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血蛛公的追憶,靈魂領域的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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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靈自稱能夠窺探旁人的記憶,但這能力勢必存在某種限製。
    葉芝推測,隻有與鏡靈相處時間較久的血蛛公,她的記憶才可能被鏡靈儲存在鏡麵當中。
    鏡靈以血蛛公的記憶為誘餌,吸引葉芝駐足旁觀,同時試圖趁他鬆懈大意之際入侵他的靈魂領域。
    葉芝之所以佯裝沒有察覺,一來,他的確要想要通過血蛛公的記憶來找尋線索。
    二來,敢入侵自己的靈魂領域……曾斬殺光明之神的槲寄生,會教會鏡靈什麽叫做驚喜的。
    此刻,葉芝的意識被完全吸入鏡子當中,四周的環境發生改變。
    葉芝卻相當平靜,開始以旁觀者的視角,觀察起血蛛公的記憶。
    一座古樸的房間,房間裏的陳設充滿古典韻味,窗戶卻是封死的,僅有些許微弱的光線穿透進來,塵埃在微光裏拂動。
    一個瓷娃娃般雪白精致的女孩,漂亮得像是用雪花膏雕刻而成,睜著漆黑明亮的眼睛,穿著一襲紅色洋裙,靜靜地站在窗戶對麵,一動不動地盯著葉芝。
    葉芝有些詫異,還以為對方看得見自己,仔細一看,才發現小女孩是在盯著自己背後封死的窗戶發呆。
    葉芝繞著小女孩來回踱步,在她眼前招手,小女孩卻隻是依舊走神。
    “看來,我無法與這份記憶產生交互。”葉芝暗道,“隻是這小女孩……難不成,是血蛛公的小時候?”
    葉芝細細打量,發現這小女孩的眉眼雖然與李·瑪蒂爾達有著很大區別,但身上那股氣質卻是一模一樣。
    小女孩試探著伸手,觸碰那一縷透過窗縫的微光,可在她的手指觸碰到微光的刹那,她的肌膚便像被火焰灼傷般留下醒目的疤痕。
    她仿佛習以為常,默默吮吸著手指,有些出神的看向窗戶。那懵懂的眼神裏,有迷茫、不解,以及一絲渴望。
    葉芝若有所思。
    血蛛公,是與生俱來的血族遺民,流淌著古代血族的血脈。
    她與那些經由“猩紅症”轉化而來的後天血族不同,從她降生的那一刻起,以吸血為生便是她的宿命。
    她的父母可能都是人類,可能在長達數年的生活裏與正常人無異,但是,古代血族的基因會一直蟄伏在她的血脈之中,直到血脈覺醒之時,便是轉化為血族的日子。
    曆史上的第一個血族,因嫉妒兄弟,犯下了殺戮親人的重罪,被施以詛咒。
    這份古代血族的血脈,便與詛咒無異。
    這時,門被打開了。
    一個神情疲憊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穿著風衣,一隻手伸進內兜,看見女孩,眼神流露出一絲溫柔,然後慢慢從懷中取出一瓶水袋,擰開木塞倒進在銅盆,很快,銅盆裏便裝滿了血漿。
    豬血和人血的區別,葉芝還是能夠分的出來的,盆中的隻不過是豬血,但是女孩卻好像是饑腸轆轆的餓漢看見了麵包,雙目發亮。
    很快,女孩在一張木桌旁端正坐好,男人將裝滿鮮血的銅盆放在她的麵前,柔聲道:“慢點吃……”
    女孩大快朵頤,嘴角很快沾滿鮮血。
    男人用手帕細心地拭去她嘴角的汙漬。
    女孩輕聲道:“爸爸,我什麽時候,才可以離開這裏?”
