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望孫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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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柏不敢太用力地攔她,生怕她磕著碰著,眉心都皺成一團了。
許橙把朵朵護在身後,對朵朵奶奶說道:“您先冷靜,有什麽事情我們進屋說。”
老婦人斜睨許橙一眼,鼻子裏哼出一口氣,道:“我李桂芳教育孩子輪不到你來插手!”
李桂芳說著擼起袖子就要去扯朵朵,嘴裏念念有詞:“這玩意就是不打不成器,她小時候我都把她扒了褲子拖到大街上拿竹條抽呢!要不是我辛辛苦苦教育她,她能長成現在這樣麽!”
朵朵見李桂芳過來了,整個人甚至都產生了應激反應,小手冰涼唇色蒼白,一個勁地往許橙身後躲,生怕李桂芳碰到她。
許橙急忙攔住李桂芳,“教育孩子也該有個度啊,你不能總是打朵朵!”
山柏也過來勸道:“朵朵奶奶還是跟我們進屋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吧,你這樣總是打朵朵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聽到吵鬧聲,周圍店鋪的老板跟過路的行人們都往這邊看,李桂芳或許是臉上掛不住了,或許是看在山柏是朵朵老師的份上,總算不再拉扯,轉身進了屋。
坐下後,朵朵也是緊挨著許橙,怯生生地不敢看對麵一臉凶相的李桂芳。
山柏倒了杯水,讓李桂芳先消消氣。
李桂芳沒喝水,而是拉著山柏開始絮絮叨叨地說:“山柏老師你看看,我一個靠買鹹菜撿垃圾為生老婆子,攢錢給朵朵交學費多不容易啊,結果她個白眼狼竟然現在連家都不回了,你可一定得替我好好教育教育她啊!”
山柏歎了口氣,道:“我知道您很不容易,但是朵朵不願意回家也是有原因的”
話沒說完就被李桂芳打斷,她猛地一拍桌子,中氣十足地吼道:“她憑什麽不願意回家!我不就是打了她幾下麽,哪個孩子不是被從小打到大的,她爸爸我就是這麽帶過來的,怎麽到她這就這麽多事呢?”
山柏幾度欲言又止,卻根本插不進去話,就算插進去了,估計也是對牛彈琴。
李桂芳則像是找到了傾訴對象,拽著山柏又哭又喊,抹著眼淚說個沒完沒了。
許橙在一旁安慰著朵朵,一邊悄悄觀察李桂芳,算是大概了解了李桂芳跟朵朵的家庭狀況。
朵朵的父母都是在炮區打工的低等公民,在她三歲時不幸在突發事故中雙雙喪命,從此之後朵朵隻能跟李桂芳相依為命。
短時間內一下子失去兒子兒媳的李桂芳一夜白頭,她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朵朵身上。
那天之後,她開始醃鹹菜拉到集市上賣,同時還經常撿垃圾來補貼家用,辛辛苦苦攢了好久的錢,把朵朵送到了山柏這裏讀書識字。
山柏一開始並不想收她們的錢,但李桂芳脾氣強,說什麽也要把錢交到山柏的手裏。
“不能讓我們朵朵跟別人不一樣,她什麽也不差!”這是她的原話。
自從朵朵開始上學,李桂芳的生活重心就全部轉移到了朵朵的成績上。
但凡朵朵有一點發揮失常,迎接她的就是一頓毒打。
李桂芳恨鐵不成鋼,覺得自己已經把能給的都給了朵朵,朵朵的成績不應該如此平庸。
她越打朵朵就越害怕,朵朵越害怕上課的時候就越不容易集中注意力,如此循環往複,成了個惡性循環。
許橙暗自歎了口氣,仿佛從這對祖孫的相處模式上看到了萬千相似的縮影。
李桂芳在那邊哭訴著自己的不容易跟朵朵的不懂事,縮在許橙身邊的朵朵忽然忍不住了,淚眼婆娑地站起來對著李桂芳質問道:
“你總是嫌我這不夠好那不夠好,難道我就沒有一點優點了嗎?我每天給你做飯燒菜按摩錘肩難道還不夠懂事嗎?”
李桂芳瞪著眼睛也站了起來,指著朵朵的鼻子罵道:“這都是你應該做的!我辛辛苦苦攢錢讓你讀書,希望你成才,難道我做錯了?”
“都打住!”許橙在一旁聽的頭都快大了。
她起身蹙著眉看向李桂芳,問:“希望朵朵成才?你到底是真的希望朵朵有一個好的未來,還是真的想讓朵朵有能力了之後來更好地贍養你?”
“你在意的究竟是朵朵還是自己?”
一句話讓氣勢洶洶的李桂芳啞了聲。
李桂芳支支吾吾好半天,突然抽了兩下鼻子,又哭訴起來:“天地可鑒呐!我都七十多了我能指望朵朵什麽啊,我做這麽多真的隻是為了朵朵啊!”
山柏見李桂芳又開始哭天搶地了,太陽穴突突直跳。
許橙卻根本不吃這一套。
她拍戲時遇到的心機對手戲演員,哭起來可比這真多了。
許橙故意掏了掏耳朵,然後問道:“那如果現在讓你立個字據,朵朵成年後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並且不用負擔贍養你的義務,你還願意撿垃圾供她讀書嗎?”
李桂芳抹眼淚的動作一頓,氣得手直哆嗦,“她憑什麽不養我!我兒子兒媳沒了,不指著她給我養老我還能指望誰啊!”
許橙驚訝地捂住嘴巴,吃驚地說道:“朵朵奶奶,你剛才不是還說不指望朵朵什麽麽?怎麽現在又非讓朵朵給你養老了,不會是不小心把真心話給說出來了吧?”
李桂芳張著嘴巴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要不是山柏怕她被氣過去連忙扶著她坐下給她喝水順氣,還不知道她要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多長時間。
朵朵看著李桂芳,垂在身側的手攥得緊緊的。
許橙看著祖孫倆,無奈地搖了搖頭。
其實朵朵長大後贍養跟她相依為命的李桂芳是人之常情,但李桂芳的做法未免太過火了。
許橙還記得朵朵在家裏住下的第一晚,她給朵朵洗澡時朵朵身上的傷疤有多嚇人。
胳膊和腿上全是火鉗燙過的痕跡,駭人的增生疤痕留在她細白的皮膚上,格外醒目。
大腿內側跟腰間柔軟的地方,青紫交加的掐痕新舊交疊,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新傷哪些是舊傷。
朵朵的雙手更是粗糙得不像一個七八歲小孩子的手,繭子厚的像是已經鋤了好幾年的地。
想到這裏,許橙又氣又心疼,她看向李桂芳,道:“朵朵奶奶,跟你直說了吧,這幾天朵朵沒回家的時候一直住在我那裏,你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找我,不要再拿朵朵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