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流言,這個荒院裏的主仆二人都瘋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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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尚書府五公子,去給宴會上的一眾夫人舞劍助興,平夫人這是把自己的兒子當作舞伎來羞辱嗎!
慕蓁熹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她清楚地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吳正珩捏緊了拳頭。吳正珩不能去,堂堂男兒當作消遣舞劍,被傳出去以後如何立身立業!
推開壓著自己的婆子,慕蓁熹不管林長白的眼神阻攔,衝到麵前,終於看清明台,氣質直接碾壓渾身髒亂不堪的她,但她仍舊鎮定地舉薦自己,“夫人既然是想尋樂開心,不如讓我、讓奴婢前去,不管是獻舞,還是耍劍,就連雜耍,我、奴婢也來得了,保準讓夫人和今夜的客人滿意,如何?”
人群裏傳出一聲輕嗤,嘲笑這個小丫鬟的不知天高地厚,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吳正珩在明台發話前,率先嗬斥慕蓁熹,“大膽婢子,哪兒輪到你回話,還不跪地自罰!”
跪地自罰?慕蓁熹都要聽不懂了,冷不防後背就被一個婆子踹了一腳,整個人撲倒在明台的腳上。
幹淨精致的暖靴後退,明台製止了婆子,“是該學學規矩,今日有要事,便先放過這丫頭,五公子看這樣可好?”
吳正珩深知毫無反抗的餘地,隻能點頭,“走吧。”
“慢著,五公子還需準備一番。”隨著明台的吩咐,兩個婆子分別拿出兩條沉重的鐵鏈,叮咚作響的鐵鏈相撞發出催促的聲音。
“五公子既是有錯之身,必要帶鎖鏈以示悔過之意,五公子,請……”
兩條鎖鏈放在地上,這是獄中囚犯才能帶上的腳鏈和手鏈,是屈辱,是平夫人摧毀吳正珩的一刀刀淩遲。
明台步步緊逼,“五公子可要人伺候?”
“別碰我……”吳正珩的聲音沙啞了下來。
一眾仆人的注視下,吳正珩自己沉默地帶上腳鏈、手鏈,婆子們毫不避諱地投來嘲笑鄙夷的眼神,有的甚至發出聲音,明台公事公辦地擺出請的姿勢,“五公子請。”頓了頓又對後麵的林長白道,“長白亦可來。”
不用明台講,林長白都要跟上的,今晚這仗勢,五公子當真是凶多吉少,再沒人跟在身邊,怕是五公子喪命也沒個通風報信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直到聽不到夜空中那一道叮叮當當的鎖鏈聲,慕蓁熹才揉著腰從地上爬起來。
“狗婆子!”慕蓁熹動了動手指,肯定是那位八字胡故意踩她手的!
院子清淨空闊下來,慕蓁熹一瘸一瘸地走回正屋,想到剛剛藏起來的藥,連忙跑到木板後麵的浴桶,扯開泡在表麵的外衣,裏麵包著的是藥爐、藥渣,還有兩大包藥包。
重新點燃火堆,把撈出來的藥包打開放在一旁烤,希望後麵還能用吧。慕蓁熹坐著休息了一下,腦子裏根本無法想象吳正珩和林長白是怎樣的處境,她強迫自己動起來,把屋子重新收拾整齊,最後隻剩下她坐在木板上看著碗裏麵的烤鳥肉,可是再也沒有之前的輕鬆愉快心情了啊!
外麵又開始下起了雪花,慕蓁熹披著唯一的厚衣服,站在門口觀望,遠遠地,下方的亭子處有人影走動,是巡視的仆人。
慕蓁熹嚐試跑到下麵和人搭話,被巡視的人惡狠狠地嗬斥,“滾回去短命鬼!”
