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今朝都到眼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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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福安宮位於宮城西側,幸好靜太妃提前安排了輦車來接,要不然一路走過去可是夠累人的。
進入正殿,殿中央擺放著一座青花纏枝香爐,正燃著蘇合香,嫋嫋青煙從頂端爐蓋的孔隙中升騰而上。
大殿正中,一身團鳳紋妝花雲錦宮裝端坐在上首的正是靜太妃。
雖說是太妃,但她年紀並不是很大,約莫三十來歲的樣子,雲髻高綰,麵容淡雅,看起來很是親和。
孟氏和薑澂魚上前行禮道:“臣婦臣女拜見太妃,太妃萬福。”
靜太妃見二人來了,連忙吩咐宮婢備茶賜座。
待看清孟氏身邊那姑娘的長相時,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她心裏還是暗暗吃了一驚。
怎麽會如此相像?!
她按下心中的驚訝,而後端起笑意朝薑澂魚招了招手,道:
“這位便是榮國公和夫人的愛女吧,快上前來,讓本宮瞧瞧。”
薑澂魚聞言聽話地上前一步。
靜太妃端詳著薑澂魚受傷的額頭處,雖說是沒有留疤,但是也沒有全好,還是能從鬢發間看出傷口。
她拍拍薑澂魚的手,自責道:“本宮那個不省心的孩兒,連累你白白遭受這無妄之災,真是苦了你了。”
薑澂魚連忙道:“太妃言重了,臣女傷勢並無大礙,已經是大好了。”
靜太妃一聽這話,知道這是不欲追究的意思。
可人家不追究不代表這事就這麽算了,這次撞車事故致使薑澂魚失憶,她想著必須得讓昌平親自過來賠禮道歉,斷沒有惹完事隻等著旁人來收拾爛攤子的道理。
於是她吩咐道:“秋菊,你去含香殿把公主叫來,就說按本宮昨日說的做。”
沒一會兒功夫,就看見一個隻著白色中衣長褲的女孩走了進來,她手捧荊條,許是自己也覺得羞臊得很,也不抬頭便徑直走到孟氏母女跟前,語氣清脆道:
“薑二姑娘,那日是我無狀,害你無端遭禍。今日我特來向你賠罪,任打任罵,絕無怨言。”
說著便麵朝著靜太妃的方向跪了下去,雙手荊條高舉。
見狀,薑澂魚和孟氏俱是吃了一驚,連忙上前去扶。
孟氏連連道:“公主,這可使不得啊!娘娘,您這……實在是折煞我們娘倆了。”
“沒什麽折煞不折煞的,她做錯了事,就該受著。”
聽靜太妃這麽說,昌平公主垂首,更是不肯起身。
若一直這樣僵持下去,場麵可就難看了。
薑澂魚索性接過昌平公主手中的荊條,問道:
“公主,你既說向我賠罪,那這賠罪的方式,可否由我來定?”
昌平公主也不去看她,依舊跪得筆直,目光直視前方:
“可以。你說便是。”
“那便請公主伸出手來。”薑澂魚淡淡道。
昌平公主雖然心裏納悶,卻還是照著她說的伸出了一隻手。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薑澂魚伸手不輕不重地拍在了昌平公主那隻猶豫著伸出的小手上。
“好了,如今我們就算扯平了,請公主起身。”薑澂魚揖首恭謹道。
靜太妃今日叫她們母女過來,道歉雖是誠心,但昌平畢竟是公主,她們母女不可能真的打罵她,如此對雙方來說,都有台階可下。
昌平公主抬眸去看坐在主位上的靜太妃,見後者微微頷首,這才從地上慢慢站起身來。
靜太妃半是嚴肅地斥責道:“好了,去換衣服吧。薑二姑娘不計前嫌不同你計較,再有下次,本宮絕不輕饒了你。”
昌平公主垂首悶悶地應了聲是,她抬眸朝薑澂魚瞥了一眼,這一看,卻差點驚到尖叫出聲來。
“阿嫂?!”
薑澂魚知道她是將自己錯認成了蕭妤,便微微福身解釋道:“公主,臣女名喚薑澂魚。”
一旁的靜太妃見狀也出言訓斥道:“昌平,不得無禮,還不趕緊下去換衣服?”
昌平公主也反應過來自己是認錯了人。她的阿嫂早就死了,眼前這女子分明是未出閣的少女打扮,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
她有些尷尬地轉過身,隨後在宮婢的攙扶下出了殿去。
靜太妃歎了口氣,對著孟氏抱怨道:
“本宮這丫頭啊,從小就被嬌慣壞了,不像你家澂魚,性子柔順,要是她能有澂魚一半沉靜懂事,本宮就謝天謝地了。”
孟氏客套回道:“公主年歲還小,正是天真活潑的時候,太拘著她反而不好。澂魚性子有些過於沉悶,臣婦倒是希望她能多出來走動走動,多交些朋友才好呢。”
靜太妃笑了笑,“那她倆在一塊豈不正好取長補短?這幾日本宮正琢磨著給昌平選幾位伴讀一塊讀書呢,也好叫她沉一沉心。本宮瞧著你家澂魚就很好,讓她來宮裏伴讀你可舍得?”
