜地在屋裏靜坐。昨晚的網棋,他一共輸掉七盤,其中有兩盤屬於無以為繼,確實下不過對手,而另外的五局,全是故意輸給井山棋聖看。他也邀戰了井山一盤,並按照計劃,慘烈的輸給了對方。
    “希望井山會上當吧。”北原賢人心中暗念,靜坐修養。
    等心裏算計著時間差不多了,他迅速起身,提上筆記本容納包,快步前往對局現場。
    穿過一扇一扇襖門,拐過轉角,遠方的走廊盡頭,已經有十幾位記者翹首以盼,等候今天的兩位主角。北原賢人先找到一旁的工作人員,將筆記本電腦和手機等一切電子設備盡數上交,內心深呼吸一口氣,邁向遠方的鏡頭方陣。
    鎂光燈一刹那頻閃,各路記者對著走過來的北原賢人“哢哢”拍攝,北原賢人俯身回禮,路過一眾記者,邁入對局房間,旋即看到了後藤理事,還有武宮爺爺。宇宙流武宮秀樹。
    武宮秀樹看著走上來的北原賢人,忍不住露出笑容,說道:“沒想到我會來吧。”
    北原賢人驚訝說道:“確實沒想到您來現場,武宮爺爺擔任今天的解說嗎?”
    後藤理事插嘴解釋道:“武宮是立會人,一力遼是名人戰第一場的解說擔任。”
    “立會人。”北原賢人更驚訝了。
    所謂“立會人”,即是比賽開始時,示意雙方猜先的比賽主持者,跟主持人差不多意思。除此以外,立會人還有一個極其重要作用。
    曰本頭銜戰的挑戰賽,每方有八小時保留時間,保留時間用盡後,每次10分鍾讀秒。這種超慢棋規則下,一盤棋通常要鏖戰兩天才能下完。
    而兩日製的超慢棋就產生了一個大問題,比如黑棋一方落子後,今天封盤結束,那麽白棋就多了一整晚時間,思考如何應對黑棋的最後一手棋。因此,棋院製定了一個平衡性規則:封盤前,輪到誰下最後一手棋,立會人交給他一個信封,將最後一手棋寫在信封裏,等到明天對局開始再揭曉。
    可以說,除去對局雙方,立會人是第二重要的存在,裁判和記譜員也得靠後排。
    武宮爺爺開懷笑道;“我想應該沒人比我更合適做今天的立會人吧!”
    北原賢人很感動,他這輩子的養父北原正義與武宮爺爺是摯友,而且武宮爺爺在圍棋路上還幫了他太多,確實沒有別人比武宮秀樹更合適,做他人生中第一次關鍵比賽的立會人。
    談話這會工夫,北原賢人餘光一瞥,看到井山棋聖也來到了對居室。北原賢人先轉身打了個招呼,井山棋聖客氣地回禮。今天場合重要,四人沒有多過交流,待剛來到的井山稍作歇息準備,在一旁的裁判和記譜員的共睹下,北原賢人和井山雙雙神情莊重地跪坐金黃色的榧木棋墩前。
    時間一到,立會人武宮秀樹麵容嚴肅,說道:“雙方開始猜先。”
    話落,身為年長者的井山棋聖打開棋笥,抓握一把白子,數量暫不示人。北原賢人沉默兩秒,從棋笥裏取出一枚黑子擺在棋盤上,表示自己猜白棋是奇數。井山棋聖微微點頭,放落手中的白子:一,二,三,四,五,共五枚白子。奇數。猜對,北原賢人執黑棋。
    北原賢人心情滿意,他喜歡下黑棋。黑棋雖然有貼目負擔,但有先手優勢,相對白棋,更容易把控棋盤節奏,這是他的棋風所喜愛的行棋方式。
    棋局開始。開局沒什麽好多想的,北原賢人一枚黑子落在棋盤的右上角,井山棋聖同樣不假思索,一枚白子落在對角星位。待三四手落下,棋盤形成了黑二連星對白二連星的格局。
    下一手,北原賢人果斷選擇33點入,他不知道井山棋聖這一局是什麽思路,也不知道有沒有上昨天的當,反正他先撈一筆實地,先把實惠的現金握在手裏,之後事情的之後再臨機應變,暫且看白棋怎麽亮招。
    井山棋聖見此一手,陷入了沉思。
    點三三自然沒什麽好想的,但既然井山在思考,北原賢人心猜對方肯定在猜測他的意圖,並回以針對。
    五分鍾後,井山棋聖的白子落下,點三三定式進行,白棋擋,黑棋爬,但就在白棋的下一手,白子卻突然一改正常進行,率先亮刀,下了一招小飛。
    點三三變羋刀進行!
