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晟的別墅不僅占地麵積大，別墅裏的房間也不小。
    鳳圓這是第二次睡這麽大的房間，這麽大的床。
    他第一次是在秦潯家裏睡的，當時有日頭照著，有秦潯陪著，他一點兒都不害怕。
    現在，黑乎乎的大房間裏，什麽都沒有，他怕的小身子僵著不敢動。
    “啪。”
    房間的燈被摁亮，坐在床上抹眼淚的鳳圓，也一眼就看見了厲晟。
    “啾！”
    壞爹！
    鳳圓的黑豆眼包著淚花，嗖地一下衝了過來。
    他衝過來的速度很快，厲晟條件反射地張開手接了接。
    “啾。”
    鳳圓成功撲到爹爹手上，兩隻爪爪牢牢抓住了爹爹，並把自己的小腦袋埋了下來。
    厲晟：“……”
    厲晟雖不能像秦潯一樣，準確翻譯出鳳圓的啾啾聲。
    但此刻，他覺得自己好像也能猜到這隻小禿毛雞在啾什麽。
    他把燈摁滅，任由手上圓滾滾的禿屁股崽扒拉著他的手，他幾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厲晟的房間是亮著的。
    鳳圓扒拉在爹爹身上，含著淚花的黑豆眼在房間裏掃了一圈。
    “啾啾。”
    沒有爸爸。
    鳳圓在這個房間也沒找到爸爸，他的小腦袋往門口看了去。
    厲晟又把他抱去了外麵的飯廳。
    這棟別墅請了不少人打理，但厲晟並沒請做飯的保姆。
    他向來都是自己做飯的。
    鳳圓大半天沒吃飯了，按照鳳祈的養圓圓指導裏，他現在要給鳳圓準備飯菜還有溫開水。
    “啾，啾啾。”
    我不要吃飯，我要爸爸。
    鳳圓仰著小臉，對著厲晟啾啾個不停。
    厲晟單手托著他，另一隻手從冰箱裏拿了食材，嫻熟地處理下來。
    在廚房暖黃色的燈光映襯下，這一幕看著還挺溫馨。
    如果鳳圓沒啾啾到生氣，怒而去啄爹爹的大手，這一幕想必會更有父子愛。
    “啾！”
    放我下來。
    要求被忽視的鳳圓，氣呼呼的啄完厲晟的手，掙紮著小胖身子要下來。
    厲晟垂眸，看看他，下一秒，還真把他給放了下去。
    鳳圓的爪爪落地，他扭頭就要走。
    但除了飯廳廚房這一塊兒，其他地方的燈都是暗的。
    邁爪邁了幾步的鳳圓，小身子停住了。
    他回頭，弱弱地啾了一下。
    厲晟仿佛沒聽見，手上沒停的洗米煮飯著。
    不知過了多久。
    飯菜的香味飄了出來，趴在地板上想爸爸的鳳圓，嗅到這股香味兒後，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厲晟把一碗粥還有兩道菜，以及一籠小包子端到了飯桌上。
    他淡聲叫道：“過來吃飯。”
    鳳圓：“啾。”
    不吃！
    趴在地板上的鳳圓，很有骨氣地生著悶氣不吃飯。
    他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厲晟見狀，走過來，來到了他麵前。
    “鳳圓，你在地板上方便了？”
    厲晟看著木地板上的一小灘水漬，問道。
    鳳圓：“？”
    鳳圓怒：“啾！”
    他才沒有在地板上噓噓呢！地板上的水，都是他哭出來的！
    憤怒啾啾的鳳圓，還沒啾兩下，就被厲晟的大手抱了起來。
