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大家長顧大川是大隊長，他和王冬妮生了東西南北四個兒子。
    大兒子顧青東和二兒子顧青西在家種地，兩人都踏實肯幹，能拿滿工分。
    老三顧青南在縣城的機械廠，一個月工資二十多，因著當時找工作花了家裏不少錢，顧青南的工資現在是大部分都直接上交給到了家裏。
    裴二叔早在靈曦他們婚前就和老顧家人商量好，顧四和靈曦婚後是要單過的。
    和他們不生活在一起，這老公公，小叔子大伯子的，靈曦至多見麵打個招呼，她到時候認得他們誰是誰就行了，其他不需要多費心思。
    靈曦有可能接觸的打交道的，是家裏麵的幾個女性。
    顧四便宜媽王冬妮同誌，是長輩，倒是天然壓了靈曦一頭。
    可這王冬妮一心想把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兒子‘嫁’出去，想讓他下半輩子有著落，最好是能幹人還能養著她家老四。
    現在有靈曦有老裴家這個冤大頭，兒子不在家裏拖累其他人，她對靈曦那是恨不得捧著供著。
    至於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
    他們就是很普通的村子裏小媳婦大嫂子的樣子。
    老大媳婦育有兩兒兩女，兩個兒子是雙胞胎，今年十二歲，他倆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姐姐大丫今年十五，妹妹四丫才七歲。
    老二媳婦生了三個閨女，二丫三丫是雙胞胎，今年十一歲，下麵還有個五丫，今年才四歲。
    老二媳婦因著一直沒生男娃，在老大媳婦麵前自覺矮上一頭。
    但，老二媳婦是王冬妮娘家遠房的親戚，有王冬妮偶爾照顧，她和老大媳婦也算是旗鼓相當。
    兩人偶爾因著你家多一塊肉，你家少一碗湯的，別個苗頭，不過這倆媳婦都幹活麻利，上工在婦女團體裏也是工分高的那一波。
    至於下麵的小輩兒……
    靈曦隻是做嬸子的，這些個小輩兒有各自的爹媽，和靈曦自然是沒什麽關係。
    靈曦認真聽顧四給她分析，四哥說的和二叔和二嬸奶他們打聽的，大差不差，心裏麵有了底。
    不過，靈曦有些好奇。
    “昨兒個，有個穿黑紅格子的，十四五的樣子。
    頭發稀疏披散著，用手帕包住攏在後麵，那個是大丫嗎？”
    這姑娘是靈曦在門前下轎子的時候看見的，當時是站在王冬妮旁邊。
    靈曦對人的情緒感知十分明顯。
    當時那姑娘看她和四哥的眼神兒別提多奇怪了。
    看靈曦的時候，用一種是不是腦子壞掉的憐憫眼神兒，而那姑娘看向顧四的時候，眼中滿滿的都是嫌棄和不屑。
    還有種莫名其妙的自得和優越感，和裴福珠剛從明暉小朋友那兒花了十塊錢買到那個珠子後，那種一直抬著下巴，看誰都是爾等凡人不配的感覺有點兒像。
    靈曦當時有點兒不高興，但大喜的日子，又是那個時候，她又不能翻臉。
    她到底還是忍住了，這會兒，想起來了，靈曦自然是要告個狀的。
    顧四被靈曦這形容逗得，低低笑出了聲。
    “等會兒得去一趟，算是認認人，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
    他說話的功夫，拿了個雞蛋將雞蛋殼剝掉，放到碗裏，拿了雙幹淨的筷子搗碎，又加了勺蜂蜜倒上水，將碗端到靈曦手邊。
    這才道：“不需要不高興，有些人眼睛長來不會用，那就不需要了，四哥會處理好的。”
    不過，靈曦隻因著別人看他不好的眼神，就不開心，還是叫顧四心情很是愉悅的。
    靈曦：“……”
    啊，這……
    好哦！
    她又笑開，將剩下的雞蛋剝了殼，遞給了顧四。
    兩人這一頓飯吃的黏黏糊糊，吃了半個小時才吃完。
    靈曦和顧四這才並肩出了院門。
    此時的靈曦依舊一身紅，下身一條暗紅色大裙擺長裙，上身是同色斜襟立領款式，領口袖口裙擺都用金絲銀線繡著纏枝暗紋，顧四特意找老師傅定做的，很是好看。
    老顧家在村中心，東麵是大隊部，往西過了自留地就是趙簡安那個被燒了的籬笆小院石頭屋，隔壁就是牛棚。
    顧四和靈曦出門往南走，過了趙簡安前地主爹家的大院兒，繞過牛棚往東走，不過幾十米，就到了地方。
    前前後後，還是顧四帶著靈曦一邊走一邊介紹的情況下，也就幾分鍾的樣子。
    路上沒經過什麽人家，但有不少瞧熱鬧的人遠遠站在路口探頭看著，還有些小孩子鬧哄哄的嚷著看新娘子。
    顧四難得脾氣好，聽見村兒裏的小孩子誇新娘子長得好看，新娘子像是小仙女，還會從他們拎著的籃子裏抓幾顆糖分出去。
    靈曦全程隻需要負責笑就好了。
    老顧家的人不少，靈曦和顧四到的時候，裏裏外外圍著都是人。
    靈曦詫異看顧四，顧四原還以為是家裏麵族裏的親戚，等著新媳婦認人，但想想又覺得不對，現在不是以前，結婚了家裏麵族裏的長輩都等著第二天喝媳婦兒茶的。
    現在沒那個條件，結婚那都是自家人的事兒，七大姑八大姨的，等到婚後見著麵了，再給介紹一下直接喊個人，就行了。
    兩人繞開人群進了院子，這才看見王冬妮正拎著掃帚追著一個七八歲瘦巴巴的小姑娘。
    “我讓你跑，眼皮子淺的東西？餓死鬼托生啊！咋不吃死伱！”
    四丫哇哇大叫，眼淚鼻涕一把，扯開嗓子嚎：“不是我，是大姐，大姐……”
    “你嘴巴上的油還沒擦幹淨呢，還糊弄老娘……”王冬妮又一掃帚抽過去。
    還有幾個眼生的大嫂子大嬸子的攔著人，說小丫頭嘴饞，長大就好了雲雲。
    原來昨兒個靈曦他們的喜宴辦的熱鬧，家裏麵備的菜還餘下不少，給過來幫忙的幫廚的一分，王冬妮又給顧四他們留了些，剩下的都端回了老顧家，然而隻一晚上，那一大海碗的肉，就見了底。
    靈曦瞧著這小丫頭有點兒眼熟。
    顧四壓低聲音：“曬場那個。”
    靈曦啊了一聲，恍然，忽然就瞧見她吃飯時還問顧四認不認識的那個姑娘，正靠牆站著，抬著下巴，時不時用輕蔑的眼神，看一眼院子裏的鬧劇。
    靈曦：“……”
    順著靈曦的目光，同樣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的顧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