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感受著天地間裹挾在暴雨中，不住席卷而來的恐懼情緒。
    戴著孩童麵具的張向陽，心神不禁微微顫動。
    牛魔……
    殺死了周若觀！
    飛雷城三大神捕，牛魔已殺了兩位！
    現在……就剩下他張向陽了！
    這不殺個湊整？！
    怎麽辦？
    他該怎麽辦？
    張向陽渾身裸露在暴雨中的皮膚，皆是泛起了雞皮疙瘩，寒意從四麵八方卷來。
    他不敢停下遁逃的腳步，不敢回頭。
    牛魔殺死周若觀，花費的時間並不久……
    若是真的執意要追上來，真有可能追上，且將他生生打死！
    “玄脈武夫……”
    “誇張，當真誇張！”
    張向陽麵具下的麵容都在扭曲，這牛魔到底是什麽怪物啊？
    當初，牛魔殺死雷春蘭的時候，他以【懾恐溯光】的神性秘術，回溯了畫麵，看到了牛魔……
    那時候的牛魔，好像才換血都不到吧？
    這才過去多久？
    兩年？
    兩年就從換血不到，成就玄脈？！
    要知道，飛雷城這麽多武夫，都卡在氣脈一境，想要踏足玄脈，基本都沒希望。
    就算是飛雷三公子，都沒有一人能做到。
    可短短兩年，牛魔居然成就玄脈武夫！
    “怪物啊……”
    頭都不敢回，張向陽遁逃向了城主府。
    唯有存在神基修士坐鎮的城主府，才能給張向陽些許的心安之感。
    ……
    ……
    李澈從周若觀的無頭屍體上，摸到了乾坤玉，收納到了乾坤空間中。
    順手汲取了周若觀身上的【亂喜惑神】神性，凝聚成了一顆顆神性棋子。
    棋子的顏色也是黑色的。
    好像除了自己【無垢心】凝聚出的神性棋子是白色的，其餘不管是【嗔哭鎮鬼】、【忿怒彌陀】還是如今的【亂喜惑神】，以及先前殺死楊開河所凝聚的【心愕驚剛】，皆是呈現黑色棋子。
    就算是廟神神性，亦是凝出黑色棋子。
    這讓李澈稍感疑惑，難道……隻有無垢心的神性能凝出白色棋子嗎？
    暫時尋不得答案，李澈也不再思考。
    或許是因為汲取廟神神性的鍛煉，使得如今的李澈汲取這些“養性如河“神性修士的神性速度快上了不少。
    幾乎一個呼吸就能凝聚一枚棋子，像是周若觀，差不多十幾個呼吸就吸幹了。
    先前的楊開河在摸屍的過程中也被他抽幹了神性。
    這些神性……他隻有修煉神性法的時候，能夠起到加快速度的作用。
    扭頭看向了坐在肩頭的曦曦，牛魔甕聲問道：“丫頭，怕嗎？”
    李澈並未遮住曦曦的眼睛，讓她直視這般血腥。
    在這般殘酷的世界，李澈很清楚，讓曦曦早點接觸血腥與殘忍，不至於讓她太單純而遭人欺騙。
    不管是黃毛，還是有心之人……
    曦曦至少會明白世界的殘酷，而升起防備之心。
    女兒富養歸富養……富養能讓女兒不被黃毛用三瓜裂棗就騙走。
    而見血，能讓女兒多幾分英氣與戾氣，不至於被欺負了不敢反擊。
    曦曦抓著油紙小傘，倒是沒有因為牛魔殺人而畏懼。
    沐婆婆在神修院教導過她，壞人，都該殺！
    你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你！
    所以，曦曦不怕！
    “牛牛，曦曦不怕！”曦曦不住的搖頭。
    她眼眸亮晶晶，雨水衝刷著雨傘，炸起朦朧的水霧。
    “牛牛好厲害，牛牛，曦曦能拜你為師嗎？”
    “曦曦想變得厲害，保護爹娘！”
    萌牛麵具下的李澈頓時一怔，啞然失笑。
    拜師父？
    老子是你親父！
    不過……
    感受著丫頭的拳拳孝心，李澈還是笑著應了一聲。
    “好。”
    “好耶！沐婆婆說曦曦的爹爹脾氣太好了，老實本分，儒雅隨和，這樣的脾氣，太容易被人打死了，曦曦不想爹爹被人打死，所以……曦曦想要變厲害！”
    曦曦聞言，眼睛頓時愈發的明亮，坐在李澈的肩頭，開心的扭動了下鼓鼓的小肚囊。
    “牛牛師父！窩可以玩煙花嗎？”
    曦曦眨巴著童真的眼睛問道。
    李澈再度啞然，這丫頭果然……哪有什麽孝心，隻不過是拐著彎的想要玩爆炸的藝術而已。
    “牛牛師父，你說話呀？”
    看著陷入沉默的牛魔，曦曦急了。
