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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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嘉然拎著兩大袋子零食來了。
溫鍾意略感意外,問他:“你怎麽買這麽多東西?”
“說好了你替我聽講座我請你吃大餐的,請你吃飯你老不去,隻好給你送來了。”
他買的東西很多,什麽都有,兩人認識也有一陣了,楊嘉然早就摸清了溫鍾意的口味,買的甜食居多。
溫鍾意給他倒了杯水,幫他把袋子卸下來,笑道:“你跟我客氣什麽,買這一堆多破費。”
“誰跟你客氣了,我要跟你一起吃。”
楊嘉然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水,隨即抬眼打量四周,驚歎道:“這房子真大啊。”
溫鍾意見他感興趣,幹脆帶他把所有房間都參觀了一遍。
楊嘉然接連發出沒見過世麵的驚歎,扭頭看到溫鍾意波瀾不驚的表情,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神色一凜:“哎,你跟我說實話。”
溫鍾意不明所以:“什麽?”
“其實這房子本來就是你的吧。”楊嘉然說。
溫鍾意:“真的不是。”
“你別瞞我了,我又不傻。”
楊嘉然的語氣從反問變為篤定,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不自覺壓低聲音:“其實你是個富二代,但是跟家裏鬧了矛盾,被趕出來體驗生活,證件都被沒收了,所以才身無分文,不得已住黑旅館的,對吧?”
溫鍾意在沙發上坐下來,笑著搖搖頭:“你還挺有編故事的天賦。”
“我說真的。”楊嘉然盤腿坐在他旁邊,越想越覺得合理,恍然感歎,“難怪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不是一般人,氣場跟別人不一樣,我當時還想你是不是什麽公眾人物,想半天也沒想起來……唔。”
溫鍾意拆開一袋爆米花,往他嘴裏塞了一把,無奈道:“別說了,我真不是什麽富二代。”在桑卡是,但在這裏不是。
楊嘉然鼓著腮幫,一副很體諒他的樣子,眨眨眼說:“沒關係的,我懂,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
溫鍾意說不聽他,最後歎了口氣,拿他沒辦法:“……你說是就是吧。”
兩人邊吃零食邊看電影,電影是楊嘉然選的,一部科幻片,腦洞很大。
“你說平行時空真的存在嗎?”楊嘉然問。
溫鍾意的眸子裏映著屏幕上的光,平靜地說:“存在的。”
“這麽肯定啊。”楊嘉然吃著薯片說,“我也覺得存在,但是現在的技術還沒能完全證明這件事。”
溫鍾意緩慢地吃著薯片,沒再說話。
電影裏虛構的平行時空讓他想起了在桑卡的日子。
想起了父親和爸爸。
他不是沒有想過回去。
在很多個被思念和孕反折磨到睡不著的夜晚,溫鍾意思索過這個問題。
他來到這裏是因為一場車禍,那回去呢,要用一樣的方法嗎?
也許孟川知道穿越時空的正確方式。但眼下這個情況,即便溫鍾意真的去找他問,孟川也一定會覺得他在胡言亂語。
如果真的有時空穿梭器就好了,溫鍾意看著電影想。
電影播完,楊嘉然待了一會就走了。
溫鍾意照例熱了一杯牛奶,洗漱之後就倚在床頭上看書,妊娠初期的內容他已經看完了,書頁空白處做了很多標注。
這幾天書店搞促銷,他還買了一些別的書。
溫鍾意曾經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建築師,但這樣的夢想顯然不適合動蕩的時局。
進入軍校後,溫鍾意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訓練場上,隻有在為數不多的閑暇時候,他才會拿起建築學的書籍翻一翻。
會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不過也不是難事,溫鍾意會找一些講解的視頻幫助理解,到現在他已經掌握了很多原理。雖然都是皮毛,但他覺得很有趣。
年幼的夢想未能在桑卡實現,卻在此時有了死灰複燃的苗頭。
也許該謀劃一下未來了,溫鍾意想,他總不能一直待在書店當臨時工。
後半夜下了一場小雨,膝蓋的酸痛讓溫鍾意睡得不太踏實,很早就醒了過來。
他用熱水袋敷了會兒膝蓋,坐在床上看著外麵的雨。
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三天,空氣中已有了初冬的料峭寒意。
孟川在雨過天晴的午後回了趟家。
周露正在花園裏整理花草,手裏拿著幾支剛摘下來的月季,讓孟川把花瓶拿過來。
“來兒子,聞聞香不香。”周露把花伸向他,“這是今年開得最好的,我都有點舍不得摘。”
孟川低頭聞了下,很給麵子地點頭:“香!”
