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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克·格雷森的腦內激烈交戰。
    他是義警——至少曾經是。
    理論上他應該阻止這兩個人對匪徒動私刑。
    但其實他自己也沒少對這些人暴力執法。
    那種藥物至少不會真的殺人。
    如果隻是形成有效的威懾……
    最後,他倒退了一步,裝作自己什麽也沒看見。
    一牆之隔的另一端,傳來了淒厲的慘叫聲。
    諾克斯將傑森一個人留在了原地,想來一試管的藥劑會夠他宣泄很久,而迪克·格雷森則等在門外,見到他之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就是魔術師的做派嗎?”
    他問:“沒有明顯的傷痕和證據,就算上了法庭都沒辦法起訴你。”
    “那是人類的邏輯。”
    諾克斯說:“以魔女的邏輯,我隻是和他做了個交易而已。”
    迪克放下手機,警察和救護車都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麽?”
    “追查一下這個。”
    諾克斯的手中放著一片玻璃碎片,那是被自己踩碎的試劑瓶:“原本想要追查魔術師的痕跡,大家都會從城市當中的異常死亡和爆炸案查起,但哥譚……這裏的失蹤和死亡都太常見了,反而讓人不太好判斷。”
    迪克:“……”
    確實。
    雖然不知道魔術師的世界裏究竟遵循是怎樣的法則,但從他的哥譚生活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有規矩總比一片混亂來得要好。
    “那麽,我想知道,背後有魔術師插手的案件一般會有怎樣的特征?”
    迪克思考了一下:“事實上,我過去也曾經經手過很多起事件,其中有一部分確實有些詭異……我想知道那之中是否有某些物理之外的東西在產生影響。”
    雖然自己此前極少和人類合作,但這倒是個不錯的思路。
    “魔術師極少做出無價值的激情殺人事件,行為大部分都有明確的目標,最常見的一種就是壓榨生命力以提供魔力(od)。至於具體表現,呃……”
    諾克斯停頓了一下:“其實毒藤女就很像,但她應該隻是單純的精神有問題。”
    迪克:“……”
    哥譚還有很多精神病。
    而精神病和魔術師混在一起,就像把墨汁藏在黑醋汁裏,攪成一團根本不分彼此。
    “總之,塔蘭特先生說,判斷的關鍵在於殺戮的價值。”
    回到住處之後,格雷森向阿爾弗雷德如此複述道:“就像這一次事件,兒童能夠產生的情緒更加純粹,因此讓她保持著恐懼活下來,比直接死亡能夠產生更大的價值……該死的。”
    他有些垂頭喪氣:“我都不知道,哥譚還有這種事情——我明明在這座城市裏生活了很多年。”
    “大多數普通人都對神秘知之甚少。”
    阿爾弗雷德安慰道,又不經意般繼續詢問:“您剛才說,那幾個地痞是受人指使,而「活下來保持著恐懼的孩子比直接殺死更有價值」……是嗎?”
    “是的,怎麽了?”
    “沒什麽。”
    阿爾弗雷德輕輕轉身:“我隻是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
    魔術師能夠消除普通人的記憶。
    他們有能力將每一件有預謀的案件偽裝成意外。
    阿爾弗雷德穿過韋恩大宅長長的走廊,推開書櫃後麵的暗門走進地下室,又通過一條又一條的暗道,最後停在了蝙蝠俠的身邊,摘掉夾在領口的收音器:“您都已經聽見了。”
    黑色的身影一動不動。
    “要去找他確認嗎?我願意為您支付這個代價。”
    他問:“這涉及魔術的追查,塔蘭特先生是不會拒絕的。”
    ”不。”
    沉默片刻,蝙蝠俠說道:“不管那背後是否有神秘在推動,都不會對現在的我產生影響。”
    他早就已經下定過決心。
    “我還以為付出時間是指我會在轉瞬之間長成大人。”
    傑森坐在店鋪當中的靠背椅上:“沒想到就是來替你打工——你們說話非要這樣拐彎抹角嗎?”
    “這的確是付出時間的一種形式。”
    諾克斯說:“最近這段時間我可能要經常出門,需要你來幫我看店。”
    “……但我甚至根本不知道你這兒賣什麽?”
    傑森問,在他的印象裏魔女先生什麽都能賣,這家店裏有一個巨大的置物架,仿佛傳統藥鋪裏層層疊疊的貨櫃,他根本猜不出每一個櫃子裏麵究竟裝著什麽。
    “隻需要記錄下顧客的需求就好了。”
    洛克斯在對方麵前放了一個硬皮筆記本:“讓他們留個聯係方式,真想來買東西的人會自己想辦法等通知的。”
    “那要是有人在店裏鬧事怎麽辦?”