    “窩學會放煙花就能保護爹爹了，不然爹爹要被人打死啦！”
    曦曦真急了。
    李澈深吸一口氣。
    你這丫頭可真是孝死為父了。
    “你拿不動。”
    “曦曦力氣可大了，牛牛師父！”
    曦曦攥著小拳頭。
    這點李澈倒是不懷疑，曦曦作為極品靈童，力氣天生就極大，李青山直言這丫頭乃是修煉的好苗子。
    女兒既然想要玩煙花，李澈自然不會拒絕。
    將“南無加特林木渡鴉”直接遞給了曦曦。
    曦曦居然還真就拎起來這比她身形都要大的大家夥，雖然很吃力，小臉都憋紅了。
    但拎著南無加特林木渡鴉，小丫頭的嘴巴越咧越大，開心的忍不住“哈哈哈哈”的大笑，好似瘋癲起來般。
    “哈哈哈哈，爹爹不會被人打死啦，窩會用煙花保護爹爹！”
    “牛牛師父，我們肘！”
    “放煙花咯！”
    ……
    ……
    飛雷城曾經有四大世家，分別是司家、徐家、安家和楊家。
    司家已落寞破敗，淪為往日雲煙。
    楊家在司家倒台這段時日，吃的是滿嘴流油。
    司家大部分產業都入了楊家麾下。
    楊家府邸。
    家主書房。
    楊家家主楊開海端坐在椅子上，正在書寫著什麽，魁梧的他，幾乎宛若一座小山，捏著狼毫筆，宛若張飛繡花似的。
    楊家修煉的武學，乃是一種不斷增強體魄強度高度的橫煉之法，所以導致楊家人各個都如小山般壯碩。
    “族裏的普通人都安排出城了？”
    放下了毛筆，楊開海沉聲說道。
    “都已經離開了飛雷城，如今留在城內的，都是族裏開筋修為以上的武夫修士……”
    “等城主的‘千佛雕宴’舉辦完成，我們楊家吃滿這最後一波，就舉族退出飛雷城，飛雷城這百年基業……該舍就舍……”
    “老太爺若能借此機會突破神基初境，踏足中境……我們楊家在其他城池也能輕易立起百年家業，且更上一層樓！”
    “千佛雕宴，祭祀廟神之舉，廟神一旦因虔誠祭祀而複蘇，會降下福澤，釋放神性，乃是一場大機緣，我等留於城內，汲取廟神神性，都能得不小的提升……”
    “特別是開河，甚至有機會鑄就神基，我們楊家的通脈武學，比起其他幾家還是有底蘊些……更容易鑄神基。”
    楊開海伸了個懶腰，筋骨齊鳴，氣血席卷，惹得書房之內湧動狂風。
    “對了，開河那邊有結果了沒？可是將徐家的靈童，抓到城主府了？”
    “應該不會出什麽岔子……徐家都默認了這事。”
    楊開海嗤笑起來。
    不過，笑了片刻便沒再笑，畢竟……
    他楊家也做了同樣的事。
    賣掉靈童，換取好處……
    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底下，一位楊家高手突然笑起來：“公子出手，怎麽會出岔子？公子養性如河巔峰，加上氣脈武道修為，蟒筋虎骨，除非神基修士出手……徐家神修院就剩個徐沐老太婆，這事穩的很。”
    話語落畢，屋內便有低低的笑聲響徹。
    對啊，十拿九穩的事情罷了。
    忽而。
    幾人的笑聲戛然。
    皆是感知到什麽，扭頭看向了屋外。
    瞳孔猛地一縮。
    卻見暴雨之中。
    一顆碩大頭顱撞碎顆顆豆大雨珠，炸起連綿的水霧，劃過拋物線的弧度，砸落在了楊家院子中央。
    頭顱滾動幾圈，露出了猙獰且驚恐的麵容。
    正是他們楊家的嫡長子。
    未來神基種子……
    楊開河！
    “不——！”
    “兒啊！！！”
    書房之內，楊開海目眥欲裂，發出了淒厲尖嘯，磅礴氣血轟然炸開，神性濤濤！
    從書房中撞破房門而出，衝入雨幕中。
    然而……
    尚未靠近楊開河的頭顱。
    轟——！！！
    劇烈的爆鳴，火光衝天！
    楊家的大門，被轟然炸開，無數的碎屑橫飛！
    刺鼻的硝煙彌漫。
    沉重的腳步聲，宛若古刹佛寺千年的鍾響……
    回蕩在楊家院落之間。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牛牛師父……煙花腫麽放？”
    奶聲奶氣的聲音響徹。
    隨後，有沉悶的甕聲溫柔回應……
    “一個不留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