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前麵的路,隻有他一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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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她的言行舉止和這個時代的丫鬟身份太不符合,在吳正洹眼中是嘩眾取寵、投機取巧的有心機丫鬟,這才讓他不喜。
    可世上丫鬟千千萬萬,人也千千萬萬,難道所有人都要如吳正洹所想的那樣如呆木頭般中規中矩嗎?
    用過膳食,喝了藥,慕蓁熹生無可戀地趴在床上,耗費好一會兒時間才安慰好自己,她和大公子吳正洹這樣的保守之人不同路,初見之時救命的恩情她銘記於心,今後在吳正洹麵前定要多加約束自己。
    想到這兒,她又十分慶幸,自己穿越之初便遇到了吳正珩,雖然跟著少年淒慘受苦,吃不飽穿不暖,這會兒還挨板子躺在床上,可兩人之間卻能夠相對平等自由地相處,已是十分難得。
    慕蓁熹一整天都在盼望著吳正珩來看望她,她想要誇誇他,想要表達自己對他的歡喜,可是除了小丫鬟,再無他人。
    丫鬟關上窗戶,回到慕蓁熹床邊,“喜兒,不然我去前院看看,說不定五公子這會兒已經忙完有空閑呢?”
    慕蓁熹拒絕了,“我哪有想見他?”
    丫鬟和慕蓁熹相處下來,已經比較熟悉了,也會說些調皮話,“你呀,整整一天呢!眼睛時不時地就往外瞟,不是想著公子難道還能是月叢姐姐?”
    慕蓁熹衝她假了個鬼臉,惹得丫鬟撲哧一聲笑出來,又慌忙用手擋著。
    明日就是大年初三,吳正珩帶一千遍佛經進宮的日子。一千,這個數目不是一百,實在太多,便是有慕蓁熹想出的法子,府中一眾兄弟姐妹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相助,仍還差上兩三百,此時,已經是深夜了。
    脖頸發酸,吳正洹停筆出書房休憩,正廳裏丫鬟月叢歪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一把絹扇,給剛剛放過來的佛經扇動涼風。
    “怎還在此?”吳正洹開口。
    月叢被驚,絹扇掉落,慌忙站起身,吳正珩已經拾起扇子遞向她。
    麵容發燙,月叢低頭接過扇子,“奴在此守著安心。”
    “不用,困了便去歇息。”
    吳正洹轉身離去,留在原地的月叢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輕捶酸軟的手臂。
    回到書房,隻剩下吳正珩一人還在抄寫,其他公子堅持不住回去小憩。
    “還剩多少?”
    聽到吳正洹問話,吳正珩稍微停頓,看一眼外麵暗沉的夜幕,“不到一百。”
    加上府中小姐們明早派人送來的佛經,他們兩人也隻需再抄寫上五六遍,算一下能夠完成,兩個人這才放鬆了一些。
    吳正洹靠在椅背上,“思咎園裏隻有月叢一個一等丫鬟嗎?”
    大哥竟然能夠記住一名丫鬟的名字,倒是稀奇,吳正珩手中筆不停,“怎麽,大哥想討了去?”
    吳正洹躲避女子還來不及,他自然明白五弟的打趣,也明白五弟對這名丫鬟的隨意,“若是我向你要喜兒呢?”
    筆尖一鬆,紙麵劃出一道突兀的痕跡,這下可好,下麵還夾雜著墊了兩張複寫紙,相當於一下子毀了三份佛經。
    吳正珩麵色如常地將手中的紙張扔到廢紙堆裏,“大哥的用心正珩明白,思咎園中的丫鬟翻不起波浪。”
    他還年幼時,丫鬟被人買通,在吳正珩的衣服中添加藥粉,差點要了吳正珩的命,老夫人拿著先帝禦賜的玉牌進宮,請來醫術名冠天下的禦醫,這才保住吳正珩的性命。
    之後思咎園中的丫鬟全部撤換,由大夫人親自挑選一批清白丫鬟進來服侍,這幾年裏倒相安無事,可就怕時日一長,一些人的耳目早已經在暗中滋生。
    吳正洹自然也有這一層考量,但他更為顧忌的,是吳正珩對慕蓁熹的感情,看來,要向母親提一提,給五弟安排通房,好讓他開竅,也避免他過於沉溺女子之情。
    五更天,挑燈夜戰的兄弟兩人終於完成一千遍佛經,吳正珩倒頭就睡,吳正洹輕手輕腳地出去,正廳裏月叢帶著丫鬟正在清點裝箱佛經。
    一個時辰後,吳正洹回到書房,叫醒吳正珩梳洗換裝,府內已經備好馬車,這一次,隻有吳正珩和尚書大人一起進宮。
    父子二人很少單獨相處,宮廷之中,參差不齊的佛經如何解釋,佛經的奧義參透幾何,冷酷無情的父親又會扮演怎樣的角色,一切都像此刻灰蒙蒙的天幕,看不清,摸不透。
    腦袋發昏的少年站在雪地中,回頭望去,想要見的人不在,想來她這會兒應該在床上呼呼大睡,也不知她有沒有好好喝藥,傷口恢複地怎麽樣,丫鬟是否用心照顧。
    捧起一抔幹淨的白雪拍在臉上,神智稍微清醒一些,吳正珩大步走出思咎園。
    前麵的路,隻有他一人走。
    向來如此,可又有什麽不同了,起碼思咎園裏有他想要回來相見陪伴的人。
    慕蓁熹醒得特別早,她自己一個人艱難地爬起來如廁,不想再繼續趴在床上,她都懷疑這個姿勢會影響到小姑娘的身體發育了!
    索性扶著窗扉,就這樣站在窗邊看外間的天變亮。
    丫鬟一如既往地推門進來,“你怎麽起了,我扶你回床上。”
    慕蓁熹搖頭拒絕,“爺呢?”
    “五公子呀,早走了。進宮梳洗準備很費時間,五更天的時候就有動靜了,也不知公子這會兒在皇宮裏了嗎。”
    是呀,也不知吳正珩這會兒怎麽樣了。
    丫鬟伺候著慕蓁熹用膳用藥,“喜兒,今日咱們還玩這個撲克牌嗎?”
    顯然,丫鬟依舊興趣十足,準備如昨日般再去叫兩個丫鬟來一同打牌,慕蓁熹卻沒有心情。
    又是一整天的等待。
    入夜,慕蓁熹在床上墊起厚厚的綿軟被子,忍耐地躺上去,身體頓時舒服很多,可她依舊不高興,“我覺得我病了。”
    丫鬟笑著說,“自然是病了,現在可不是在養病嗎?”
    可她的病,不是身體上的休養,是心。
    她在牽掛著、擔憂著、期盼著一個人,心裏一時空落落的,一時又有些惱怒氣憤,她變得不像自己。可她無暇顧及這些扭曲的變化,惶恐占據上風,有一個聲音不住地在腦海中盤旋——
    吳正珩,你怎麽還不回來啊?
    半夢半醒之間,她見到了吳正珩蒼白的麵容,一下子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