什麽都做不了,慕蓁熹幹脆坐在門口等人回來。
很久,很久,時間太漫長了,漫長到雪花飄進屋簷下麵,在慕蓁熹的腳前鋪滿潔白畫布,漫長到寒風驟起,吹得慕蓁熹四肢發冷,臉頰發紫。
可是等的人,還是沒有回來。
枯坐,慕蓁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個詞背後的苦澀,她甚至猜測著各種可能,如果吳正珩回不來,她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自己該怎麽辦,而是要去找這個人,為這個人問清楚,問明白。若是她白白送了命,她竟然覺得也沒什麽不好。
終於,絕望的死水泛起了漣漪,慕蓁熹等到了吳正珩。
夜色伴著漫天的雪花,兩個婆子拖著一個人影往這邊來,慕蓁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裏,她冰冷的腳完全沒有知覺地跑起來,撲到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囚徒麵前。
兩個婆子冷哼一聲,見有人來接了,甩手就走。
慕蓁熹顫抖著手撥開吳正珩臉上的發,把手放在他的鼻尖,四下寂靜,微弱的呼吸就是攪動死水的希望,慕蓁熹要哭了一般,輕柔地整理吳正珩的麵容,小聲安撫,“沒事兒了,沒事兒了,爺,我帶你回去。”
雪地裏,慕蓁熹費盡力氣拖著使不出力氣的吳正珩往那個破敗但是安全溫暖的荒院裏去。
艱難地進到正屋裏,慕蓁熹取來濕巾給吳正珩擦臉,擦手,厚重的腳鏈手鏈是寂靜中唯一發出的聲音。
擦到脖頸處,吳正珩不自覺地痛吟出聲,慕蓁熹這才察覺他身上有傷口。
“讓我看看……”慕蓁熹抬手就要去解吳正珩的衣服,吳正珩卻狠狠地推開她,“滾,不要碰我!”
慕蓁熹理解吳正珩,他今夜一定是被百般羞辱了,此刻進入刺蝟般的防備狀態,排斥任何人的靠近。
她盡可能地放輕語氣,“吳正珩,你肯定也咽不下去這口氣對不對,你一定也想要變強變好對不對,那就要快些好起來,不是嗎?”
輕輕扯開吳正珩的衣領,隻露出了一個角,裏麵的紅色的肌膚顯得格外刺眼,慕蓁熹的手忍不住發抖。隻要再往下麵揭,破皮的肉和衣襟完全粘連,這簡直就是把皮肉再次撕開,慕蓁熹都看不下去了。
吳正珩似乎回過神來,還想要推開慕蓁熹,慕蓁熹直接控製住他的手,“你可別惹怒我啊,我告訴你,我管定你了!再不配合,我就、我就拿繩子把你捆起來,全身脫光光了看!”
這個瘋丫鬟,吳正珩當然相信她做得出來。
可是,為什麽呀?
“為什麽?”吳正珩開口問她。
慕蓁熹被問住了,“什麽為什麽?沒有為什麽!幫你救你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樂意做,就是這麽簡單!”
快刀斬亂麻,慕蓁熹直接猛扯下吳正珩的上衣,映入眼簾的傷勢讓她驚呼,“這……”
“嗬,知道嗎,她親自澆上去的,滾燙的熱水,還要我咬著鐵鏈,不能發出一絲聲音。”吳正珩想起平夫人看到她痛苦時候臉上瘋狂的表情,他不由自主地大笑起來。
這個“她”不用猜就知道是平夫人,慕蓁熹被吳正珩的笑聲嚇到,“她、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大概就像你說的,沒有為什麽,因為她樂意,她高興看我痛苦,哈哈哈,我吳正珩真的該死啊,會有這麽一雙父母!”
“蒼天有眼,是她平夫人和他尚書大人罔顧人倫,殘害子孫,我吳正珩今日發下毒誓,此生定叫他們償還仇恨,不死不休!不就是弑父弑母嗎,我不怕天打雷劈!”
慕蓁熹猛然捂住吳正珩的嘴,“這種話可不能說……”
吳正珩抓住慕蓁熹的手掌,對著她虎口處惡狠狠地咬下去,慕蓁熹頓時痛得尖叫起來,瘋狂捶打吳正珩,甚至敲打他潰爛的後背,可是吳正珩就是不鬆口。
“王八蛋,鬆口啊!”慕蓁熹一拳打在吳正珩的鼻頭,鼻血順著留了下來,吳正珩終於鬆口,大躺在地上冷笑。
慕蓁熹尤不解氣,爬起來對著吳正珩就踹上幾腳,“你心裏不爽就去報複別人啊,把氣撒在我身上算什麽好漢,不過就是懦夫罷了,我竟然還同情你想要幫你,真是白眼狼,吳正珩,我TM看不起你!”
手掌處開始往外麵滲血,慕蓁熹厭惡地離開正屋,一個人躲進隔間,越想越氣,淚珠子不住地往外掉。
這一夜,荒院外巡邏的仆人聽到裏麵傳來的大叫尖叫,紛紛傳言五公子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