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曦不知道是著急的還是疼的，又或者是嚇得，眼淚已經下來了。
    顧四手已經摸上了她的脈，麵色就是一變，手都抖了，他開口的時候聲音也在發顫。
    “要生了！”
    才七個月多一點……
    裴宴寧身體一僵，說話聲音卻盡力維持平靜，這會兒不是追究靈曦怎麽突然就要生了。
    而是——
    “我去燒水，再去找靳清瑤……”
    她當過護士，自己生過孩子。
    這是裴宴寧能想到的，最快能找到的，可能對現在的情況有所幫助的人了。
    至於個人喜惡，現在根本不是計較的時候。
    顧四已經取出銀針，聞言連忙攔住人。
    “不需要，我自己來，有外人在我不方便。”
    他說話的時候，又將一個木盒取出遞給了裴宴寧，“裏麵的人參，切片，給我留幾片，再取三分之一去煲參湯。”
    他取出的銀針，是助產的。
    知道靈曦懷的是多胎養不到十個月會早產，還不好生，他沒少研究助產的法子。
    他自己則是手壓著靈曦身上的一處穴道輕輕的揉壓，同時將自己的孕養的能量借助精神力輸送過去，看著她睜著眼看自己，努力想要露出一個笑，臉上是痛苦表情，眼中還有些驚懼和緊張，顧四心疼的恨不得以身相替。
    但，麵上卻穩住了，哄著安慰著。
    “沒事，沒事了，別怕，別怕啊。”
    裴宴寧也顧不得其他，連忙按照顧四的說法，將參片先切出來，他對這些知道的不多，但他還是清楚顧四這時候讓他切參片，是為的以防萬一，留給關鍵時候含著的。
    他努力保持鎮定，才沒讓自己的匕首削到手指。
    靈曦這會兒剛剛那擠壓帶來的疼痛已經好些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看他們掩飾之下的著急和害怕，心裏麵突然就不緊張了。
    “我餓了，我吃飽了再生行不行。”
    有點委屈，還有點可憐。
    顧四和裴宴寧一頓，被這一打岔，神情都為之一鬆，哭笑不得，但更是心疼。
    “當然可以，爸爸給你做，你想吃什麽？”裴宴寧連忙開口。
    靈曦蒼白著臉，努力將注意力轉移到吃的身上，認真想了想，“小丸子湯吧！”
    帶靈氣那種。
    顧四聞言，連忙用空著的一隻手將家裏麵以前用靈獸肉炸的小丸子端出一盆來，給裴宴寧遞過去，但想了想，又直接將靈曦手腕上的光腦手環捋下來，直接扔給裴宴寧。
    裴宴寧驚了一下，連忙接住。
    顧四隻道：“將精神力探進去。”
    他給裴宴寧開放個臨時權限，裴宴寧有精神力，用起來是能用的。
    裴宴寧驚訝，這竟然是和他以前用過的儲物吊墜，不是同一種體係的東西，但這會兒也不是驚訝的時候，他隻點點頭，將手環往兜裏一塞。
    他都沒有時間再去想，連忙出去給靈曦做吃的，還要再燒水，煮參湯……
    甚至，在煮小丸子湯的時候，裴宴寧還扔了片參片進去，不過，也就十多分鍾就搞定的吃食，這參片能發揮的藥效聊勝於無吧！
    老話說，七活八不活，其實說的是懷胎七月生下來的孩子可能能養活，懷胎八個月生下的也不一定活。可話又說回來，能多養一天晚一天生，誰想生的早。
    裴宴寧和顧四也好，靈曦也罷，他們是真沒想到靈曦會生這麽早。
    可——
    事情已經發生，誰也控製不住。
    好在，顧四和裴宴寧都不是不能擔事的人，心裏麵再著急再擔心事情有條不紊，好似演練了不知道多少遍。
    顧四一聲聲安撫。
    “沒事，別怕，你看，我和爸都在，四哥的醫術你還放心不過……你隻管生，生下來就好了，有我和爸，什麽都不用你操心，乖啊，不怕……”
    裴宴寧站的筆直，目光似是看向前方，又似是看向虛妄，耳邊縈繞的溫和柔軟的聲音，以及壓抑著的痛呼，裴宴寧忍不住鼻子一酸，雙眼發澀。
    靈曦一直養著嬌，七八歲前跟著親爹在外麵戰火連天愣是沒讓她吃過一點的苦頭，後來回到裴家，那也是什麽都不讓她沾手，全家將她當寶貝一樣疼著寵著，嫁給顧四之後，顧四更像是養了個閨女，捧在掌心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了。
    可如今呢，這麽一遭，她是將這輩子從未吃過的苦都吃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裴宴寧和顧四不知道等了多久，靈曦也不知道疼了多久，好似窗外的黑暗慢慢退卻，天邊的晨光微熹時候，已經陣痛成習慣了的靈曦，忽然間覺得腹部一陣劇痛，整個人似乎都被劈成兩半，她一咬牙，用力……
    有什麽脫離母體。
    終於生了！
    顧四是頭一回給人接生。
    但，實際上他曾經模擬過千萬遍，這時候倒是穩得住。
    顧四的精神力一直在靈曦身上，觀察她的狀態，同時，他動手將小娃娃檢查了一番。
    確定沒多什麽也沒少什麽，養養就成，他瞬間鬆口氣。
    “老大是個姑娘，很健康。”
    隨著顧四的聲音傳出，還伴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
    裴宴寧聽出顧四話中的輕鬆，緊繃著的神色也跟著稍稍鬆緩了些，“好好好，需要什麽就和我說。”
    靈曦那邊還在生……
    顧四將小娃娃簡單收拾了一下，送了出去讓裴宴寧先照看著。
    他給靈曦擦了擦汗，安撫：“沒事，第一個出來了，後麵就好生了。”這話是安慰靈曦，安慰裴宴寧，也何嚐不是安慰自己。
    卻在此時樓道裏傳來腳步聲，敲門聲緊接著響起。
    裴宴寧麵色一變，以為是靳清瑤那個愛管閑事的女人聽見這邊的動靜過來，但沒想到推門進來的是裴瑾。
    他詫異了一下。
    “怎麽過來了？”剛走沒多久。
    裴瑾張了張嘴，剛想說家裏出事了，然而聽見裏麵的動靜，他勉強露出一個笑：“感覺像是有事，就過來瞧瞧。
    沒想到靈曦生了。”
    裴瑾掩飾的並不怎麽高明，但此時的裴宴寧注意力都在靈曦身上，隻隨意應了句。
    靳清瑤聽見動靜趕到這裏的時候，就看見被裴宴寧和裴瑾守著的，這小的不知道要怎麽形容的娃娃，能有四斤嗎？
    “這怎麽活……”靳清瑤眼睛都紅了。
    裴宴寧裴瑾麵色瞬間變得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