    厲晟的身形高大，且因著有健身的習慣，所以身上的肌肉線條流暢又結實。
    他用大手托著鳳圓，襯的本就個頭小小的鳳圓，看上去更小了點兒。
    “逗你的，別啾了。”
    厲晟把小小的禿毛雞，放到飯桌上，讓他吃飯。
    鳳圓瞅瞅麵前香噴噴的飯菜，原本堅毅的小黑豆眼，一點點動搖起來。
    厲晟把他放下來後，自己轉身去收拾了廚房。
    他習慣趁著鍋還熱時，把剛用過的鍋還有灶台給收拾一遍，這樣拾掇的也幹淨。
    坐在飯菜前的鳳圓，看看在廚房裏忙著的壞爹，再看看香香的飯菜。
    他咽了下口水。
    “啾。”
    圓圓就吃一口。
    鳳圓自我洗腦著，他隻吃一口就不吃了！
    “啾啾啾。”
    然而，第一口吃完是第二口，再緊接著第三口第四口……
    鳳圓吃的根本停不下來！
    壞爹做的飯太好吃了。
    他嫩黃的小喙在碗裏還有盤裏啄得飛快。
    收拾完廚房的厲晟，站在廚房門口，一雙深邃的眸子安靜打量著吃飯吃的直上頭的小禿毛雞。
    小禿毛雞都快把腦袋紮進碗裏了。
    厲晟看著他，看著看著忽地想起了這小禿毛雞的爸爸。
    鳳祈說自己有事要做，不跟鳳圓一起住過來。
    鳳祈還說，鳳圓的瞳色和耳朵跟他一樣。
    鳳祈最後敲了重點，警告他——
    不許再說兒子屁股禿。
    鳳祈的種種叮囑，都建立在鳳圓是他們共同的兒子的基礎上。
    厲晟眼底暗了暗，對飯桌上的小雞崽，心頭還是有太多的疑雲。
    他還是沒有把小雞崽當做兒子的實感。
    和飯廳相鄰的客廳，牆壁上懸了個高價定製的壁鍾。
    壁鍾的指針，滴滴答答的指到了兩點。
    鳳圓啄完最後一口菜，被撐的更加滾圓的小身子，緩緩癱了下來。
    “嗝。”
    他打了個飽嗝兒。
    厲晟看他吃完，把飯桌利落地收拾好，然後揣著他回了房。
    “別啾。”
    “睡覺。”
    “你爸爸今晚不會來。”
    厲晟一回房，就對著小雞崽提前預告了遍。
    鳳圓聽著他的話，還是不甘心的看了看窗外。
    沒有厲晟送他，他夜裏不敢回去的。
    養圓圓指導手冊還有一條：睡前要洗澡。
    厲晟的主臥自帶了一個衛生間，衛生間裏有全自動按摩的浴缸。
    厲晟把小雞崽放進去，開洗。
    他記得手冊上關於這條有個補充說明：給圓圓洗澡，注意安全。
    他本來沒在意這條說明。
    直到，他被不小心沉到了水底後驚慌亂撲的鳳圓，一爪子撓到了脖頸，還有靠耳側的右臉。
    有血珠滲出來，瞬間沒入鳳圓的爪墊中。
    可惜這一大一小誰都沒注意到。他們一個啾啾叫著要從浴缸裏逃出來，一個沉著張俊臉冷酷無情的繼續洗崽。
    浴缸裏一時間啾聲大作，毛毛亂飛。
    等鳳圓終於被洗幹淨，包進大毛巾裏，地板上也濺滿了水，厲晟的睡衣更是濕了個徹底。
    他結實精悍的胸膛，被濕衣給顯了個徹底，這樣的畫麵，放在成年人的眼裏，是很有衝擊力和誘惑力的。
    可惜，現在厲晟跟前隻有一隻濕漉漉的禿毛崽。
    禿毛崽對壞爹的身材一點都不懂欣賞，他頂著翹起來的呆毛，對壞爹氣過了頭，都沒勁兒生氣了。
    厲晟沒管自己身上的濕衣服。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拿著毛巾，力道不輕不重的擦著小禿毛雞。
