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跟媽媽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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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衣服換得蠻快的嘛。”
率先下樓的呂錦程從14棟取車,騎到6棟,剛好接上換裝完畢的短發少女。
聽說目的地是個lvehouse,關永儀上身一件短款的白泛綠休閑風衣,剛好遮住腰臀,中間露出黑色花紋襯衫的領子。
她換了雙黑色鞋子,高過腳腕,長長的鞋帶耷拉著,裙子也變成了深色緊身褲,很顯身材。
“快走啦~”
呂錦程眼神在她身上停頓了幾秒,搞得她有點不好意思。
“這次是真的被你迷死了。”
“少來!鬼才信。”
坐在電動車後座,和男孩子大晚上跑出去玩,可不單單代表著說走就走的隨意。
信任,衝動,酒精三要素加在一起。
關永儀抱著男人的腰,半張臉貼在他後背上,好聞的味道隱約傳進鼻腔裏。
前調是柏木?葡萄藤?還是青檸?
究竟是洗衣液還是香水味道,微醺的她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分不清。
她悄悄深吸一口氣,不重要。
不想分清。
“喂!”
“幹嘛?”
“風好大啊!”
“是不是比開車好玩!”
“嗯!”
關永儀用力點了點頭,盡管前麵的男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短發少女眼角輕輕上揚,彎成兩道上弦月,嘴角綻放一小段弧度。
她在影子裏笑得燦爛,仿佛大街小巷的風聲都要從此沉寂。
從小被家人保護的極好的關永儀,出行要麽自行打車要麽家人接送,壓根就沒碰過電瓶車,更別說男孩子的車後座了。
這還是她的人生第一次。
晚風不複溫柔,吹得她秀發飛舞,小手冰涼,心裏卻飽含滾燙期待。
側過頭,千篇一律的路燈和五顏六色的霓虹映入眼簾,行人和樹木好像紛紛按下了加速鍵。
世界裏,隻剩下呂錦程和自己保持平行。
“你別趁機占我便宜哈。”
“沒沒有,風有點大,抓不穩!”
女孩環在他腰間的雙手,不由自主左右劃動。
他.
天啊。
他竟然有腹肌!
雖然關永儀不是存心之舉,可被正主當場抓包,霎時紅了臉。
不過,不得不承認。
摸起來,有著一點點的.刺激。
vo這個地方,在江城頗有幾分傳奇。
它位於魯磨路,並不屬於江城的中心地段,但它是國內最早一批專為演出設計的lvehouse,也是搖滾青年心目中的地標性建築。
硬軟體和場地環境在行業裏也屬上遊,因此頗受原創音樂人的喜愛。
但凡有過巡演經曆的國內樂隊,幾乎都不會錯過vo這一站。
正如vo其名。
——年輕的聲音,自由的聲音。
“你確定今天有演出?”
“放心吧伱。”
呂錦程把電瓶車停在vo附近,上了鎖,等關永儀跟上自己,和她一起走了進去。
前世的他就是vo的常客。
這裏以演出密集著稱,平均每年會有200場左右的演出,最多一年達到250多場。
秋風在街角閃出,吹亂人間煙火。
躲著擺攤的小販,遛狗的老頭,被豪車轟鳴撕碎的魯巷午夜,仿佛隔著浮沫分層濃烈蕩漾的酒杯,變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樓梯有點陡,我拉著你。”
“嗯。”
大手牽小手,呂錦程走上二樓,推開門。
記憶像是打開了塵封的盒子,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
“哇”
身後的少女望著新奇的一切,頓時瞪大了眼睛。
一隻名叫小王的狸花貓臥在吧台上,吧台後麵擺著世界各地的飲料和啤酒。
每個來vo演出的樂隊,都會自製特色小木牌掛在吧台對麵的牆上,已經快要擺滿。
顧客,哦不,應該叫樂迷,有的倚在牆上,有的癱在椅子上,大多數人擠到舞台附近,隨著音樂類型搖擺。
但最受歡迎的動作依然是pogo,保證在任何一個季節都會大汗淋漓。
vo的演出很特別的一點,是觀眾都站著聽。
呂錦程叫了兩杯雞尾酒,把其中一杯推到女孩麵前,笑眯眯地撞了撞她的肩膀,湊到她耳邊,提高聲音。
“vo就是這麽個地方,不僅僅演出,還會讓大家覺得和這裏產生聯係。”
這裏不算酒吧,也不隻是一個演出場地,它更像一個原創音樂孵化器。
“稍微喝點東西熱熱身子,等下我們也過去。”
說著,他指了指靠近舞台那批又蹦又跳的人群。
“誒?”
