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靈曦剛說了一個字，胃裏麵又是一陣陣的翻湧，她連忙捂著嘴。
    明暉忽然間舉手。
    “我知道我知道，那邊有水房，有廁所，有洗衣服的地方，我看見好些人在那邊洗衣服。”裴宴寧帶明暉去過，明暉記得很清楚。
    靈曦隻覺得這聲音是天籟，也不管其實家裏麵陽台就能洗，為什麽要出去。
    隻要現在能讓她睡覺就好……
    “奶我想睡覺。”
    老太太回神：“快去快去，奶自己尋摸。”
    靈曦嗯一聲，挪著步子回到了屋子裏，終於挨著床，她沒來得及拉被子，沒來得及枕枕頭，甚至連鞋都沒來得及脫。
    靈曦就這麽閉上了眼。
    昏昏沉沉的，不消片刻便沒了意識。
    靈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睡過去還是昏過去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是被裴宴寧從床上叫醒的，那時候可能因為睡了一覺，精神好了些，雖然還是有些不怎麽舒服，但是正常的吃飯是能了。
    靈曦就這麽過了三天。
    晚上各種小心翼翼擔心吵醒老太太，沒睡多久就被老太太喊起來吃飯，在頭暈眼花中應付老太太的各種問題，然後下午死睡……
    靈曦很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狀態，一天比一天更差。
    而且——
    因著老太太和明暉都在，靈曦獨處的時間極少，蛋糕糕點羊奶等她再沒碰過。
    更多的時候除了睡腦子裏再也想不起其他。
    靈曦是身體不允許，但她其實對老太太沒意見。
    老太太是好心，一大把年紀了，還辛辛苦苦幫忙拾屋子還幫忙洗衣服做飯，哪有她一個小輩挑挑揀揀的道理。
    再者說……
    顧四沒幾天回來，老太太就要離開，隻住幾天。
    這裏是老太太親兒子的家，靈曦並不想讓她這幾天住的不舒心。
    就這麽著，靈曦數著日子堅持了下來。
    這天晚上，天灰蒙蒙，屋子裏伸手不見五指。
    靈曦半夜又被憋醒，她正準備坐起來，按照往常一般去洗手間，然而，她剛一動作，就有一道黑影撲了過來，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
    “啊啊啊，嚇我，嚇我，掐死你！”
    這聲音惡狠狠的！
    “啊——”
    靈曦下意識一聲驚呼，嚇得七魂丟了六魄。
    正常情況下，人在受到驚嚇的時候，都是下意識的往遠離危險的地方躲的。
    靈曦自然也不例外。
    然這麽一躲，就卡住了。
    那床和窗戶之間是有一些空隙的，顧四在家的時候靈曦一般都是走外麵，或者顧四抱著。
    老太太來了之後，她都是側著身子，從床和窗戶見的空隙走過去的，肚子在床上方，也擠不到。
    可現在她就卡在那中間。
    那黑影手下落了空，踉蹌撲到床上。
    裴宴寧那邊聽到動靜趕過來的時候，就見老太太似乎也被嚇到了，靈曦卻不知怎麽的，仰著卡在了床和窗戶那邊的牆壁之間的縫隙裏嚇得滿臉淚。
    老太太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趴在那裏。
    裴宴寧暫時顧不上親媽，連忙上床將人給抱出來，都沒發現自己他太著急連鞋都忘記穿。
    “乖沒事沒事，別怕，爸爸來了不怕啊！”
    裴宴寧這樣哄著，但下一瞬他手下卻覺得有什麽熱乎乎的液體，他身體下意識的就是一僵。
    向來對一切都雲淡風輕，麵不改色，運籌帷幄的裴宴寧，這會兒麵色瞬間蒼白。
    “乖，有爸爸，不怕。”
    他口中哄著靈曦，動作卻十分僵硬抬起手，拉被子就要裹著人送醫院。
    而這一動作，他也才看見了自己的手。
    不是血！
    裴宴寧這一刻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他就說……
    這才不到六個月。
    一直都聰慧過人的裴宴寧瞬間弄明白了什麽情況。
    他不住的安撫。
    靈曦驚魂未定，但裴宴寧來了之後她就不怕了，而這個時候，靈曦才後知後覺，剛剛……
    是她奶。
    靈曦心跳撲通撲通，趴在裴宴寧懷裏不想說話。
    甚至，她半點都想不起現在這狼狽模樣。
    隻緊緊抓著裴宴寧，才覺得安心。
    裴宴寧抱著人，目光就在周圍轉轉，想要給靈曦換身衣服，可他自己到底有些不方便，靈曦又是驚魂未定的。
    筒子樓的隔音真不咋地，靈曦那一聲尖叫，整個樓層都隱約聽到了些動靜，住在附近的幾家，尤其是負責保衛工作的曾家旺，胡亂披著一身衣服赤著腳就跑出來了，和同樣胡亂披著衣服的靳清瑤碰了個正著。
    靳清瑤直接拍門。
    “怎麽了，什麽事？”
    “無礙，嚇著了。”
    裴宴寧是這麽回答的。
    靈曦現在這情況也不適合見外人。
    曾家旺一聽，瞬間放了心，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沒說怎麽嚇著的，但是黑咕隆咚的，家裏麵還有個老太太又多了個小子，誰知道是不是皮小子半夜惡作劇呢！
    但裴宴寧都說沒事了，大家也就都散了。
    顧四一身的風塵仆仆趕回來，麵對的就是現在這種堪稱混亂的情況。
    給顧四開門的是明暉，此時，明暉臉上還帶著淚，看他瞳孔，是輕度驚嚇的模樣。
    顧四顧不得安撫明暉，隻揉了把他的腦袋，大邁步往陽台上去。
    因著裴宴寧一直安撫靈曦的情緒，連燈都未來得及打開，隻客廳的燈還是明暉開的，顧四順手開了燈，然看見靈曦模樣那瞬，他表情驟然變色。
    天天看著可能察覺不到，但是顧四還是一眼就發現，靈曦養的圓乎乎肉嘟嘟的小臉下巴都尖了。
    “怎麽回事？”
    他上前從裴宴寧懷裏接過靈曦，搭了靈曦的脈：“勞累過度，睡眠不足，驚懼心悸……”
    顧四被氣笑了。
    “你幹什麽了，吃飽了睡睡醒了再吃你都不會嗎……”
    靈曦因著裴宴寧的安撫，已然平複很多，這會兒看見顧四回來，除了高興，隻剩下心虛和委屈，扯了扯他衣襟往他懷裏鑽。
    她這會兒全身狼狽，靈曦才後知後覺，有些羞恥。
    “四哥……”
    然而靈曦這一動彈，裴宴寧和顧四的目光卻都落到了她頸間的指痕上。
    裴宴寧的眸中醞釀起風暴。
    他回頭去看老太太，老太太正處於失神時候，盯著自己的手。
    裴宴寧深呼吸，將老太太帶了出去，安置回他自己的臥室。
    “您先在我這屋睡，讓老四去給靈曦換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