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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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鍾意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咚咚的敲門聲摻著響個不停地門鈴聲,讓他從睡夢中恍惚地睜開眼。
    此時天光大亮,看起來已經是日上三竿。風雪已經停了,透過窗簾的陽光格外亮堂。
    溫鍾意眯了眯眼,掀開被子下床,腳踩在地麵上的一瞬間竟有種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實感,他身形一晃,這才察覺到頭重腳輕。
    來敲門的是楊嘉然。
    溫鍾意剛打開門,他就虛驚一場般長長鬆了口氣,然後瞪著溫鍾意說:“你嚇死我了溫鍾意!”
    “信息不回,電話不接,微信步數是零,摁半天門鈴還沒人應,你是要嚇死我嗎?”楊嘉然進了門,一臉擔心又生氣的樣子,絮絮叨叨地教訓他,聽得出來很是擔心,“你別告訴我你是剛睡醒,這都幾點了,你再不來開門我都要準備叫開鎖師傅了。”
    溫鍾意穿著一身睡衣,明顯是剛睡醒的樣子,很抱歉地對楊嘉然笑了下,說:“我手機沒電關機了,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會睡這麽久。”
    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嗓音有多啞。
    楊嘉然驚了下,打量著他的臉色,語氣由責備轉為擔憂:“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
    溫鍾意清了清嗓子,甕聲甕氣地說:“可能是吧。”
    昨晚的風雪實在太冷,他回到家就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還以為暖暖和和睡個覺就好了,沒想到成了重感冒。
    溫鍾意被楊嘉然摁在沙發上,手裏被塞了一杯熱水。
    “家裏有感冒藥嗎?”楊嘉然問。
    溫鍾意搖搖頭,說:“沒有。”
    楊嘉然看著他蒼白的臉,無奈地說:“那我去給你買,你先喝了熱水,然後去床上躺著休息。”
    溫鍾意說不用,但楊嘉然不容拒絕道:“你現在是病號,病號要聽話。等我一會,我很快就回來。”
    他說完就穿上衣服走了。
    溫鍾意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聽話地喝完熱水,去洗了漱,然後回到臥室。
    床頭櫃上的手機已經充了一半的電,他摁開屏幕,看到了很多未讀消息。
    大部分都是楊嘉然發來的,還有書店老板,問他今天上午怎麽沒來上班。
    溫鍾意打字解釋了一下,老板很快回複: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還有一條消息是孟川發來的,但是發了又撤回了,溫鍾意不知道他發了什麽,也沒有問。
    楊嘉然很快買了藥回來,溫鍾意去給他開門,並讓他把指紋錄入到門鎖裏。
    “以後來這直接進就可以。”溫鍾意說。
    楊嘉然很感動,看著他說:“你對我真好。”
    他手裏拎著感冒藥和雞蛋灌餅,被外麵的冷空氣凍得鼻尖發紅,還對溫鍾意說你真好。
    溫鍾意本就把他當弟弟看,現在更是心軟,輕輕笑了:“傻孩子。”
    楊嘉然把買來的藥放在茶幾上,這個季節感冒的人很多,藥店給配了全套的感冒藥。
    “你先把雞蛋灌餅吃了,吃完才能吃藥。”楊嘉然把熱騰騰的雞蛋灌餅遞給他。
    溫鍾意不是很餓,吃了兩口就不吃了,楊嘉然沒有勉強他。
    吃完藥,溫鍾意回到床上躺下,楊嘉然守了他一會,見他快迷迷糊糊睡著了,對他說:“我該走了,下午有個講座要去參加,不能留在這照顧你了。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我會盡快過來的。”
    溫鍾意說好,要起身送他,被楊嘉然按回去:“老實躺著吧,我自己會走。”
    大門開了又關,溫鍾意聽到門鎖哢噠落下的聲音,閉上眼,意識逐漸朦朧。
    感冒不僅讓他昏昏沉沉,還導致了信息素的紊亂。
    溫鍾意半睡半醒之際,能感受到後頸的腺體在跳個不停。
    他又夢到了很多之前的事,都是和孟川有關。
    溫鍾意夢到了戰火,夢到了槍戰,在戰場上受傷是常事,劇烈的疼痛也並非不能忍受。
    但這次的疼不太一樣。
    溫鍾意皺起眉,身子蜷縮起來,搭在腹部的手本能地揪緊衣服。
    冷汗浸濕了他的鬢角,溫鍾意睜開眼,痛苦地悶哼出聲。
    突然襲來的絞痛讓他根本直不起腰,溫鍾意捂著肚子,分不清是哪裏痛,隻感覺整個腹腔都難受至極,像是有什麽鋒利的東西在裏麵不停攪動。
    如果是之前,他可能會懷疑是自己的腸胃炎又發作了。但現在懷著孩子,溫鍾意便不由自主地往最壞的方麵想。
    他幾乎沒有猶豫,拿起手機摁開屏幕,下意識給孟川打去了電話。
    “喂?”
    易感期帶來的發熱已經褪去,孟川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清朗。
    他正在家開一場線上會議,會上的人聽到他在接電話,便噤了聲。
    溫鍾意不知道他在開會,在電話裏說:“……我有點不舒服。”
    他的聲音又低又啞,像是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苦。孟川一愣,對會上的人說了句“會議暫停”,然後摘下耳機,關了麥克風,問他:“你怎麽了?”
