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巡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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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聽到薑冬的話,任春梅當即變了臉色,連忙停下了筷子。
“媽!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就信兒子一次,現在公社基本上也沒什麽活了,村裏各家基本都靠自己,照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
不等任春梅開口,薑冬便連忙說道。
畢竟老娘什麽性格,他能不知道,老實本分了一輩子,從來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從村裏搬到山上,在她看來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事情。
哪怕是眼下這個光景,她依舊願意留在村裏,等著公社安排。
可事實上,後世而來的薑冬清楚,這個日子持續的事件,恐怕要比大多數人想象的要久。
而村裏大多數人,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都是個未知數。
“可是山裏……”
任春梅欲言又止。
薑冬連忙補充道:“媽!你就信兒子一次,你兒子今天能打到狼,靠的也不是運氣,那山裏再危險,也總比餓死了強,這次你就聽我的,可以嗎?”
任春梅看著薑冬,臉上的線條逐漸柔和,最後溫柔笑了笑:“行,娘聽你的。”
本以為還要繼續做思想工作的薑冬,一時間見任春梅態度轉變之快,不由愣住了。
但隨後,他就反應過來為什麽了。
“媽!放心,兒子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薑冬也笑了。
搬去山上住,當然不是他異想天開,而是公社卻是有這種安排,那就是當巡林員。
巡林員,早幾年又叫做守山人。
其主要負責的工作,就是防止山火,同時預警各種災害,比如什麽野豬群、狼群什麽的。
但這份工作,已經有很多年沒人敢接了。
因為早些年煉鋼,到處亂砍濫伐,以至於秦嶺外圍的生態被破壞嚴重,深山的野獸變得更加殘暴,幾乎見人就攻擊,導致不少巡林員因此喪了命。
再加上三年自然災害,公社更是給不出口糧,這種情況下,誰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幹這種得不到便宜的差事?
但薑冬不同。
他盯上這個職位,一來是因為,他需要槍!
巡林員為了自身安全,是允許配帶獵槍的,而以薑冬的槍法,他有信心,憑借自己的本事,在山裏過上自給自足的生活,甚至養活一家人。
於是,吃完飯的薑冬。
趁著天還沒黑透,借著月色來到了公社大隊長的家裏。
不同於旁人低矮的土坯房,大隊長四排三間的大青瓦院子,看著著實敞亮了許多。
薑冬來了後,也沒廢話,直奔主題。
“啥!你要當巡林員?”
大隊長叫張海濤,是一個地道的陝北漢子,早年入贅過來的,因為和薑冬的父親同事過幾年,也算是看著薑冬長大的。
這些年,薑冬幹了不少混賬事,都是張海濤看在其父親麵子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偶爾見了麵訓斥幾句,也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此刻聽到薑冬的話,下意識以為這小子肚子裏又憋了什麽壞水,打什麽主意。
“嗯。”
薑冬點了點頭。
對於這個父親的老兄弟,他還是比較尊敬。
“娃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秦嶺什麽地方,你崽子怕是不清楚。別說是你,就是你爺還在,那個地方可都不敢亂去,你現在又想鬧個啥?”張海濤一臉狐疑,可看薑冬的神情,又分明不像是開玩笑的。
“張叔,我沒開玩笑,我真的要當巡林員。”薑冬一臉認真。
張海濤聽得直搖頭:“不行!就算你要當巡林員,也沒有人跟你組隊去,而且換班的也沒有,難不成你要一直住在山上?”
“我不要別人,就我一個人。”
薑冬沒敢說,自己準備把老娘也帶上山。
但即便如此,張海濤還是聽的臉色大變:“你說啥?一個人?這不是胡來嘛!你崽子要是在山上丟了命,我咋對得住你爹?”
“再者說了,當巡林員那都是要有硬性條件的,最基本的就是要會使槍,你小子長這麽大,連槍都沒摸過,真碰到了熊瞎子,膽都能給你嚇破,別說開槍了。”
聽到張海濤的話,薑冬頓時笑了。
槍法?
前世的他,能在有去無回的秦嶺混跡半生,當然靠的可不僅僅是命大,而是他磨煉的各種本事,其中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這一手槍法了!
他也不廢話,直接將目光看向了那把掛在牆上的雙管獵槍。
“你幹啥!可不敢胡來!”