    很快。
    小禿毛雞除了屁股外，身上的毛毛都蓬鬆了起來。
    厲晟揣著他，把他放到了自己床頭。
    “在這待著。”
    厲晟說完，重新拿了睡衣，走進衛生間。
    衛生間的磨砂玻璃內，鳳圓洗澡洗出來的熱氣還沒散。
    淋浴頭的水流衝刷下來。
    厲晟的雙手插進發間，將剛才就被鳳圓打濕的頭發全部往後捋去。
    他俊美逼人的臉，在水汽中似乎少了些淩厲。
    小禿毛雞還在外麵床上，厲晟沒在浴室裏洗太久。
    他很快就把自己擦幹走出來。
    臥室的燈沒關。
    在床頭柔和的光線籠罩下，厲晟看見了枕頭下露出來的一隻肥嘟嘟的小屁股。
    是鳳圓的。
    他估計是折騰累了，在厲晟洗澡沒洗多久時，就睡著了。
    爸爸不在身邊。
    陡然換了環境的鳳圓，很沒有安全感。
    所以，他把自己藏到了爹爹的枕頭下。
    這個枕頭是厲晟用的，有著他的氣息。
    鳳祈和白澤曾經討論的沒錯，鳳圓太小了，他就是很需要親生父親的安撫。
    而父親的氣息，對幼崽來說是最好的安撫。
    鳳圓雖然嘴上討厭壞爹，但在他感到沒安全感的時候，下意識把自己藏起來的地方，正是沾了爹爹氣息最濃鬱的枕頭。
    厲晟坐下來，掀開被窩躺下。
    他常用的枕頭被鳳圓給占了，他隨手拿了另一隻替代。
    厲晟睡得晚，第二天起得卻不晚。
    在鳳圓還睡懶覺時，他就已經在別墅內的健身房裏揮汗如雨了兩個小時。
    他的體魄，比起鳳祈如今的病秧子身體，不知好了多少。
    健身，洗澡，做早飯，查看一下今日的行程。
    厲晟的生活極規律。
    當然，他規律的生活日程，是在鳳圓還沒醒時，才能順利進行的。
    當鳳圓醒了，厲晟就別想再跟規律二字搭邊了。
    他要給一隻小雞崽洗臉洗爪，做適合他的早飯，最最關鍵的是——
    還要應付他的啾啾聲。
    這完全打亂了厲晟平日裏的時間安排。
    等在家裏給鳳圓收拾好，厲晟要揣著他上班時，小雞崽用爪爪蹬著他的臉，堅定拒絕。
    “啾！”
    圓圓不上班！
    鳳圓的事情多著呢，他要找爸爸，還要雷打不動的撿破爛，他還想去看厲廷怎麽樣了。
    總之，他忙極了。
    厲晟按著圓圓指導手冊上第二條上來，態度也很不退讓的要把他帶走。
    父子倆僵持住了。
    眼看著父子矛盾難以調和，住在不遠處的秦潯，及時趕了過來。
    “厲叔叔，你去上班吧，我可以帶圓圓。”
    秦潯說著，張開手，問他要崽。
    被厲晟扣在手上的鳳圓，也朝著秦潯伸出了爪爪。
    兩小隻一個要抱抱，一個樂意抱抱抱。
    厲晟沉默幾秒，把小雞崽給了出去。
    “有什麽事去厲氏大樓。”
    “我中午會回來做飯。”
    厲晟撂下兩句叮囑，坐上了自己的。
    這一夜加半天的帶崽，帶的他頭都犯痛。
    司機把車開的平穩。
    厲晟坐在後座，一邊按著太陽穴，一邊麵無表情的想，也不知道鳳祈這幾年怎麽帶的。
    聽說小雞崽三歲了。
    這麽難帶的崽，帶到三歲，鳳祈付出的精力還真是難以想象。
    被厲晟正想著的鳳祈，這會兒沒在花生街小胡同的家裏。
    他去了本市的影視基地。
    這座有名的影視基地裏，有隻他找了許久的妖鬼，藏匿其中。
    趁著鳳圓被親爹帶著，鳳祈打算好好找找這妖鬼的蹤跡，將其處決。
