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曦隱約聽見裴宴寧的聲音，有些不可置信，但不多時，大門打開，裴宴寧進了院子。
    靈曦剛探出個腦袋，就看見走進來真的是親爹。
    她瞬間待不住，往外迎了出去。
    “爸……”
    她眼圈都紅了。
    裴宴寧原本就有些繃著，這一瞧，瞬間心疼，三兩步上前，攬著人往回走，哄她：“爸爸回來了，有爸在，都交給爸，乖啊！”
    靈曦嗯了聲，心裏麵一下子就覺得安穩了。
    她注意到裴宴寧風塵仆仆的，也顧不上其他。
    “我去給您煮盤餃子，昨兒個剛包的，你先墊墊肚子，想吃什麽晚上再做一頓好的。”
    裴宴寧眸光柔和，“去吧，爸和你四哥說幾句。”
    家裏麵燒爐子，煮餃子也不費事，是以裴宴寧也沒攔著靈曦不讓做。
    裴宴寧開了幾個小時的車，中午隻隨意啃了個包子，這會兒也是真想吃口熱乎的。
    顧四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看著這黏糊糊的父女倆，見他倆終於聊完，目光舍得落在他身上，他才微微挑眉說裴宴寧：“著急趕回來的？昨兒個鄭廠長還過來說到處找不到你。”
    裴宴寧坐到顧四旁邊，瞧了眼他也不像是受什麽罪的模樣，這才回他的話。
    “s國那邊的事情比較複雜，我們開會跑的遠了些，那地方封閉性高，一般人聯係不上。”
    他去的是一個基地，對外完全封閉的那種。
    鄭秉聯係不上很正常。
    他在基地裏就聽到了些風聲，說是在各個有s國專家的廠子裏，都有調查組下去清查了。
    他當時就意識到家裏麵怕是要被波及，今早離開基地後他往廠子裏打了個電話，一聽果然，這才什麽都顧不上，著急往家趕。
    顧四想想也是。
    他三言兩語的，簡單將昨兒個事情說了，當然他坑了調查組一把的事情，他也沒隱瞞。
    裴宴寧：“……”
    好的！
    真不愧是你顧四哥！
    不過，大家半斤八兩，都沒啥底線，裴宴寧直接略過關禁閉的那三個，回了書房瞧了眼。
    書房裏依舊一片狼藉，半點沒收拾，明顯這就是要保留‘作案現場’的。
    裴宴寧扶額。
    這事兒也得處理。
    裴宴寧過來的任務是保密的，調查組負責清查，但他們的級別是不夠的，執行的時候，漏掉了裴宴寧這邊的特殊性，這才鬧出了亂子。
    但這也好處理，調查組級別不夠，總有人夠。
    比如特別行動組……
    讓他們過來協助一下，做個見證，書房這一堆算是有個交代。
    其他的隻要等，等s國撤離的事情翻篇，那其他人自然就沒問題了。
    裴宴寧回來對靈曦來說就是定海神針，有他在，甭管是禁閉，還是隔離小黑屋，靈曦心中都是安穩的。
    外麵的風風雨雨的，對靈曦來說半點沒妨礙。
    她是該吃吃該喝喝，小日子照常過。
    冬日裏少雪，開春了幹冷，也不見下雨。
    有點經驗的人都知道，今年怕是要旱。
    如今又正是缺糧的時候，國家減少了糧食供應。
    裴宴寧將這個月的糧食帶回家，靈曦簡直震驚，上回還發八成呢，現在又減了？！
    嬰兒三斤，少兒六斤，兒童八斤，成人二十一斤。
    大人二十一斤平均一天七兩，這夠幹什麽的？靈曦她自己飯量是家裏麵最小的了，可她一天吃的也絕對不止這個數。
    換個具體點的吧！
    一個饅頭二兩，像是顧四和裴宴寧，兩個人一頓大概能吃三四個饅頭，他們一頓就能吃一天的量，這還隻是饅頭，再加一點兒配菜什麽的妥妥的就超了。
    還有那兒童八斤更嚇人了！
    七八歲是兒童，十多歲也是兒童。
    一個月領八斤糧食，平均一天二兩半，也就一個饅頭多一點。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一個十歲上下的小孩子，敞開了一頓吃兩三個饅頭完全沒問題，就算不敞開吃，想要餓不著，一頓一個饅頭吧！那一天就是六兩，一個月也得是十八斤糧食。
    這肯定不夠啊！
    那怎麽辦呢？
    小孩子已經沒有了業餘活動，大的帶著小的全部出去挖野菜去，家裏麵有院子的人家已經將家裏麵開墾的種的密密實實的，種紅薯，種多多的紅薯。
    一個小院子不大，但是四五分地還是有的。
    全部種了紅薯，一年能收個幾百一千斤的，全家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至於沒有院子的住在筒子樓的人家，人也有法子，他們用編織的大筐子裏麵裝上土在上麵種紅薯，將廠裏麵的空地劃分了區域擺的密密實實的。
    一個個就隻盼著這紅薯快快長起來。
    到時候紅薯葉子能吃紅薯根莖也能吃，埋在下麵的紅薯更能吃，總之紅薯全身都是寶。
    但——
    等著盼著，這不是還沒長起來麽！
    現在正是青黃不接。
    一個個的餓的腰帶越勒越緊，漫山遍野的采花采草采葉子，隻要能吃的都往家裏麵搬，好些人家就是用葉子弄碎了煮成糊糊，喝著糊弄著肚子飽，一晃哐當哐當響。
    有些人家和隔壁的農場那邊有關係的，能弄來那種種著來喂牲畜的苜蓿草，洗幹淨切的碎碎的，條件好的加點鹽稍微加點兒什麽麵的，做成菜疙瘩蒸著吃，條件不好的直接煮菜糊糊，反正牲畜能吃人也能吃。
    靈曦還聽說有些人家去偷麥苗吃，有的摘楊樹葉子柳樹葉子都能吃。
    靈曦家裏後院還是該種什麽菜就種什麽菜，前院顧四和裴宴寧兩個人也弄了好些裝土的大筐子，隨大流的種了兩排，一共十六筐紅薯，就擺在從照壁到正屋大門這一小段的青石板路的兩側。
    日子一天天的過，不等紅薯長起來，幹旱已經很明顯了，水井裏能打出來的水也越發少了。
    最近廠裏麵來了好些討飯的人，一不注意就竄進了廠裏，保衛科的那群小夥子也吃不飽，他們也得找吃的，一這麽著輪著時間上班，就有些看不過來。
    裴宴寧和顧四已經不讓靈曦出門了。
    在這個人人都餓的麵黃肌瘦腳步發飄的時候，白白嫩嫩的小媳婦太惹眼了。
    幹旱逐漸加重，有的水井眼看著就要打不出水……