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孩隻大概六七歲的模樣。
    他身上的衣服極其不合身，裸露在外麵的手腳臉耳朵上都是凍傷後留下的疤痕。
    此時的他，滿是髒汙的臉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直勾勾的盯著已經再次落鎖的大門……
    還能聽見他偷看過那個長得特別好看的青年人，清朗好聽的聲音。
    “沒什麽，回吧！
    過兩天就回老家去了，基本上沒可能再回來了。不管是什麽，都沒關係。”
    那小孩撒腿就往廂房跑，看見桌子上放的東西，眼淚瞬間下來了。
    他連忙又跑到院子裏，對著大門的方向跪下來，就嘭嘭嘭的磕頭。
    他知道，那青年隻是隨手而為，他自己根本不在意。
    就像是去年的時候，對方發現自己的蹤跡，並沒有將自己驅逐出去。
    但，這恩情，他卻不敢忘。
    裴宴寧原本打算訂了蛋糕讓他們送到這邊的院子，取的時候也方便，但沒想到這小孩還在那，那院子他暫時用不到，他沒有奪人生路的心思。
    這才留了錢和東西，說了那麽一番話。
    靈曦對此全然不知情，回到裴宴寧宿舍的時候，裴瑄已經抱著籃球回來了。
    裴宴寧嫌棄：“快去洗洗，回來吃蛋糕。”
    “好的，給我留一塊啊！”
    裴瑄連忙鑽進了衛生間洗漱去了。
    裴瑄經過慎重的思考，警校他還是決定要上。
    裴瑄想的很簡單。
    學先上著，至於畢業後……
    那還得是兩年後的事情呢！
    到時候再說到時候的事兒！
    裴瑄沒什麽大誌向，小時候還有戰亂時人心倉惶的印象，後來戰爭結束了，靈曦被送回了家裏，裴瑄就一直跟著靈曦照顧靈曦，靈曦在他生活中占據相當大的比例。
    靈曦嫁人後，也就距離幾步遠，裴瑄也沒太大排斥。
    但，這回等到裴宴寧回去，靈曦他們就要跟著裴宴寧一起生活，那距離……
    他想想，就覺得有點兒不想接受。
    裴瑄就尋思著，他上兩年警校，等到畢業後分配也是先從小警員做起，那他為什麽不能想辦法分到縣裏的機械廠附近呢！
    到時候不就還和以前一樣，靈曦還在他眼跟前，對吧！
    至於家裏麵的買賣……
    他爸還年輕呢，還有大哥在，大哥比他可厲害多了。
    裴瑄在決定上警校後，就開始出門。
    他一天中分半天時間跟著顧四去排隊買東西，家裏麵的那些個票，針頭線腦肥皂布料的這些票都要花出去，顧四一個人排隊到底不如倆人一起的快。
    另一半的時間，就在宿舍區的籃球場上，和各種年輕人中年人打籃球。
    這不剛回來。
    裴宴寧和顧四這些天沒閑著。
    顧四主要負責清空票據，香皂肥皂火柴牙刷毛巾布啥的，大多帶回家都是和裴瑄一起去排隊的時候買的。
    至於不是和裴瑄一起去的時候……
    顧四更是敞開了買，還有他搜刮回來的，他以前的那些個東西。
    靈曦起初還看看，後麵都不想清點了。
    裴宴寧則是和吃的杠上了。
    他弄回來的都是有票都買不到的。
    隻糕點就五花八門。
    用棗泥青梅葡萄幹玫瑰豆沙白糖這些左餡兒，做的各種酥。
    還有桂花香味兒的，玫瑰花味兒的，蜂蜜味兒的，甜鹹芝麻味兒的，棗泥味兒的，山楂桂花味兒的……
    為了擺放這些裴宴寧還專門帶著她去買了兩個三米長二米高的架子，糕點一層一層的擺著，擔心胡亂堆在一起被壓壞了。
    都是找的老手藝人，他拿了材料讓對方給專門做的，收進空間的時候還熱騰騰的，像是剛出鍋沒多久的樣子。
    就是蛋糕，裴宴寧都以一天兩個的速度給靈曦囤著。
    其他還有些什麽茯苓夾餅，酥糖果脯，烤雞烤鴨燒鵝烤羊腿醬肘子醬菜的……
    這天晚上，當天夜裏的火車。
    靈曦和裴宴寧拿完了最後一批糕點，和人家結了賬，靈曦將大半都收到了儲物吊墜的空間中，一樣留下一份打算帶回去給顧四和裴瑄一起嚐嚐。
    他們剛回到大院，就見門口有兩個人被押了出來。
    裴宴寧將車停在了路邊，等到押著人的車開走了，才開進去，裴宴寧見靈曦好奇，解釋：“估摸著是查出點兒什麽來了。
    是不是當時那事兒不知道。
    但——
    這麽大規模的排查，揪出兩個人不算什麽奇怪事兒。”
    “爸你不是知道那是誰？”當時還心情不好來著。
    怎麽這回又不知道了？
    “爸真不知道。”
    誰知道是本人還是對方委托人做的呢！
    他除了記得那人小二十年前的長相，連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這叫他怎麽說。
    靈曦：“……”
    “好的，爸爸不知道。”
    聽出自家親爹這話裏麵的憋屈味道，靈曦貼心沒多問。
    裴宴寧：“……”
    ！！！
    他們到家的時候，顧四和裴瑄已經將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裴宴寧看那一袋幾十斤的糧食菜肉。
    那糧食是他們家糧本上這個月供應，裏麵一共三十斤的細糧，剩下的都是粗糧，家裏麵三個大男人一天三頓敞開了吃，細糧真不剩下多少，粗糧倒是還有些。
    忙忙騰騰搬回去，還不夠折騰的。
    還有鍋碗瓢盆……
    靈曦看得上眼的他都收了起來，剩下的，也不想搬來搬去了。
    裴宴寧留夠晚上和火車上吃的，剩下的讓裴瑄挑了些去送給剛認識的小夥伴。
    其餘他後來添置的卻帶不走的，像是桌子椅子五鬥櫥大衣櫃這些，有的被他賣了，有的送人了，有的直接折價給了後勤。
    他們離開的時候，老黑帶著另外兩個副手，開了兩輛車，才把他們連帶著行禮送到的火車站。
    老黑難得煽情。
    “此去一別，再見不知何時，望君珍重。”
    裴宴寧擺擺手：“別這麽嚴肅嘛！你又不是找不到我家在哪！”
    老黑：“……”
    裴宴寧繼續：“再說了，我還能回來找你嘛！”
    他還不忘調侃：“下回來，你接我可不能再帶個木牌子了。”
    老黑：“……”
    ！！！
    他下意識摸了摸胳膊腿，揉了揉胸口。
    嘶，他娘的一個個下手是真的狠啊！
    裴宴寧：“……”
    噗——
    圍觀的顧四裴瑄靈曦：“……”
    忍住不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