    男人沉默以對,拿住手帕的手指微微顫抖。
    女孩掰著手指,滿臉神往。
    “我想去廣場上抓鴿子,想和唱詩班的朋友一起蕩秋千,我還去田野裏吹蒲公英,我還想……”
    男人的眼睛裏閃過痛苦之色,勉強地笑道:
    “再等等…瑪蒂爾達,等你的病好了…爸爸就帶你去完成心願。”
    女孩似乎還想提問,眨了眨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最終甜甜地笑道:“好。”
    男人撫摸女孩的頭發,留意到女孩的手掌布滿燒痕與水泡,心痛道:
    “瑪蒂爾達,你的手怎麽了?”
    女孩有些羞愧似的,把兩隻手藏在身後,跳下了座椅,道:
    “哦對了,爸爸,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說著,女孩打開衣櫃,從衣櫃裏小心翼翼的捧出一隻受傷的鴿子,傻笑道:“這隻受傷的笨鴿子,不知道怎麽就飛進房間裏來了,我救了它……現在送給你,爸爸,感謝你一直以來為我治病,付出那麽多。”
    男人的眼眶頓時紅了,看向葉芝,準確來說,是看向葉芝背後的窗戶,喃喃道:“這裏的窗戶全都封死了…鴿子是怎麽飛進來的呢?”
    女孩撓了撓頭,道:“我也不知道…可能,這就是奇跡!”
    “你要好好照顧著隻鴿子,瑪蒂爾達。”
    男人眼底閃爍著淚光,含笑道:“隻要有奇跡在,你的病就有治好的希望!”
    畫麵瞬間轉黑。
    房間裏,男人已經消失不見。
    女孩似乎長高了一些,病殃殃的坐在書桌旁的座椅上,有氣無力地寫著日記。
    隨後,女孩站起身,定定看向鳥籠裏的鴿子,幹咽了下口水。
    趁此機會,葉芝翻看日記。
    “3月14日,父親已經兩天沒有消息了,我好擔心他,不知道他出了什麽事。”
    “3月15日,父親還好嗎?我現在頭暈眼花,餓得不想說話,父親,你在哪?”
    “3月16日,隻要睡著了,是不是就不會餓了?我好餓……”
    畫麵再次發生改變。
    窗外陰風怒號,狂風不斷晃動著窗戶。
    女孩蜷縮在床鋪上,用被單將自己包成一團,仿佛瑟瑟發抖。
    等她自己將被單揭開的那一刹那,葉芝清楚的看到,她的嘴角殘留殷紅,手裏握著一隻死掉的鴿子,床鋪上滿是鮮紅。
    無神的眼睛裏,藏著痛苦、內疚與一絲解脫。
    砰!砰!
    “快點,快開門!”
    “你們這裏窩藏血族,快點把門打開!”
    “再不開門,就要點火了!”
    房間外傳來劇烈的拍門聲,女孩依舊縮在床上一動不動。
    她抬起頭發淩亂的臉龐,看向窗外。大火開始燃燒,火舌透過窗縫點燃窗戶,短短片刻,房間已淪為一片火海。
    砰!
    房門被粗暴的踢開了。
    一群衛兵闖了進來,以一名手持經書的黑衣修士為首。
    “哈,血族果然在這裏!”
    “那男人死到臨頭,都不肯說出這棟房子的下落,讓我們費了好一番苦工!”
    “這就是那男人包庇的血族,快點抓住她!”
    女孩如遭雷擊。
    兩行清淚無聲地沿著臉頰滾落,模糊她那沾染血漬的嘴角。
    鏡頭再度切換。
    女孩佇立在一片熊熊燃燒的火宅前方。
    她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但仿佛有什麽珍貴的東西,從她身上消失了。
    葉芝眼神微動。
    如果血蛛公的父親還在,那或許會是另外的結局。
    仿佛聽見了葉芝的心聲,少女冷冷地轉頭,凝視著葉芝,漠然道:
    “我已經無可救藥,你又為什麽要來找我呢?”
    葉芝張了張嘴,身後方已經有另一個聲音做出回答。
    回頭看去,這竟然是一張羊皮卷,猶如契約文書,飄浮在半空中,發出不辨男女的聲音:
    “你難道不想複仇嗎?”