現場音樂與氛圍極度喧囂,關永儀咬了下吸管,隻能勉強聽得清耳邊的句子。
絕大多數時間,要靠看。
這時的樂迷簡單純粹,現場荷爾蒙飛濺,吉他撥動一個音符就能點燃所有人的熱情。
這是屬於朋克和搖滾的黃金時代。
財富自由後的呂總,也曾經去看過某一線樂隊國內國外的巡演,但vo最初獨一無二的躁,在他心裏始終無法被替代。
堅固的東西並不會煙消雲散,一代人並未老去,一代人正在年輕。
“你平時聽搖滾嗎?喜歡這種氛圍嗎?會覺得吵嗎?”
“聽得不算多,嗯嗯.還可以!”
兩人就這樣聽著歌,喝著酒,不時交頭接耳,小聲說上幾句。
呂錦程不停找她碰杯,很快一整杯雞尾酒下了肚。
關永儀的腦袋就快靠在男人肩膀上麵,說話間吐氣如蘭,雙頰紅的發燙,原本清醒的眸子也變得迷離。
“走呀,我們也去蹦一蹦!”
“我我不會啊。”
短發少女被拉著走向人潮。
“沒事,我教你!”
高高大大的男人率先擠開人群,蹭到前排足夠容納兩個人的位置,把關永儀拉了過來。
他牽起女孩的手,翻過來攤開手心,另外一隻手輔助收起她中指無名指,然後用大拇指扣緊,湊到她耳朵邊說道。
“看到旁邊人的手型了嗎?”
“嗯!”
關永儀點了點頭。
“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手勢,這個手勢叫做金屬禮!”
接著,他打開了女孩的大拇指,隻剩下中指和無名指死死扣緊。
“這個手勢叫**你。”
關永儀環顧四周,絕大多數人甩著腦袋,雙手騰空搖擺,手中都扣著兩根手指。
“這個叫拳頭,大多數場合都適用。”
呂錦程又把她的手合在一起,五指攥緊。
“ok,你已經學會了!”
“我我沒”
關永儀話說到一半,就發現音樂響起的一瞬間,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都在搖擺。
“每當迪斯科音樂又響起
假裝我們還是在一起
你能聽到我的心在咚咚跳
你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歌手在舞台上奮力嘶吼高歌的模樣,頭上的貝雷帽,緊緊握著的拳頭,節奏感極強的鼓點
沒有人不迷失在這光怪陸離的合成器世界裏,幾乎所有的樂迷都搖擺起來。
總結起來就三個字,感染力!
於是,她也學著呂錦程的動作和手勢,扣起兩根手指,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沉浸在音樂裏晃動身子。
為什麽一年到頭這麽多人趨之若鶩地跑到各大城市去看音樂節?
就是因為爽啊!
金屬也好,朋克也好,硬核搖滾也好,在家裏聽和現場搖頭,體驗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尤其是一些熱門樂隊巡演,簡直是萬人蹦迪現場!
“dsco
dsco
dsco~”
鼓點放緩,一曲唱罷,音樂收聲,關永儀停下舞動的手臂,重新睜開了眼睛。
她的臉頰白裏透紅,心跳在搖擺中加速,水汪汪的大眼睛明媚動人,盛滿了呼之欲出的欣喜。
正如那句話所說。
理想主義的花,終將開在浪漫主義的土壤裏,人類的熱情不會消失在平凡的世界裏。
在電音和鼓點營造出來的末日幻覺裏,她仿佛與呂錦程星夜私奔,閉上眼,隻有彼此二人貼在一起。
記憶裏隻剩下那個代表愛你的手勢。
現場是真的忍不住會蹦啊!
“你看,都說學會了吧!”
