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沈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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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失憶了。
    也不算完全失憶。
    因為沈意還記得自己的身份——華樂公主。
    禦醫說:“可能是嗆了水,頭部氣血凝滯導致的失憶。
    待微臣開幾副活血化瘀的藥方,服用一段時日應可痊愈。”
    青桃含淚點頭。
    眼中的自責和悔恨仿佛要溢出來,可憐極了。
    風聲傳到皇帝耳中,皇帝大驚失色,當即就乘著轎攆過來了。
    “清桉,朕的寶貝女兒清桉,你可還記得朕?”
    皇帝抓著沈意的手,猶顯豐神俊朗的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沒有身為天子的架子,隻有作為父親的擔憂和心急。
    沈意盯著他身上明晃晃的龍袍,眨了眨眼,然後笑了一下,喚道:
    “父皇。”
    皇帝明顯鬆了一口氣。
    然而剛放下去的一口氣立馬又被沈意的下一句話給提了上來。
    “您喚我女兒,那我自然知道您是我父皇了。”
    皇帝:“……”
    不死心。
    “當真全忘了?還記得多少?”
    沈意眉心輕輕皺了皺,像是認真回憶了一下。
    “唔…兒臣不記得父皇的臉和小時候的一些事了,但還記得父皇的生辰。”
    皇帝的生辰誰不知道。
    沈意想。
    別的,她就不知道了。
    畢竟,她又不是真的薑清桉,沒有她的記憶。
    可皇帝看起來似乎很高興,他竟將臉湊過來。
    “無妨,那清桉再仔細瞧瞧父皇的臉。”
    沈意被皇帝的舉動嚇了一跳。
    但她很快穩住心神,很配合地盯著他的臉看了看。
    “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眼睛……和兒臣很像。”
    皇帝的眼睛確實和薑清桉的很像,仿佛與生俱來就透著一股尊貴和雍容。
    沈意印象深刻。
    “哈哈哈…”
    皇帝被她的描述逗得開懷大笑,“能得清桉的誇獎,父皇很高興。”
    沈意的手卻暗中收緊,麵上也跟著淺淺笑起來。
    心中的嫉妒早已生了根,此刻開始往四周蔓延出去。
    她薑清桉憑什麽,有姣好的容貌,尊貴的身份,心悅她的少年將軍,還有……如此寵愛她的父皇。
    這個天底下最尊貴最有權勢的皇帝陛下,在她麵前,卻和尋常父親沒什麽不同。
    毫無架子,寵愛無聲。
    薑清桉的命實在是太好了。
    皇帝事物繁忙,沒有留太久,叮囑下人務必好好伺候,別再出岔子後便離開了。
    應付完皇帝,沈意耗費了一番心神。
    她覺得自己是對的,早該想出這個辦法來。
    這樣,即使她不小心說錯什麽話,不記得什麽事,都可以用這個理由搪塞過去。
    不過,現在也不晚。
    她抬手扶了扶額頭,躺下了。
    青桃守在旁邊沒有走,沈意看她一眼:
    “我落水前是不是交代你辦什麽事情去了?”
    青桃眼眶紅紅的,聞言,點點頭:
    “是的,公主讓奴婢去打聽相府小姐的事。”
    “可有消息?”
    她隻知道薑清桉被人擄走了,然後又被救回來了。
    可父親今日進了宮,還帶走了禦醫,說明薑清桉出事了,並且挺嚴重。
    沈意垂了垂眸,青桃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宮裏派去的禦醫還沒回來,相府的下人也不知道沈小姐現在是什麽情況。
    不過,奇怪的是,謝將軍也在相府,身邊跟著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像是醫者。”
    青桃說到謝沐雲時,眼裏有些疑惑。
    謝將軍何時與沈小姐有交集了?還帶著人給沈小姐看病去了?
    說到謝沐雲,沈意掐了掐掌心,忽然想起兩日前他問自己是否思念母後之事,還拿出一個形狀奇特的小玩意來。
    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
    可又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此刻聽到青桃的話,她的心咯噔一下,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
    難道……他察覺到什麽了?!
    不,不可能。
    沈意又細細回憶了下當時的情景。
    她問他那是何物,他笑了笑,說是昨日在街坊市集上看到的,覺得新奇就買了過來。
    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無異樣。
    沈意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切不可自亂陣腳。
    可若是如此,他又為何會出現在丞相府。
    這說不通。
    沈意深吸了口氣,喃喃道:“謝將軍也在嗎?你繼續打聽,我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涉及到謝將軍的事,公主上心是很正常的。
    青桃不疑有他,點點頭,“公主放心,奴婢會找信得過的人打聽的。”
    出了這樣的事,她是一步都不敢離開公主了。
    ……
    所需的藥材很快就集齊了,也不是什麽難求的藥材,關鍵在於高老頭的獨門針法。
    期間,玄墨來了一趟,和謝沐雲說了什麽,謝沐雲便回了府。
    臨走前不放心地叮囑了高老頭兩句,高老頭對他瞪眼,差點就罵道:
    “放心吧,保證還你個活蹦亂跳的大胖妞。”
    當然,他最後沒罵出來。
    因為謝沐雲的眼神有些涼涼的,迫使他把話憋了回去。
    但憋著的氣總是要泄。
    至於這個倒黴蛋是誰,高老頭將目光轉移到了一大把年紀的劉禦醫身上。
    這時,藥也已經熬好了,有婢女端了進來給薑清桉服下。
    “你,想看嗎?”
    高老頭說。
    突然被提到的劉禦醫顯然沒反應過來,愣住了。
    “你來給我打下手。”高老頭幾乎是命令道。
    “好好。”
    劉禦醫終於確定了,他沒聽錯,激動得連連說好。
    此時的劉禦醫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隻知道有幸觀摩到自己未曾涉及的領域,激動之色溢於言表。
    不出半刻鍾,薑清桉就覺得身體開始發熱,可又格外懼寒。
    屋內明明沒有風,她卻忍不住打哆嗦。
    身體發燙,可生理上又發冷。
    這兩種極端的感覺混雜在一起,使她格外難受。
    高老頭見時候差不多了,讓沈丞相帶著眾人出去,隻留下劉禦醫打下手。
    劉禦醫像個敏而好學的弟子一般,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等待著老師發號施令。
    高老頭從匣子裏取出銀針,抽空瞥他一眼,然後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地指揮起這個比他年紀還大的老老頭:
    “拿個碗來,裝滿水。”
    劉禦醫屁顛屁顛去拿碗裝水了。
    “不是茶水,是熱水,我要熱水。”
    劉禦醫倒掉換了熱水。
    “按住她的頭,讓她別哆嗦。”
    劉禦醫照做。
    “百會穴,看到了嗎,拿這根,紮下去。”
    “你這個老家夥,手抖個什麽勁,紮準了。”
    “風池穴,粗一點的銀針。”
    “快快快,拔掉攢竹穴的銀針!”
    “碗!碗!拿碗來!”
    “……”
    守在屋外的眾人隻聽到高老頭中氣十足的聲音不停地在喊。
    然後有噸噸噸的腳步聲不停來回走動。
    沈丞相:“……”
    誰能想,堂堂禦醫之首的劉禦醫,此刻竟像個小藥童,被人呼來喚去。
    傳出去,估計整個禦醫院都要震三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