    “複仇?”少女自嘲地笑了笑,“向誰複仇?”
    “向這個不能夠讓你看見陽光的國度複仇。”
    羊皮卷仿佛帶有蠱惑人心的魔力:“向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複仇!”
    少女纖細的身軀晃動了一下,喃喃道:
    “不公平…是啊…這很不公平…”
    背對著燃燒的火海,少女失魂落魄的走遠,隻剩下她那沙啞的低語。
    “我要建立一個……能讓血族看見陽光的國度……”
    至此,畫麵消失。
    四周完全陷入漆黑。
    葉芝站在空無一物的黑暗中,摩挲下頷。
    “難怪血蛛公對於複國有著如此深的執念……”
    葉芝心有所悟,沉吟道:
    “可是,那記憶裏出現的羊皮卷,究竟又是什麽?”
    “難道會與複仇使徒有什麽關聯?”
    葉芝暗自推測:“亦或許…複仇使徒的形態,便是一本書?”
    不管怎樣,這趟窺探血蛛公的記憶,也是大有收獲。
    現在,葉芝甚至有把握,用幻術硬控住血蛛公,從而創造決勝的先機!
    隻要抓住人心的軟肋,就連六環大師都會沉浸在幻術之中!
    這時。
    四周環境再度發生改變。
    這次,環境變得相當熟悉,正是葉芝的靈魂領域!
    葉芝的靈魂,飄蕩在靈魂之水上。
    各種各樣的神性,都因葉芝的到來,而變得活躍。
    狂獵神性正朝著狂狼的形狀衍變,而目前隻是一頭漆黑的獵犬。看到葉芝的靈魂,狂獵神性便興高采烈地趕上前來,繞著他徘徊。
    另一旁。
    月光神性與暗夜神性依舊在掐架,魔法神性從中調解。
    不過,魔法神性的勸架效果微乎其微,兩股神性爭鬥所引發的衝擊,令生命之樹不斷搖晃!
    葉芝心情複雜。
    幸好有麵板傍身,換作是其他人,早就因神性衝突死八百回了!
    與此同時。
    迷霧神性在一旁觀望。
    這股源自黛西的神性,相當愛湊熱鬧,月光與暗夜每每開戰,它必定搖旗助威!
    還有一股不是神性,勝似神性的傳奇氣息——
    銀槲之劍,堪比朗基奴斯聖槍、岡格尼爾長矛的傳說武器,以槲寄生的形態,紮根在生命之樹上。
    微不起眼,很難被察覺,但氣息無比鋒利。
    這是葉芝目前最大的底牌,若是消耗其內部的光明神性,就連六環大師葉芝都能斬殺!
    但是,光明之神已經隕落,銀槲之劍裏的光明神性用一分就少一分,不到萬不得已,葉芝不會動用銀槲之劍的真名解放。
    聖域級的【領域】,其本質上是靈魂領域的外顯。
    葉芝欣賞著靈魂領域中的神性,滿意頷首,不由有些期待,當自己成就聖域,將會鑄成怎樣的領域。
    這時,耳畔傳來難以置信的聲音:
    “這……這裏是哪裏?這還是靈魂領域嗎!”
    不知何時,鏡靈已經出現在了葉芝的靈魂領域當中。它是個幾乎透明的藍色鬼魂,呈現出人類的形象,但麵目模糊不清。
    從這幽靈的語氣裏,葉芝聽出了茫然與震撼。
    換作是任何人,見到葉芝的靈魂領域,都會感到離譜!
    鏡靈的心情相當古怪。
    按理來說,計劃已經成功!
    鏡靈闖入了超凡者最為脆弱的靈魂領域,葉芝的性命,本該也已盡在掌握!
    可是……鏡靈巡視著這有些擁擠的靈魂領域,欲哭無淚。
    這裏怎麽已經人滿為患了啊!
    葉芝揶揄道:“你不是想吞噬我的靈魂嗎?怎麽現在不動手了?”