    他去了影視基地，沒告訴鳳圓。
    鳳圓在家門口碰了壁，小腦袋都沮喪地耷拉了下來。
    “啾？”
    爸爸是不要圓圓了嗎？
    秦潯聽著他低落不安的啾聲，揉揉他的腦袋，哄道：“不會，你爸爸不會不要你。”
    鳳祈叔叔對鳳圓的愛，秦潯是能看得到的。
    他不信鳳祈會不要鳳圓。
    “你爸爸肯定是有事情要做，沒法帶你，所以才讓厲叔叔帶你。”
    秦潯理智的分析道：“圓圓，你不要難過，好好等著你爸爸回來就好。”
    為了讓鳳圓的心情好一點，秦潯特意帶他去了醫院，看了他想看的厲廷。
    兩小隻趕去醫院，是看到了厲廷，但厲廷躺在重症監護室裏，還沒脫離危險。
    鳳圓：“……”
    鳳圓的心情更差了。
    他吸吸鼻子，連破爛都不想撿了。
    秦潯沒法子，在陪著他轉了一大圈後，眼看到了中午，幹脆去了厲氏大樓。
    厲氏大樓裏。
    休息時間，公司員工自己扯的匿名小群裏，正在抽空就八卦。
    這些人用著匿名功能，所以顯示出來的名字都是些水果名或者其他有點古怪的短名。
    蘋果：“救救救救命！有人看見今天的厲總了嗎！他的右臉，還有脖子！”
    香蕉：“我看見了！他的脖子上有抓痕，超明顯的！”
    奧特曼：“你們說的真的？厲總的身上怎麽會有這個痕跡？”
    茄子：“不知道啊，厲總這到底什麽情況？”
    一群匿名在好奇著厲晟的情況。
    有個西瓜發了幾個戴墨鏡的表情。
    西瓜：“這還用討論？答案隻有一個，咱們厲總身邊有小妖精了，還是個特別辣的小妖精！”
    西瓜：“看來，趙小姐是莫得希望了啊。”
    西瓜說的趙小姐，是正在影視城拍戲的影後趙潔。
    趙潔的出身很好，家中和厲家的關係也不錯。
    她本人性格溫婉，和厲晟的接觸，也比厲晟和其他異性接觸的多。
    對外，許多人都當她是厲晟未公開的女友。
    群裏的西瓜在點了她的名後，立馬就有她的粉絲為她說話了。
    香蕉：“趙小姐看著是溫柔掛的，但私下裏和男朋友相處，說不定就很熱情啊！我看厲總脖子上的印子，有可能就是她留的。”
    西瓜：“？”
    西瓜：“少碰瓷了好吧，厲總對趙小姐根本不像對女朋友。”
    西瓜：“我親眼見過，趙小姐在厲總跟前沒站穩，咱們厲總可是扶都沒扶一下的。”
    香蕉：“你胡說！”
    眼看著香蕉和西瓜吵了起來，群主連忙出來，勸了起來。
    一眾人在小群裏打字如飛。
    被他們八卦的趙小姐，對自己的粉黑大戰，還渾然不覺。
    她這會兒心情很好。
    晚上的全星晚宴，在距離這兒很近的一處會所辦。
    據她所知，厲晟晚上也會在那地方。
    “小何，讓我約的妝造團隊提前過來，我要提前試妝。”
    “好。”
    趙小姐這邊在精心試著妝，她惦記著的厲晟，則是在皺眉研究著秦潯送過來的小雞崽。
    小雞崽沒精打采的，連啾啾聲都是弱弱的。
    他趴在厲晟的手上，感覺自己又困又熱。
    而這個症狀，其實從早上，不對……
    是從他昨夜裏睡著就開始了的。
    他覺著這有點像他第一次化形。
    但他仔細憋了憋，還是化不出來。
    “厲叔叔，你摸摸圓圓，他身上一直熱熱的，他是生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