    “肚子疼。”溫鍾意的聲音停頓了一下,顫抖地吐了口氣,又繼續說,“來接我去醫院。”
    孟川沒有猶豫地說:“好。”
    他在說話的同時就已經站了起來,動作迅速地換上衣服,邊往外走邊給秘書發消息,提前結束了會議。
    銀色超跑在馬路上疾馳,不到十五分鍾,孟川就到了溫鍾意樓下。
    他坐電梯上去,輸入指紋開了鎖,幾秒鍾後已經衝到了溫鍾意的臥室門前。
    孟川推開門,看到了床上裹著被子縮成一團的溫鍾意。
    此刻的情景恰好和昨晚反了過來。
    彌漫在空氣中的玫瑰香讓孟川差點原地起立,他已經能確定溫鍾意身上的香味就是讓他失控的罪魁禍首,但孟川也不明白這個味道為什麽能輕而易舉勾起自己的情欲。
    他屏住呼吸,靠近床上的溫鍾意,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問:“你還好嗎?”
    溫鍾意不太好。
    他身上的睡衣快被冷汗浸透了,臉色異常蒼白,整個人都在不自覺地發抖。
    “怎麽疼成這樣?”孟川擰了下眉,把他從被子裏撈起來。他沒管溫鍾意想要換衣服的意願,隨手抓起床邊的毛衣,囫圇著給他套上去,對溫鍾意說:“褲子就不用換了,都疼成這樣了還管什麽形象。你還能走嗎?”
    溫鍾意弓著身子艱難站起來,咬緊牙關走了一小步,搖頭,吐出三個字:“你抱我。”
    “行。”
    孟川隨即俯身將他打橫抱起,順手拿起一旁的大衣,讓溫鍾意蓋在身上。
    溫鍾意看著就瘦,抱起來的重量比孟川想象中還要輕。他穩穩當當地抱緊懷裏的人,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撒過融雪劑的馬路上一片泥濘。
    車裏的暖風開到了最高,即便如此,躺在後座的溫鍾意還是有些冷。
    他閉著眼,緊緊皺著眉頭,身體隨著車子微微搖晃。
    路上的車都開得很慢,往常十分鍾的路程,硬是堵成了二十分鍾。
    孟川看了眼前麵的車輛,又看向後視鏡裏臉色極差的溫鍾意,非常想點一支煙來平息此刻莫名的焦躁。
    他本能地為這樣的溫鍾意感到擔心。
    車廂裏很安靜,溫鍾意忽然出聲:“你要帶我去哪個醫院?”
    “附院。”孟川說,“離得最近。”
    附院是這裏最好的醫院,溫鍾意知道這個,但他低聲說:“去私立醫院吧,別去附院。”
    孟川一愣,隨即想起他說自己沒有身份證的事,以為他是在擔心這個,便解釋道:“掛急診不需要身份證。”
    溫鍾意很輕地眨了下眼,還是拒絕:“不要去。”
    “……”
    他的態度如此堅決,孟川沒再說什麽,駛過紅綠燈路口後調轉方向,路上忍不住問道:“你肚子疼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吃壞什麽東西了?”
    溫鍾意沒有回答他。
    孟川瞥了眼後視鏡,他以為溫鍾意睡了,但溫鍾意睜著眼,不帶什麽情緒的目光正看著後視鏡,孟川就這樣在鏡子裏跟他對視一眼,心裏倏地一跳。
    沉默良久後,溫鍾意輕輕歎了口氣,用那種欲言又止的語氣叫他的名字:“孟川。”
    “嗯。”孟川應了聲,握住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直覺接下來溫鍾意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他不那麽平靜。
    “我沒有騙過你。”溫鍾意忽然說。
    除了知道孟川把戒指弄丟時說的是氣話,其餘的話都是真的。
    “嗯。”孟川咽了口唾沫。
    溫鍾意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應該還是不信的,畢竟他講的東西對失憶的孟川來說太過荒誕,不管是之前講的,還是他此刻正準備說的。
    但溫鍾意也確實沒辦法再隱瞞下去。
    即便他現在不說,等會到了醫院做檢查,孟川也一定會知道,所以溫鍾意先提前給他打個預防針。
    他停頓的時間有點長,孟川心裏不妙的預感便越發強烈。
    前麵不遠處是綠燈,還剩最後四秒,預計是過不去了,孟川稍微減了速,問他:“你要說什麽?”
    “我肚子疼可能不是因為吃壞了東西。”溫鍾意說,然後一點心理準備都沒給他留,直接道:“我懷孕了。”
    “……”
    綠燈戛然而止,超跑險些和前車追尾,大腦一片空白的孟川霎時回神。
    他一腳刹車猛踩到底,車子狠狠往前一摜,後座的溫鍾意差點掉下去。
    溫鍾意受到驚嚇,斥責他:“你怎麽開的車!”
    孟川恍惚地吐了口氣。
    溫鍾意剛剛說的每個字他都認識,怎麽連在一起就聽不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