    鏡靈汗流浹背,訕笑道:“哪兒的話…我隻是偶然闖入您的靈魂領域…這就退出去…有什麽話,還是先回物質領域再說吧!”
    葉芝微眯雙目:“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霎時間。
    鏡靈發出淒厲刺耳的尖叫,這叫聲攝人心魄,對於靈魂極為克製!
    眼看事情敗漏,鏡靈也隻能殊死一搏,趁著葉芝的靈魂僵硬不動之時,猛然揮出利爪!
    咻!
    生命之樹上的槲寄生,動作比鏡靈先行出手!
    銳利的樹枝從鏡靈的額頭穿入,從它的腦後穿出。鏡靈的身體逐漸變得黯淡,化作點點光芒破碎,心中隻剩下無限的悲苦與困惑。
    靈魂領域有這麽多古怪的事物……這個人類,到底是怎麽幸存下來的?
    呼——
    鏡靈完全消散,落入靈魂之水當中,讓葉芝的靈魂得到一絲壯大。
    葉芝的靈魂力量本就已經抵達瓶頸,來自鏡靈的凝練的精神力量,對葉芝而言是極佳的補品。
    靈魂水麵泛起層層漣漪,葉芝不由感到一陣暢快,呼出一口氣。
    自己的靈魂力量,正式踏入五環範疇!
    至此,來自大師的壓迫感再也不能影響葉芝,他自身已經掌握了【權力意誌】!
    靈魂之水象征著精神與意誌,生命之樹象征著物質與肉體。
    目前,葉芝的靈魂已經正式踏入五環,但是肉體強度還跟不上,限製了葉芝的晉升。
    五環英雄,往往都是刀槍不入的。就比如一位曾用冥河水浸泡肉身的古希臘英雄,除了腳後跟以外肉身不朽。
    想要提升身軀強度,利用阿瓦隆的湖水浸泡肉身,就足以在短時間內讓體質得到蛻變。
    將鏡靈的精神力量完全消化,葉芝的意識退出靈魂領域,睜開雙目,隻見格蕾正一臉緊張地盯著自己。
    “這魔鏡突然就沒動靜了,葉芝,你還好嗎?”
    葉芝簡單概括了番剛才靈魂領域裏所發生的一切。
    “它居然想要暗算你的靈魂領域……”鑽牙語氣複雜,“在我看來,你這家夥的靈魂領域,比冥界還要凶險呐!”
    葉芝打量已經喪失生機的“魔鏡”,發現在失去鏡靈之後,這麵鏡子已經毫無特殊之處。
    而在葉芝伸手觸碰之時,鏡子“喀啦”破碎,一座隱藏在落地鏡後的隱秘通道出現在葉芝等人眼前!
    從這通道裏,湧動出不詳的氣息,葉芝身上的【莉莉絲月光石】傳來一陣微弱的波動,仿佛感知到同類,源自地獄魔神的氣息!
    葉芝目露凝重,經過通道,一座血紅色的祭壇映入眼簾。
    鮮血君王,血族的先祖,地獄執掌【嫉妒】大罪的魔神。
    祂的祭壇散發出妖異的紅光,將整座密室籠罩!
    格蕾道:“烈陽鬥獅還在外麵鏖戰呢……我們要怎樣破壞這祭壇?”
    鑽牙道:“簡單!讓葉芝用銀槲之劍來上一下,這座祭壇的神性就會被完全抹殺!”
    葉芝微微頷首,拔出銀槲之劍,卻見,縈繞在祭壇上的鮮血神性突然變得狂暴,一道紅光猛地射入葉芝眉心!
    靈魂領域。
    一道看不清麵目的血影,站在靈魂之水上,突然怔住。
    血影:oДっ!
    這是什麽鬼地方?怎麽和英靈殿似的!
    槲寄生散發出微弱的波動:“……”
    葉芝翻譯出槲寄生的意思——
    地獄無門你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