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賢人一時間都看愣了，又是打石膏又是安裝骨折夾板支具，看這架勢，難道她的腳傷得很嚴重嗎。
    他走上去，低頭看著雨宮雅柊被石膏裹起來的右腳，問道：“情況怎麽樣。”
    竹下茜含糊其辭地說道：“就是這麽個情況，不能下地活動，得靜養休息一陣子。”她頓了下，迅速轉移話題，驚訝說道：“北原桑做飯了？正好小姐剛才還說餓了。”
    “小姐就交給北原桑了，社長交給了我很多工作，我今晚得回去加班，拜拜。”竹下茜又不給北原賢人再問她的機會，一撒手，對坐在輪椅上的雨宮小姐不管不顧，匆匆忙忙溜走。
    北原賢人愣神看著竹下茜火急火燎地離開，又看向坐在輪椅上懵頭懵腦的雨宮雅柊。
    他伸手接過來雨宮小宅女抱著的拐杖，疑問道：“你拍的CT圖片呢？”
    “那是什麽東西？”
    北原賢人直接略過，再問道：“醫生怎麽說的？”
    “什麽都沒說，給我安裝完這些東西就走了。”雨宮雅柊低頭去看自己被白色石頭困住的右腳，以及固定在腿上的夾板支具，抬起頭，茫然不解地問道：“我傷得很嚴重嗎？”
    北原賢人默然，這沒法回答，這很難說。
    雖然他不是醫生，但又不是沒有親身經曆過腳腕扭傷。
    北原賢人實在十分懷疑，青腫程度的扭傷，真有大費周折打上石膏的必要嗎，而且居然還安裝上骨折夾板。這是否過於認真對待了。
    “好像不疼了，能不能拆掉。”坐輪椅上的雨宮雅柊嘀咕著彎下腰，嚐試去扯一下骨折夾板，又用手指敲了敲白色石膏。
    “那東西得用專門的剪刀或電鋸才能拆開。”
    “吃飯吧。粥馬上煮好了。”北原賢人走到她背後，將輪椅推到餐桌前。然後他去廚房，把切好的芹菜粒和香菇片投入進砂鍋的雞肉滑粥。
    雨宮雅柊瞧見他在廚房裏做飯，閑不住地手推輪子，開著輪椅車過去，探頭去看。
    北原賢人瞥了眼雨宮小宅女，開口問道：“你平常還自己做飯？”
    雨宮雅柊對著砂鍋扇了幾下空氣，一邊聞香氣一邊說道：“當然了，小看誰呢。我可是非常擅長。”
    北原賢人對此表示懷疑，他放下圓勺，將不安分的雨宮小宅女重新推回到餐桌前。
    “老實等著，馬上就出鍋了。”
    五分鍾後，他將兩碗雞肉蝦仁滑粥擺到餐盤上，再端到餐桌。
    “涼一會兒再吃。小心把舌頭燙熟。”
    北原賢人落座，用筷子敲走雨宮小宅女伸進碗裏的勺子。
    雨宮雅柊隻好無聊地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地看著碗裏的熱氣騰騰往上飄。
    過了會兒，她忽然想起來什麽事情，機警地看向北原，又悄悄瞟一眼那間秘密觀察室。
    北原賢人裝作看不見，無事發生。
    他當然趁她去醫院的時候偷偷進去了。
    不過既然她不問，自己就沒必要主動說。
    而且就算主動說了，估計她也會熟能生巧地裝作自己是聾啞人。
    三十分鍾後，北原賢人看著她喝完了粥，
    “你怎知道是我，還找到這裏來的。”雨宮雅柊小著聲問道。出乎北原賢人意料的，她居然主動談及偽裝這回事。
    北原賢人收拾碗筷，端到廚房的水槽，擰開水龍頭，一邊洗碗一邊說道。
    “你的眼神非常熟悉。你比劃的手語驢唇不對馬嘴，讓我對你的身份徹底產生懷疑。還有我每次出門街頭演出，你都知道。這些線索拚湊在一起分析，不難想到‘你’究竟是誰，而且還住在我家附近。”
    他能夠理解，雨宮小宅女為什麽表演欲旺盛，見他一次就裝模作樣地比劃一次手語。
    她無非是想多比劃幾次手語，加深自己的人設，顯得“神秘女士是個啞巴”更逼真一些。
    但她天真單純的小腦瓜沒能意識到，有些事情，做的次數越多，反而越容易暴露馬腳。
    假如在第一次見麵時，“神秘女士”隻比劃一次手語，往後與他都用手機打字溝通交流，他很可能就不會特意學習手語，也就無法識破“神秘女士”在裝啞巴，更不可能像今晚一樣，等在她家門口，守株待兔抓她。
    小宅女忽然有意向談論偽裝的事情，北原賢人借著機會，問她道：“誰給你出的主意，裝啞巴，比劃手語。”
    “茜姐。”雨宮雅柊小著聲說道。
    北原賢人一時沉默。主意是好主意，但執行的人不太聰明。
    他心裏越來越覺得，自己被竹下女士給套路了。
    他與竹下茜接觸過不止一次兩次，不管是私下見麵，還是從新聞中了解她，他非常相信，竹下女士的業務能力是毋庸置疑的非常優秀，頭腦也足夠聰明伶俐，否則她也不會被律子阿姨委任為女兒的全方麵私人助理。
    北原賢人心裏琢磨，以竹下女士的聰明程度，不應該意識不到，雨宮小笨蛋做的越多，越容易出錯的道理。很可能，她故意視而不見，故意把笨蛋雨宮往坑裏推。
    北原賢人關上水龍頭，瞥了眼趴桌子上的笨蛋雨宮。
    一望而知，竹下女士的目的，應該已經圓滿達成了。
    “想什麽事情呢。”雨宮雅柊趴桌子上看著他，問道。
    “困了嗎？”
    “有點困。”
    北原賢人去推輪椅，把她送進臥室，停在床邊。
    雨宮雅柊一隻腿站起來，身子往雙人床上一撲，翻滾幾圈，滾到枕頭旁邊。
    她瞧了眼還站在輪椅後麵的北原賢人，不聲不響地再翻滾一圈，躺在雙人床的靠裏一邊，然後背過身去，小聲說道：“我睡了。”
    “還有一個房間空著。”
    空著的那個房間，自然是她的秘密觀察室。
    既然他都找到這裏來了，秘密觀察室朝向的位置，他心裏自然再清楚不過是哪。
    事精已經發展到眼下這種程度，已經沒法繼續隱瞞下去，那間屋子遲早有一天會被他看到。與其繼續欲蓋彌彰，還不如主動讓他睡在那個房間。至少這樣做，還能顯得自己的理由更真實那麽一點點。
    “我是三天前搬過來的。”
    北原賢人無語以對。三天前？三個季度前才差不多吧。
    他不語，沒去戳破雨宮小宅女漏洞百出的謊言，繼續聽她表演。
    “之前茜姐睡那間屋。你要是不喜歡，隨便你想睡在哪裏都行。”
    雨宮雅柊給自己蓋上被子，背對著北原，心裏嘀咕道：“我可沒讓你睡地板，更沒禁止你上床睡覺......你要是爬上床，可不是我邀請的你，是你自己想爬上來的。我的腳受了傷，沒法阻止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