張海濤沒想到的是,薑冬竟然二話不說,直接將牆上的獵槍取了下來,頓時嚇得臉色大變,連忙伸手就要過來搶。
可薑冬卻像是沒看到似的。
他打量著手中獵槍,看得出來雖然掛在這裏,但保養的還算不錯。
隻是稍稍上手之後。
他猛地握住槍托,開保險,上膛,瞄準,扣動扳機。
啪——
沒有裝子彈的獵槍,頓時發出一聲脆響。
這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就像是這把獵槍,已經在他手上過了無數遍。
而見到這一幕。
原本準備衝上來的張海濤,也頓時愣在了原地。
微微張大嘴巴,好半晌才憋出來兩個字。
“你……上哪學的?”
張海濤怎麽也想不到,薑冬的槍法竟然如此熟練。
畢竟他以前可是當過工農兵的,眼光自然無比毒辣,而薑冬表現的熟練度,絕對不是幾年時間就能練出來的。
為此,他看向薑冬的目光,充滿了震驚之色。
“張叔,現在可以把槍給我了吧。”
薑冬沒有回答,轉而笑問道。
張海濤沉默了。
因為薑冬他爸當年的叮囑,所以他這些年,始終關照著薑冬。
但是現在看來……
孩子長大了,或許是時候該讓他試試了。
於是張海濤咬了咬牙:“行!槍可以給你,但是你也知道,子彈這玩意金貴的很,我可以給你三發,但是後麵你要是還用,那就必須拿打來的東西換。”
“當然,前提是你真的能打到東西。”
事到如今,張海濤還是不願意相信薑冬能打到獵物。
畢竟槍法好是一回事,能不能打獵又是另一回事了。
打獵,靠的可不僅僅是槍法!
“行!就按你說的來!”
能拿到槍,就已經不錯了,薑冬當即答應下來。
三發子彈。
雖然看著很少,但這又不是打仗,隻要不開沒準備的槍,基本上不可能放空。
第二天一早,薑冬背上槍,直接就出了門。
到了村口的時候,就見一個模樣精瘦,個頭極高,活脫脫一個竹竿似的青年像是等了許久似的,直接背著套索叉子各種工具走了過來。
“冬哥!聽說你昨天打到了一隻狼?”
見到“瘦竹竿”,薑冬臉上頓時浮現了笑容。
因為此人,正是自己的鐵杆兄弟,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李柱。
李柱他爹,原本是村裏唯一一個獵戶。
但常年打獵,哪有不栽跟頭的,後來一次進山的時候,遇到了狼群,就交代在山上了。
而作為獵戶的兒子,李柱也撿起了這門生計。
每每山上打到什麽好東西,李柱都會給他拿一點,而前世也是他聽到了薑冬家已經揭不開鍋,於是決定又進山搞點東西。
結果這一去,就再沒回來。
李柱的死,也是前世薑冬解不開的心結之一。
如今重生再見好兄弟,薑冬二話沒說,上前就給了他一個熊抱。
“操!冬哥,你這背後是啥,臥槽!”
李柱被勒的有些發緊,忽然看到了薑冬背後的獵槍,頓時兩眼放光喊了起來。
“別瞎嚷嚷,沒見過槍咋的。”
薑冬沒好氣笑道。
李柱眼睛有些發直:“臥槽,怪不得他們說你昨天打到狼了,就是靠這玩意吧,咋的?冬哥,看你這意思,今天準備幹一票大的?”
薑冬挑了挑眉:“怎麽?不信啊!”
“信!冬哥說啥我都信!”
“媽了個巴子,今天咱再打頭狼回來,從村頭扛到村尾,讓那幫軟慫瞅瞅,什麽才叫爺們!”李柱此刻,已然激動了起來。
秦嶺十萬大山,進山的路有無數條。
但是再往裏麵走,基本上就隻能靠經驗了,若是道行不夠,入了深山老林,別的不說光是瘴氣毒蟲,就能讓人走不出來。
但很顯然,李柱在這方麵經驗不少。
結果回頭一看,薑冬雖然跟在身後,但卻絲毫沒有落下,甚至偵查、辯位,看上去竟是比他都更要熟練。
一時間,這讓李柱對薑冬又高看了一眼。
不愧是冬哥,明明沒進過幾次山,竟然就這麽行道。
可就在這時。
薑冬猛地頓住腳步。
李柱隨後也意識到了什麽,兩人幾乎同一時間,貓到了一叢灌木後麵。
就見不遠處,一個黑乎乎的巨大身影,正在地上不斷扒拉著什麽,油光水滑的毛皮和那碩大的腦袋,幾乎看了隻讓人發怵。
薑冬臉色難看起來。
他算是明白,上一世的李柱是怎麽沒的了。
那……竟然是一頭黑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