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而我,誌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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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尚書府,洗漱完畢之後,慕蓁熹抬腳去書房,關於方公子的事情,還得和吳正珩好好商量一下。
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門,也沒等吳正珩應聲,慕蓁熹就入了進去,不想再次陷入上一次書房的尷尬境地。
書房內,吳正珩正在提筆寫文章,身旁佳人相伴,紅袖添香,滿室靜謐,卻被突然闖進來的慕蓁熹打破和諧。
玄英對著慕蓁熹微微搖頭,示意她靜聲,倒是吳正珩放下筆。
這一次,沒有了之前的慌張和恐懼,他麵色如常,“喜兒,何事?”
喉嚨似乎被堵住了,慕蓁熹說不出話來,玄英是吳正珩的通房,他們兩人在一處有什麽不對?
壓下心裏的別扭,慕蓁熹故作輕鬆,“我就是來看看,既然玄英在,我就不添亂了。”
玄英又恢複了在老夫人身邊那一副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模樣,仿佛之前全身**著匍地抱住吳正珩的腳,強留下吳正珩的她,隻是一場幻影而已。
她溫聲細語,“喜兒姑娘安心,玄英會照應好爺的。”
慕蓁熹隨意點頭離去,臨出門的時候還差點絆住自己的腳,可是身後也再沒傳來吳正珩的聲音。
長廊之上,月叢站在之前的位置,凝望著慕蓁熹一步步走過來。
慕蓁熹突然就覺得這一切循環了,莫名地感覺到悲傷。
短短的行走距離之間,她仿佛看見了被困在此處院子,甚至是在更多的大宅後院之中的女子,圍繞著一個男人起起伏伏、機關算盡,眼界心胸永遠局限於此,不見高山大川、不知天高海闊。
錯身而過,月叢毫不意外地開口,“你可知,昨夜玄英在書房中,為公子誦讀詩書,直至夜深也未出。”
腳步不停,關她慕蓁熹何事?
“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能隨意進出書房嗎,如今玄英也獲得這份殊榮,喜兒,你還能得意到什麽時候……”
慕蓁熹站住,看向隻在她麵前鋒芒畢露的月叢,“你想要爺的寵愛重視,那就光明正大地去取、去爭,而我,誌不在此。月叢,不要在我身上浪費心機了。”
她不再留戀,快步離去,月叢冷冷嗤笑,“當真以為自己是神仙,能斷情絕愛嗎?”
後來證實,慕蓁熹確實不能。
喜歡上一個人時的心動如閃電一樣快速擊中整個心房,持續喜歡一個人卻有那滴水穿石,聚沙成塔的積累和厚重,漫長無聲,然回首聲勢浩大,為之驚歎。
穿越遇到一個少年主子,他悲慘被人欺負,滿腹才華無處施展。他尊重她,盡可能理解聽從她在這個時代顯得荒誕的言論,放下固有的尊卑思維陪她玩鬧。她如何會不動心?
但慕蓁熹同樣清醒,明白吳正珩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良人。
他雖然願意為她改變,但是少年拚搏的路途太過艱難漫長,旁的不論,單單這後院紛爭,她看著都累,一旦進去,粉身碎骨。
她一再克製自己的情緒,狠心掐死心裏長出來的情花,自以為自己夠灑脫,放得下,可到底沒有旁人看得清楚。
多少年後,被困金鑾殿中,溫柔少年變成了狠厲暴君,彼此爭得頭破血流,相見眼紅,到最後卻因一句“無法控製不愛你”血染高樓。
一夜難眠,暗自歸因燥熱。
梧桐樹下搭好了秋千,慕蓁熹坐上去,輕輕晃動,思緒隨之放空。
視線中出現了大步而來的吳正珩,跟在他身側的月叢,以及在正廳門口目送的通房玄英和元英。
腳碰到地麵,慕蓁熹控製著秋千停下,她意識到自己很難和吳正珩單獨相處,方公子和林長白的事情沒有機會溝通……
“走吧。”吳正珩拽了下秋千,秋千穩固,看來是安全的。
月叢開口向慕蓁熹解釋,帶著隻有她們兩個人聽得出來的無聲炫耀,“今日皇上會蒞臨書院檢查功課,公子得早些到。”
慕蓁熹點點頭,跟在吳正珩身側,心想這樣也好,吳正珩在書院忙碌拚搏,她也在外麵爭取開店,至於其中的難題,她相信自己一個人照樣可以搞定!
才出思咎園,行到後院第三道門,遠遠地就瞧見明台帶人在門口守著。
年關之後,思咎園難得安寧下來,這才沒幾天,平夫人又要發難五公子了嗎?
主仆三人的心懸了起來,走到拱門之下,明台向吳正珩行完禮,看向落後一步的慕蓁熹,“喜兒姑娘,今日勞你跟我去高閣一趟。”
不為吳正珩,竟是衝慕蓁熹來的?
對於平夫人所居的高閣,慕蓁熹無比排斥。
吳正珩思考了一瞬,身體已經轉向去往高閣的道路,“近來未曾給母親請安,是我的不對,難得遇上明台姑姑,望不嫌叨擾。”
明台自然明白五公子想要護慕蓁熹的意圖。
聽聞思咎園中的通房玄英十分得五公子喜愛,她還曾歎過在荒院中五公子對丫鬟喜兒的在乎或許隻是曇花一現,或許她當初鬥膽送藥押錯了人,今日一見,兩人初心依舊,皆有成長,但不多。
她溫和拒絕,“五公子,平夫人說了,隻請喜兒姑娘一人。夫人的性子,說一不二,若是惱了,那才難以收場。”
吳正珩陷入為難之中。
吳正珩寧願放棄書院,也要陪著慕蓁熹一起去見平夫人,這份心,慕蓁熹是感動的。
但她也明白,大夫人回別莊,尚書府後院皆歸平夫人管理,哪一人不得聽平夫人的?縱是吳正珩跟著去了,說不定隻會更糟糕。
慕蓁熹向明台走去,“奴跟您走。”
衣襟輕輕掃過手背,理智壓在身上縱容錯過,看著站在了明台身後的慕蓁熹,吳正珩捏緊了掌心。
多言多過,多護多錯,沒有權,就連想要守護的,都不能放在明麵之上,處處憋屈難為。
慕蓁熹向吳正珩露出淺笑,跟著明台一起離去前,對吳正珩行安禮。
這是他第一次受喜兒的禮,溫婉得體,明媚柔和,看著她遠去,仿佛魂也跟著飄走了一大半,握不住的掌心生出恐懼,害怕喜兒就這麽一去不複返。
月叢低垂著眉眼,悄聲提醒,“公子,時辰不待人。”
吳正珩收回了視線,再不放心,也隻能如此,平淡接受之下掩藏的無能為力最是鈍刀子傷人,刀刀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