周露笑得很開心,把花裝進瓶子,仔細地擺弄了一下,說:“放客廳裏去。”
孟川接過花瓶,問:“我爸呢?”
“在跟你季伯父下棋。”周露繼續修剪花枝,“小殊也來了,晚上一塊吃飯。”
孟川抱著花瓶進屋,先是擼了把對他搖尾巴的金毛,然後跟正在下棋的兩人打了聲招呼:“爸,季伯父,我回來了。”
他爸正琢磨棋局沒搭理他,季伯父對他笑笑:“小川回來了啊。”
“等你半天了。”季殊從沙發上坐起來,朝樓上揚起下巴,“打遊戲去?”
“你先讓我歇會兒。”孟川把花瓶擺在桌上,外套脫下來往衣架上一扔,大咧咧地坐在季殊旁邊,捏起兩顆葡萄填進嘴裏。
金毛趴在他倆腳邊,孟川對季殊說:“你挺閑啊,還有空來找我打遊戲。”
“我又不像你,我隻在公司掛個閑職。”季殊笑眯眯的。
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家裏的公司也常有合作。季殊家是做醫療器械的,他上頭還有一個姐姐,公司的事有姐姐頂著,他隻需要偶爾替姐姐跑個腿出個差就夠了。
獨生子孟川表示很羨慕。
兩人端著葡萄去樓上,孟川不常回來住,房間裏東西不多,兩人盤腿坐在地毯上,一人拿一個遊戲手柄。
這款遊戲兩人從中學打到現在,玩多少次都玩不膩。
季殊點上一支煙,給孟川遞了一支,房間裏很快彌漫起煙味,繚繞的煙霧順著半開的窗戶飄散出去。
孟川熟練地操作著手柄,把季殊的角色摁在地上揍。
“靠。”季殊無力招架,慘敗一局,“你這手感可以啊,四年多沒玩,還這麽能打。”
孟川一笑,放下手柄喝了口水,隨意道:“腦子忘了,身體記得。”
雖然很長時間沒玩,但他一拿到遊戲手柄,那種早已銘記於心的肌肉記憶就會自動浮現,像是本能。
孟川不知想到什麽,垂下眼靜了片刻。
季殊又重新開了一局,想起什麽似的,問他:“對了,之前在酒店外麵遇見的那個人你調查的怎麽樣了?”
“查不出來。”孟川惆悵地說。
“居然有你查不出來的人。”季殊嘖嘖稱奇,“到底是什麽來頭,會不會是哪個對家派來接近你的?”
孟川不在意地輕笑一聲:“不太像。”
季殊嘖了一聲:“但他是目前為止出現的唯一一個說知道你這四年發生了什麽的人。你不覺得奇怪嗎,連警察跟私家偵探都查不到半點蛛絲馬跡,怎麽偏偏就他知道?而且他還不跟你說實話,你到現在問出過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嗎?”
孟川盯著屏幕裏的卡通小人,緩緩搖頭:“他一開始還給我編故事,後來理都不理我。”
季殊趁他走神,反應迅速地把他摁到在地,一頓狂揍,然後得意洋洋地笑起來:“要我說,你就別再搭理他,早就跟你說了他不安好心。”
孟川沒出聲,安靜地看著自己的角色被ko,他倚著床沿,手裏的煙快要燃到盡頭,掉落的煙灰被晶瑩的煙灰缸接住。
“其實我覺得你失沒失憶差別不大。”季殊看他一眼,捏起一顆葡萄吃,“雖然這四年大家找你找得很辛苦,但好在你平安回來了。至於這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我覺得如果實在記不起來的話,也沒關係的,過好現在還有以後的生活就行了。”
季殊拍了拍孟川的肩,帶著安慰的意味。
季殊是個很灑脫的人,他從來不會糾結於什麽,如果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放棄永遠是他的第一選擇。所以他覺得執著於找回一段已經丟失的記憶,實在是意義不大。
孟川把煙頭摁滅,半晌後才說:“有關係的。”
“嗯?”