    傑森警惕地問:“這附近持槍搶劫的人很多,而我又不能像你那樣。”
    諾克斯識破了他心裏的打算,但沒有拆穿。他從抽屜裏取出一把像是兒童水槍一般的手丿槍,遞給對方:“隻能在店鋪範圍以內使用,無限子彈,擊中之後就能讓目標昏迷幾個小時。”
    “哈!原來你也有拿起來像人類的武器。”
    傑森拿著那把槍試了試手感,手指搭在扳機上,遺憾於它的使用範圍:“為什麽隻有在這裏才能起效?”
    “這把槍的魔力來源是土地提供的大源(ana)。”
    諾克斯說:“等我徹底執掌哥譚的那一天你就能隨便用,而現在我能控製的「領土」也就隻有這間店鋪範圍的一點點。”
    聽上去確實有些像是幫派成員搶地盤,隻不過這變成了魔法版本,傑森覺得自己完全能夠理解:“你想成為神秘世界當中的教父?”
    “更正一下,我本來就是。”
    領土隻有一座魔術工房那麽大的魔女先生薅了一把他的頭頂,被對方很嫌棄地躲開:“魔女是自然誕生的神秘,眼下出問題的是這座城市本身。”
    傑森有些遺憾地把槍收起來,哥譚這種地方弄把真槍雖然容易,但也需要一筆對他而言很吃力的費用,而且那種劣等槍械還經常炸膛,肯定不如眼下這一把好用——至於誰來當那個法師教父,這壓根不是他該考慮的問題。
    “不過增加一小片範圍也是可以的。”
    諾克斯看了他一眼:“比如你的家附近——別這麽看我,你的思維真的很好懂。”
    他將一隻手攤平放在桌子上,另一隻手拿起切披薩用的滾輪刀,在傑森驚恐的目光當中將自己的四根手指軋了下來。
    斷口粗糙,沒怎麽流血,但能夠清晰地看見被截斷的肌肉組織和細白的骨骼。
    這對於兒童來說實在是限製級畫麵。
    “把這個埋進你家四方的土地裏,範圍不要太大,那片土地就會被同化為我能夠利用的領域。”
    諾克斯將手指裝進吃空了的餅幹袋裏,就仿佛那裏麵裝著的是一袋手指餅幹:“水泥埋不進去的話就就近找有樹的地方,圍成封閉圖形就可以——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吧?”
    “你的手指頭還能再長出來?”
    傑森問:“總不能整個哥譚都用這種辦法。”
    “確實要用一些非常手段。”
    諾克斯說:“但暫時還不用著急……肢體遠端的缺損對我來說不是大事,過個三兩天就長出新的了,和壁虎的尾巴原理差不多。”
    壁虎的尾巴可不見得三兩天就能複原,傑森在心裏想,但他沒有指出這一點,表情自然地將裝著四根手指頭的餅幹袋抓在手裏:“我知道了。”
    諾克斯滿意地點頭,這小孩的精神承受能力在人類的平均值以上。
    接下來的日子裏,店主時常不知所蹤,而傑森每天會在這裏值幾小時的班,用筆記本記錄下來客的訴求和聯係方式,再在每日交接的時候將筆記本還給諾克斯。由於薪酬早就已經提前被支付,他來這裏屬於免費打白工,能夠提供的報酬就隻有一次性批量采購的速凍披薩——它們據說被存放在了虛數空間(void sace)裏,不管放多久都不會腐壞變質。
    連吃幾天冷披薩之後,傑森終於委婉提出抗議:“你們魔女隻吃這個就能活下來嗎?”
    “其實不吃也行,我們靠汲取魔力都能活。”
    諾克斯說:“有什麽問題嗎?”
    “……不,沒什麽。”
    有得吃總比沒得吃要好,他將筆記本遞給諾克斯:“今天來了個跑腿的,說要讓你去個什麽餐廳當麵商量,他的老板在那裏等著。”
    “什麽餐廳?”
    諾克斯接過筆記本,看著上麵歪歪扭扭的字跡和偶爾出現拚寫錯誤的單詞,十分嫌棄:“不然你還是去上點學……”
    委托方耍大牌不說清楚需求還要讓他親自跑一趟,諾克斯原本想也不想就打算拒絕,然而看見餐廳的名字以後,又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冰山餐廳,印象裏在哥譚的旅遊地圖當中排位非常靠前,在社交媒體當中也被吹捧得無可挑剔,仿佛擁有問鼎米其林三星的實力。
    不管生意成不成,至少能混頓飯。
    “走吧,一起出趟門。”
    諾克斯說,迎著傑森驚訝的目光:“你不是對那些冷凍披薩有意見?正好今天去吃頓好的——專業的美食評論家都說過那家店很不錯。”
    與此同時,“專業的美食評論家”,曾經氪金修改過美食地圖隻為了探探魔術師底細的蝙蝠俠猛然打了個噴嚏。
    他有些疑惑地摸了摸鼻梁,看到屏幕上的監視紅點又移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