方才她瞧著這薑家姑娘處事倒是不卑不亢、有章有度的。
雖說是負荊請罪,但要是這薑家姑娘真打了昌平,她也是舍不得的。如今這樣處理,既讓她順勢下了台階,還同時保全了兩家的麵子。
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想出這個法子,這薑姑娘倒是個聰慧的。
其實今日她如此安排,也是存了試探的意思。
那日梁宮令從榮國公府回來後,便同她說起過薑澂魚的長相神似先皇後蕭妤一事。
這不禁讓人心生猜測:若這副長相讓陛下瞧見了,是否會對她生出些旁的心思呢?
她聽完卻是搖搖頭。光有一張臉可不夠,若想得那位的青眼,最重要的是得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自先皇後亡故後,陛下後宮便一直空置。如今後宮諸事雖由她代管,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同樣也需要有一位名正言順的皇後來操持。
於是前朝那些個老臣總是時不時旁敲側擊,讓她幫忙張羅給陛下選妃立後之事。
她思索良久才想出這麽個由頭,便是借著給昌平選伴讀的機會,安排些貴女進宮。
她們如今是最朝氣蓬勃的年紀,有了她們的到來,後宮也能多些人氣,說不定就能令陛下改變心意呢。
聽了靜太妃的提議,孟氏也在心裏默默盤算起來:
若是能成為公主的伴讀,倒是件極有臉麵的事。況且靜太妃給公主找的伴讀,肯定都是世家大族的姑娘,澂魚若能同她們處成朋友,對她而言也是件好事,至少這京中貴女的圈子她便能融進去了。
她正犯愁澂魚在京中沒有交好的小姊妹呢,如今澂魚已經十七,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光悶在家裏怎麽行。
原本打算多帶她去夫人們的宴會上露露臉,沒想到現成的機會自己找上門來。
至於學問,她倒並不擔心。
她娘家孟家可是詩書世家,祖上也是出過好幾任翰林學士的,澂魚自小在外祖家跟著兄弟姊妹們讀書,琴棋書畫定不會教旁人比下去。
既然有利無害,孟氏自然樂得答應。
“能為公主伴讀是小女的福氣,等娘娘找好了其他伴讀人選,小女隨時都能進宮。”
於是,進宮當伴讀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另一邊,昌平公主也換好衣服重新回到了殿裏。
現下已接近午時,靜太妃身邊的魏媽媽進來傳話道:“太妃,午膳都備好了。”
聞言,靜太妃則從主位上起身,笑著對著孟氏母女二人說道:
“光拉著你們娘倆說話,都忘了時辰了。既然菜已經備好,我們就先過去用膳吧。”
孟氏和薑澂魚也連忙跟著起身,正要往外走,這時,一道稚嫩的童聲卻突兀地闖進眾人耳中——
“小姑姑,阿辭來看你啦!”
大祈皇宮,明光閣。
自先皇廢除宰相以來,明光閣便成了皇帝處理政務、大臣們參決機要的所在,其政治地位和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明光閣大學士”也儼然成了宰輔的代名詞。
殿裏,陸廷淵正在同幾位大臣商討政事。
前些日子江南水患,朝廷上下都忙得焦頭爛額,輔政大臣及各部尚書已經連歇在值房好幾日都未曾歸家了。
作為皇帝,陸廷淵這幾日自是也沒睡過一個整覺,他素有頭疾,又沒歇好,因此頭疾愈發嚴重,脾氣也跟著暴躁起來。
議完事後,他擺擺手,煩躁地揮退了眾人。
幾位大臣擦著額角的冷汗、拖著疲憊的步伐陸續退出內殿。
內侍少監馮春見狀小心地走上前來,詢問道:
“陛下,該用午膳了,是否現在傳膳?”
聽見內侍的詢問聲,陸廷淵依舊閉著眼睛斜靠在椅背上,他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沉聲道:
“傳膳吧,叫太子過來與朕一同用膳。”
聞言,內侍少監馮春有些欲言又止。
陸廷淵瞥他一眼,皺眉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太子又闖禍了?”
馮春隻得硬著頭皮如實稟報道:“回陛下,太子殿下方才偷溜出宮了,侍衛傳信說是去了靜太妃那兒,大概是想五公主了……”
陸廷淵一聽,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站起身大步往殿外走去,本想親自去福安宮逮人,卻又在邁出門口的那一刻突然刹住了腳步。
算了,那小家夥這幾日大概也是悶壞了,就姑且先讓他在那兒玩一會兒吧。
他看著殿外甬道上漸漸消失的幾位大臣的背影,好似突然良心發現般問馮春道:
“馮春,你說讓他們大晌午空著肚子回去,是不是顯得朕有些不通人情?”
馮春哪裏敢點頭,隻能在心裏快速且謹慎地斟酌了一遍語言,小心回道:
“為君分憂,乃臣子本分所係,為臣者,自該盡心竭力,以報上恩,豈敢稍有怨懟之心。陛下宅心仁厚、體恤下情——”
“好了好了,朕就多餘問你。”
陸廷淵擺了擺手,打住了他的話頭。
“你快跑幾步叫住他們,再去趟禦膳房,吩咐禦廚多做幾個菜,讓大臣們在宮裏用完午膳再回去。”
馮春應喏,快步出了殿去。
陸廷淵又叫來另一位內侍少監夏禎,吩咐道:
“一會兒你去福安宮將太子領回來,午膳朕先不用了,讓江太醫速來殿裏,再去先皇後寢殿取粒香丸來。”
聞言,夏禎有些為難地提醒道:“陛下,那香丸……就還剩一粒了。”
陸廷淵疲憊地閉了閉眼,“那就取半粒。朕已經,許久未曾聞到過她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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