季殊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眨了下眼,才問:“為什麽?”
“不知道。”孟川抓了抓頭發,蹙了下眉,仿佛自己也很疑惑這個問題。他想了下說:“萬一是段很重要的記憶呢?”
萬一他真的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或者很重要的人,孟川暫時無法估量這段記憶的價值,但他不想放棄。
“我想記起來。”孟川說。
醫院的治療對他毫無效果,他唯一能夠找回記憶的方式就是通過溫鍾意。
季殊聳了下肩,說:“隨便你,願意折騰就折騰吧,別被人坑了就行。”
孟川“嗯”了聲,又重開了一局,這次他沒再走神,很快就把季殊再次打趴在地,評價他:“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菜。”
“靠,我不玩了。”季殊輸夠了,手柄扔在地毯上,懶洋洋地靠著床沿,上半身躺下去,“那你打算怎麽跟那個人周旋?”
孟川說:“順其自然。”
“你對他了解多少?”
孟川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這段時間雖然跟溫鍾意的接觸不算太多,但他已經掌握了很多跟溫鍾意有關的事。
“愛噴玫瑰味香水,看著偏瘦,愛使喚人。喜歡吃板栗酥,不喜歡煙味,暈車比較嚴重,廚藝一般。”孟川又想起溫鍾意削蘋果時修長的手指,不知道為什麽對這一幕印象很深,他補充道,“手指很長,很好看。”
“不是……”季殊直起身,睜圓雙眼,語氣匪夷所思,“誰問你這些了?”
孟川跟他大眼瞪小眼:“這就是我目前對他的了解啊。”
“……”
季殊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不覺得你對他的了解太私人了嗎?我是想問你有沒有套出他的身份信息或者他的住址之類。”
“名字知道,住址知道。”孟川誠實道,“其餘的不清楚。”
“你真絕了。”季殊給他豎起一個大拇指,表情很無語,“重要的一個沒打聽出來,不重要的倒是知道一堆。要不是知道你是直男,我還以為你看上他了。”
孟川撇嘴:“我怎麽會看上一個男的。”
季殊嗤笑一聲:“你最好不會。”
過了會兒,樓下傳來周露的聲音,喊他們下來。
孟川站起身,拉了季殊一把,兩人把遊戲機收起來,季殊又問:“他叫什麽?”
“溫鍾意。”
“住哪?”
孟川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問這些做什麽?”
“幫你查查這個人。”季殊說。
孟川拒絕:“不用,別找人跟蹤他。”
季殊剛要說話,孟川又道:“他住在湖尚。”
“湖尚?”季殊皺了下眉,“我記得你之前不也住那兒?”
孟川點頭:“對,我把房子給他住了。”
“……”
季殊驚呆了,他覺得孟川真的有必要再去查查腦子。
“我請問呢,你到底怎麽想的?”季殊滿頭都是問號,“你為什麽要給他房子住??”
“他沒地方住,讓我給他找。”孟川說得理所當然。
“然後你就把自己的房子給他住了?”季殊抽動嘴角笑了聲,諷刺他,“你怎麽不去當慈善家,你幹脆開個收容所得了,誰沒地方住你就給誰發個房子,這樣下去其他公司也不用使勁心思掰倒寰宇了,過不了幾年就自己倒閉了。”
“不至於,寰宇不會窮到這地步。”孟川還有心思跟他辯駁,接著又無所謂道,“一套房子而已,我又不住那,空著也是空著。”
季殊還要再說,孟川打住他的話音,嫌他煩:“你怎麽羅裏吧嗦的,我有我的計劃,你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