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給了他這麽足的底氣和權力？他的父親對他寄予厚望，而我這個所謂的母親，其實是最無關緊要的存在。”
    “蘭舒，若他都可憐，而那些衣不果腹，生來便隻為活下去的人算什麽呢？那些沒有自由，一輩子隻能為奴為婢的人又算什麽呢？”
    蘭舒被震驚在了原地，她大概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心頭似乎有團火在燒，久久未能回神。
    可江晴並未等她回應，反而將目光放到了她的身後。
    “謝重，我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這是謝重記事以來，他的母親第一次主動同她說話。
    但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興，他捏緊了他阿父的手，點了點頭。
    “蘭舒，你先退下。”
    蘭舒回過神，才驚覺不知何時陛下和七殿下來了這裏，聽到了陛下的吩咐，連忙行禮告退。
    “陛下，我有話要同謝重單獨說。”
    靖貞帝第一反應是將謝重護在了身後，有些小心翼翼：“阿晴，有什麽話是我不能聽的？”
    “陛下放心，我不會再對他動手的。有些話，我隻想同他單獨說。”說這話時，江晴一臉平靜。
    “阿父，你就先出去。”謝重去推靖貞帝：“阿母不會傷害我的。”
    看著江晴波瀾不驚的表情，靖貞帝心下一狠，決定再相信江晴一次，最後，被謝重推了出去。
    “阿母，你要同我說些什麽？”謝重小聲問道，難掩雀躍和激動。
    江晴蹲下身，認真地看著謝重良久，最後，緩緩開口。
    “這話，我隻問你一次。”
    “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是你放棄所有的一切，跟我走。”
    “你不必擔心我護不住你，我要回去的地方，是個祥和安穩的地方，既不會有宮廷裏的爾虞我詐，也不會有奪嫡的你死我活。”
    “你若是跟我走，雖不能讓你享受所謂的天家特權，但也是衣食無憂，自由自在，我會用盡一切護你周全。”
    “阿母，原本就是我的東西，為什麽要我放棄一切？”
    “阿母，你為什麽要離開阿父？阿父對你不好嗎？阿父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阿母，你為什麽要我做選擇？”
    “阿母，是不是因為今日我下令處死了那兩名宮人了，所以你生氣了？所以才說這種話？”
    “是她們罪有應得，阿母，你不要為了兩個婢子生氣了。”
    看著麵前一臉不解和疑惑的謝重，她心裏升起了一股巨大的無力感。
    隨之而來的，便是數不盡的諷刺。
    她到底是在幻想些什麽呢？
    既得利益者怎會放棄自己的特權呢？
    都說天家的孩子早熟，雖然才六歲，但早已知曉自己生來就高人一等，又怎會去放棄。
    江晴一直沉默著沒說話，謝重有些惶恐了：“阿母，你怎麽了？”
    “阿母，你說的第二個選擇是什麽？”他想轉移話題。
    江晴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沒再看他，緩緩走進內殿。
    她給他的第二個選擇是，他選擇他的父親，而她永遠不會成為他的母親。
    但就如同她方才對蘭舒所說的那樣，對比謝重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她這個所謂的阿母是最無關緊要的存在。
    她說了，無非是再一次的自取其辱。
    被迫和愛人分離，被帝王強奪進宮，被迫生下孩子。
    可由她胯下生下的孩子，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她的對立麵來指責她的不是。
    而她，看似擁有帝王的鍾情和深愛，可實則，沒有半點話語權。
    在這個時代，她所擁有的東西，都不及這個六歲稚童所擁有的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