呂錦程又湊了過來,成功收獲短發少女的一枚白眼。
“有手就行。”
看到關永儀漸漸放開了自己,呂總放心攬住了她的腰肢。
和下午在財大的時候一樣。
同樣是大庭廣眾下的親密接觸,同樣是突破正常社交距離的動作。
隻不過,這次他沒有用任何借口,也沒有精心鋪墊,就是簡簡單單地抱了上去。
也不能說他沒有鋪墊。
環境,氛圍,酒精,燈光,聲浪,都在明裏暗裏給他當著僚機。
關永儀沒有拒絕。
吉他聲音再度響起,新一首曲子的前奏流進耳朵裏,他和她緊緊相擁,一隻手保持手勢,一邊點頭,一邊前後擺動。
關永儀不時悄悄仰起下巴,偷看呂錦程的側臉。
昏暗的光束偶爾打在他身上,音樂震耳欲聾,似乎依然可以聽見自己咚咚作響的心跳。
短發少女踮起腳尖,手指跟著節奏高高指向天穹,閉上眼,將腦袋窩進呂錦程懷裏。
快樂從未如此簡單。
快樂又從未如此短暫。
峰值體驗就像過山車。
今晚的快樂到了頂峰,現在要下坡了。
“怎麽辦!我媽媽來電話了!”
震動打斷了她的沉浸,關永儀望著手機上閃爍的名字,下意識咬緊嘴唇。
她晃了晃呂錦程的胳膊,眸子裏有幾分慌亂。
這個時間,她本該是在家裏的。
“你怕什麽啊,走走走,我陪你出去接。”
看著她驚慌如同小鹿的樣子,呂錦程不禁啞然失笑。
街邊要比vo裏麵安靜不少。
關永儀對他做了個小聲的手勢,後者對她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說話。
呂錦程隻覺得有趣,十九歲的大姑娘,還要擔心家裏責怪她出去玩。
“嗯媽媽。”
“對,我在家裏看電視。”
“最近都挺好的。”
“錢也夠用。”
“嗯嗯,李教授跟你說了?是,這個選題我和同學一起在做。”
“我這就去睡,媽媽再見。”
一次常見的語音通話,隻可惜呂錦程從她的神情和語氣裏,感到了微妙的恐慌和應付,她隻想趕快掛掉電話。
“走吧,我們回去。”
關永儀挽住他的胳膊,笑容重新回到臉上。
“喲,你怎麽還跟媽媽撒謊呢?”
呂錦程笑著調侃道。
“那不然怎麽辦?我跟她直說,大晚上不在家呆著,和你跑出來喝酒,聽歌,蹦迪?”
關永儀是一個差強人意的小演員,扮演曾經的自己,扮演從沒遇見過他的人生。
“不可以嗎?”
“懶得理你。”
關永儀氣呼呼地甩開他的手,轉過身快走兩步,超出他一個身位。
“怎麽在你嘴裏,阿姨好像會吃人一樣,說實話都不行?”
“她會覺得我不聽話,不僅去酒吧這種地方玩,還一入學就交了不好的朋友。”
女孩停下腳步,眸子晶亮,耳畔的發絲飄散在夜裏。
“我隻能撒謊,這不是我耐心解釋,就能讓她通情達理的事情。”
這個世界就是一麵多彩的菱鏡,人們總是先看到這個社會上的自己,再通過自己的眼睛看到別人。
所以人活著便有了千萬個標簽,通過標簽選擇伴侶、選擇工作、選擇人生。
“原來我是不好的朋友啊。”
呂錦程笑笑。
“我沒這麽想,我隻是說.我媽媽。”
錯誤的友誼,但卻是真正的快樂。
“也行吧。”
男人重新攬住她的肩膀,小聲說道:“我記得你之前挺乖的啊?現在為了和我一起玩,連媽媽都騙。”
“也算你有點小叛逆。”
“好啦,不用你強調了,快點走。”
關永儀低頭不去看他,輕聲說道。
她在呂錦程這裏領悟到了不一樣的世界,與她曾經的世界正好相反。
她終於受夠了被父母掌控的人生,被男人和酒精激起了壓抑多年的冒險精神。
她第一次嚐到了叛逆的滋味。
回到vo,關永儀立刻長舒一口氣,走向吧台。
“再要兩杯馬提尼。”
“算了,你差不多到量了,休息會,別再喝了。”
這回輪到呂錦程伸手叫停。
“.”
吧台的奶黃色燈光籠罩在她的臉頰上,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
關永儀顯然意猶未盡。
“老板,還要兩杯馬提尼。”
“不是.”
呂總正想繼續勸她,隻見她握在掌心裏的手機再度亮起。
他偏過頭,看到聯係人界麵一長串明晃晃的備注名字。
女生之間用這麽長的稱呼沒有別人。
是周思凝。
關永儀向下一瞥,手指習慣性地向右滑動,剛滑到一半,手指立馬被男人按在原地。
“你幹嘛!”
呂錦程又驚又氣。
“???”
抬眸,一雙迷茫的眼睛和他撞到一起。
“出去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