    北原賢人當即坐挺了腰,微微皺眉盯著棋盤。
    所謂羋刀,也是一種布局定式,是由世界冠軍羋昱廷聯手ai共同開發出來的新定式。其變化超級複雜,一個局部下完,四分之一個棋盤都被填滿,牽一發動全身,涉及到諸多引征關係,甚至可以說隻要一步漏算,落錯,勝負就已分曉。
    北原賢人沉思,他對羋刀研究過一段時間,但比起研究了好幾年羋刀定式的ai時代棋士,他自然得謹慎再謹慎。
    “氣勢相當足嘛,一上來就先給我亮亮招子,來個下馬威。”北原賢人抬頭看了眼聚精會神的井山,覺得自己昨晚的那一通網棋連敗,十有**是讓井山產生了誤判。
    片刻,北原賢人反複斟酌,決定忍讓,暫避鋒芒。一是羋刀太過複雜,存在很多變種下法,對手比他研究更深,他可不想迷迷糊糊挨一飛刀,輸得委屈不甘;二是忍一忍也好,就是讓井山覺得對手昨晚輸了一夜,狀態不好,今天慫了,采取得寸進尺的下法,這樣才更容易找到挑起全盤作戰的機會。
    作出決定,北原賢人放棄針鋒相對的念頭,黑棋老老實實長一個,不挑事,不應戰,把定式重新拐回到正常的點三三下法。
    局部走完,以黑棋避戰結束。在北原賢人的悄悄觀察下,井山的腰杆明顯變得更加咄咄逼人的挺拔,雖然彼此沒有眼神交鋒,但北原賢人能切實感受到,井山在給他無形施壓。圍棋的心戰,自這一盤開局便已發起。
    與此同時對局室外的解說台,相武葵和武宮秀樹坐在台下,觀看大棋盤上的實時對局。
    “井山還真是不怕北原君的中盤力量啊。”武宮秀樹望著大棋盤上的進行,笑著感慨道:“兩位力戰派棋士碰撞一起,今天有好戲看咯。”
    內向安靜的相武葵沒接話,兩隻小手抱著一支快要滑掉的冰淇淋甜筒,張大眼睛看著前麵的大棋盤。
    “我聽說昨晚北原君下網棋,連輸了一夜?”武宮秀樹扭頭看向相武葵,“冰淇淋快滴到身上咯,還不快吃。”
    相武葵趕緊舔了口搖搖欲墜的奶尖,麵對武宮爺爺的詢問,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正麵回答。
    算計了一輩子的老棋士一瞧相武葵那神神秘秘的小笑臉,哪還沒尋思到異常,武宮秀樹一念間就明白了內情,若有所思望著解說台上的大棋盤。
    “看來北原君給井山下了套,對吧?”
    相武葵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表達是這樣子。
    武宮秀樹沉默了會兒,開口說道:“但是我倒覺得,你和北原君想多了。對於超一流棋士,哪有害不害怕對方的力量這麽一說,能躋身成為頂尖棋士的人,就沒有一個力量不行的人。”
    “正如以前的我和趙治勳九段,我忠愛外勢,圍大模樣戰術,他極端愛好實地,恨不得撈走全盤實地。但我從來不怕他來搶實地,他也從不怕我圍大模樣,他放任我去圍,我放任他來搶所謂頂尖棋士,最重要的是自信,自信自己的風格和技術不比對手差。”
    武宮秀樹笑道:“我猜井山早在比賽前就想好了,他要跟北原君正麵鬥一鬥力量。北原君不怕他,他又有什麽好怕北原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