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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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老,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你能答應。”
傅問舟猶豫著開口。
廖神醫正在腦子裏研究治療方案,許是受溫時寧影響,他的信心也跟著高漲。
難得傅問舟主動開口,廖神醫停下思考,捊著胡子看他。
“你說。”
傅問舟沉吟道:“時寧在學醫上頗有天賦,若我……若我過不了此劫,請廖老收她為徒,可好?”
廖神醫怔怔,反應有些大。
“我本已厭倦塵世,歸隱山林,過得不知道有多快活。因為你,虞老匹夫將我出賣,這些年,捧著你這個燙手山芋我已經心力交瘁,你居然還想把媳婦兒托付給我!傅問舟,你良心不會痛嗎?”
都直呼大名了,可見真是動了氣。
傅問舟:“……是我思慮不周,廖老莫要放在心上。”
廖神醫還是氣,“就不能讓我再快活幾年嗎?我離死也不遠了!”
傅問舟真沒想到他會是這般反應,一時語噎。
“反正媳婦兒是你自己的,要不放心,你就去和閻王爺好好幹一架!不是少年將軍戰無不勝嗎,你能為國為民拚的地動山搖,就不能為自己和媳婦兒拚一次?”
廖神醫哼唧哼唧地出了門,嘴裏還罵罵咧咧:“我要收徒我不知道自己收啊,要你托付!我是收徒還是救命?我壓力也很大的!”
扭頭廖神醫就跑去溫棚裏找溫時寧。
從北蠻弄來的種子,很多都已經長出了手指那麽高。
溫時寧正忙著移植它們,見廖神醫神色有些凝重,不由心緊,忙放下手裏的活兒迎上去。
“二爺怎麽了?”
“哼!”
廖神醫沒好氣道:“他好的很,都開始做起美夢了。”
溫時寧理解成傅問舟睡著了。
隻是二爺睡著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廖神醫為何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神醫您看,這些沙土都是我調配的,晉安說很接近北蠻的土壤了。”
聽說二爺沒事,溫時寧放下心來,興致勃勃地請廖神醫進她的另一片溫棚。
這個溫棚裏,一直架著火堆,溫度很高。
沙土也被烘的幹幹的。
溫時寧身上穿的是冬日裏的棉衣,在高溫下,小臉被烘得紅通通,鼻尖和額頭很快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廖神醫心裏五味雜陳,複雜地看著她問:“若二爺沒能熬過去,二夫人有何打算?”
醫者父母心,他其實最不忍和家屬說這些。
可這丫頭,看著就令人心疼。
溫時寧表情怔愣了下,指著那一盆盆的藥材說:“頂多兩三個月,它們就能長出來,到那時,您就可以用來調製解藥。”
“若這些不行,我就種別的……等二爺情況好些了,我打算去趟北蠻邊境,看看能不能收到更有用的藥材……”
她眼眸認真地看著廖神醫,杏仁般的眸瞳裏蓄含著無人能撼動的堅定。
“二爺會好的,請廖老您不要放棄。”
一把年紀的廖神醫別過臉去,差點沒繃住。
要是在小姑娘麵前落了淚,以後還怎麽立威?
片刻,廖神醫壓下眼底酸脹,轉過頭來,眼睛看著那一盆盆的藥材,語氣頗有些隨意地問:“二爺說二夫人是塊學醫的料,我瞧著也是,不知二夫人可願意拜我為師?”
溫時寧有些懵:“啊?”
她是很想學醫來著……
“可廖神醫您不是早就不收徒了嗎?”
聽二爺說,就京城那幾個,也沒正式入門,隻能算是幫徒。
廖神醫捋著胡須,表情不太自然地說:“收個關門的也不錯,免得老了不想動了還要爬起來自己關門。”
溫時寧歪著腦袋,有些沒聽懂。
“二夫人就說願不願意吧。”
廖神醫有些不耐煩了,搞得他上趕著似的。
誰知溫時寧眨巴著靈動的大眼睛,很是認真的說:“若廖神醫能治好二爺,我就願意。”
“……”
廖神醫氣了個仰倒。
“神醫回去的時候小心腳下,我先忙了。”
溫時寧體貼地叮囑了句後,一頭紮進溫棚裏又忙碌了起來。
廖神醫的心意她還是明白的。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她若真拜了廖神醫為師,便有了羈絆。
可她是絕不可能舍棄二爺的,二爺在哪兒她在哪兒。
反正她若要學,不拜師,廖神醫也是會教的。
旁人道她傻也好,不知好歹也罷,她隻信自己的堅持。
廖神醫主動收徒,反被拒絕,破了大防,連晚飯都不願意出來吃了。
溫時寧陪傅問舟在房間裏吃,有些好笑道:“廖老之前總一副嚴肅模樣,沒想到也有這樣可愛的一麵。”
傅問舟頗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多好的機會,時寧為何要拒絕?”
溫時寧笑眯眯道:“二爺放心吧,我該學的還學,他該教的也會教。”
“我是問你為何?”
傅問舟語氣裏帶上了幾分嚴厲,溫時寧本能地低頭不看他,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我隻想當二夫人,不想當大夫。”
“二爺,其實你可能看錯我了……”
溫時寧輕咬嘴唇,鼓起勇氣看他,溫聲細語地表達著自己。
“我其實沒那麽大的野心,讀書識字,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活在一個什麽樣的世道中……也有些不甘心,我並非愚鈍什麽都不會,隻是沒機會學而已。”
“至於種藥材,當藥商那些遠大的夢想,我確實有,我想證明自己並非災星,也並非廢物。”
“可即便證明了又如何呢?從前不在乎我的人,我也不在乎。在乎我的人,即便我是廢物也一樣在乎……”
“所以,我覺得我努力去做這一切,最大的意義就是讓二爺看到我的成長。”
傅問舟目露憐惜之色,“時寧,我從未後悔過娶你。但你要知道,我娶你的初衷是為了讓你擺脫親情的裹挾,能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呀!”
溫時寧仰著小臉,“但是二爺,人非草木,人是有感情的,我管不住自己的心,該怎麽辦?”
那雙澄亮的雙眼,微微泛紅,宛如她內心漣漪矛盾般的情愫。
她並非癡傻,也並非聖母,也能看清利弊。
能說不能說的道理,她都能懂一些,可獨獨這顆心,該如何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